但是遠不及蕭正贊等武官受到的震撼,他們一看隨後而至的龐大軍容,有上萬的兵吧,個個驚得目瞪口呆,久久無法回神。
「這……這是怎麼回事?」
「人數也太多了吧!」
「不過是送肅王回京下葬,需要這麼大陣付嗎?」
「天呀!看看他們的軍備,金翎箭、神臂弓、腕弩、彎刀,還有那戰馬……」想要。
武官看得眼紅,一想沖上前剝下送葬者身上的裝備,什麼時候邊關變得這麼有錢了,老子也去打蠻子!
「哭。」內侍一喊。
靈棚內的官員及其家眷齊聲哭號,當是給長輩哭靈齊膝跪下,男的左臂系麻,女的頭上戴孝。
一時間哭聲四起。
「臣歸德郎將宋曉明送王爺回京。」
「臣戶部主事君懷石迎王爺回京。」
兩道頎長身影走上前,一個身披盜甲鐵衣,手持引魂幡,一個青衫儒袍,手捧放著靈牌的香爐,齊齊向龍輦內的皇上單膝行禮,以行動告知已完成皇上托付的使命。
一是送,一是迎,哭聲震耳欲聾。
「好,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朕追謚肅王為肅親王,入太廟,永享皇家香火,朕再封宋卿懷化中郎將,掌京幾大營,君卿勞苦了,朕就封你為戶部侍郎吧,替朕管田地、戶籍、賦稅、俸餉、財政等……」
什麼,給他們升官?!
蕭正贊身子一震,瞳仁一縮,一股血味在口里漫開,他冷然的目光中迸射出凌厲,不敢相信一向昏庸的皇上竟然將了他一軍,當他的面將京幾營的軍權交給肅王的人馬……
不,是肅親王,等級只在皇上之下,他連個死人都封賞,豈不打他蕭正贊的臉,教他臉面無光。
他憤怒得全身都在顫抖,為什麼皇上會變得這麼難以控制,教人模不著頭緒,若像以前一樣乖乖听話,此時的天早就變了,成為他蕭家人的天下。
「是。」
「謝主隆恩。」
一個行軍禮,一個拱手作揖,宋曉明和君懷石同時行禮,感謝皇上厚德,兩人一左一右的退出,三十六名將領將寒冰玉靈柩高抬過肩,從中間走出,立在皇上面前。
「末將等替親王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棺木的前方往下一傾,像是對天子行最高禮。
「好,平身。」看著自己的靈柩,君無垢心有一點點酸,一點點澀,還有一點點的不舍和難過,如果他再謹慎一點,多指防身邊的人,也許他就不會死。
但是若因此有皇後相伴,他會說死得好,若是不死又怎能借體重生,與他心心念念的女人在一起。
既是生,又是死,死了又復生,他是滿意目前的身體,有所得必定有所失,魚與熊掌不能兼得。
這麼想,他的心里沒那麼難過了,只有淡淡失落。
驀地,宛若白玉的手伸了過來,輕輕握了他的手一下。
抬頭一看,君無垢笑如煦陽的迎向他的皇後。
「有請國師。」
正統的國師服飾是天雨蠶所吐的絲織成的雲水緞裁成的袍子,遇水不濕,火燒不化,十年才織半匹,因蠶絲難尋。
妙生國師一身雪白的走上祭壇,長到拖地的袍子不見染污,依然潔白地蓋住他的腳,沒人看見他在走動,似乎是飄浮在地面上。
「嗚呼亡靈,魂今歸來,左三魂,金童接引金陸府,右七魄,玉女迎歸和善家,酒來,焚香。」
三杯清酒灑地,祭拜亡靈。
三柱清香敬天,遙請天上眾神明護佑。
「亡靈呀亡靈,此去西方極樂,路途遙遠莫要回頭,上奈何橋,過忘川,飲下孟婆湯,前塵往事盡岸煙雲。」
「一路好行,一路好行,來世再為將相,富貴常享。」
「看朕干什麼,你念你的祭文,好好的做場法事,朕的臉上沒刻花。」君無垢惱怒的瞪向朝他揚眉一笑的妙生國師。
真要我幫你送入亡靈山?
柄師似笑非笑的挑眉,一手拉著引魂幡,一手拿著刻福的漆紅葫蘆酒瓶,口中念念有詞,繞著寒玉棺踩七星步,每繞一圈便往嘴里倒酒,再向棺木前方噴出,如此重復了數回。
「……黑籍已消陰府內,道神殿前申懺悔,冥王案下判超界,金簡長生玉帝前,上界玉仙接法駕,悠揚……」妙生國師聲如脆笛的吟唱,手上黃符未焚自燃,從有到無。
妙生在念什麼鬼,他哪里需要懺悔了,他是冤死的,雖然殺了不少人,卻是兩軍交戰的敵人,他不殺了他們就會死更多的人,君無垢在心里月復誹國師是神棍,他還在哪里消了黑籍。
的確,他見過一次牛頭馬面,也就是二皇兄被拘走的那一次,他躲在陰暗處看二皇兄被鐵鏈縛身,強行帶走。
「皇上,要讓肅親王的靈柩直接入陵墓,還是停靈三日供百姓參靈?」妙生國師一頭白發特別醒目。
正在恍神的君無垢被扯了一下,他回過神來,看著已完成祭拜儀式的國師,心情非常復雜。「朕再看一眼肅親王吧!」
「皇上,再看親王也不會復活。」妙生國師意有所指,亡者不入土,易生事端。
「就一眼。」他堅持。
「是。」妙生國師退開,一身的白彷佛與天地同化。
君無垢命人打開棺蓋,他想看,卻又遲疑,內心掙扎不已。
「皇上,肅親王比你好看。」皇後的聲線流泉般輕輕滑過。
比他好看?君無垢擰眉。「皇後的眼楮不太好使,該找太醫瞧,他哪里有朕好看,不過是一具死透的尸體。」他佔有欲強到吃起自己的醋。
他低頭看了一眼宛如睡著的自己,先前的糾結和惆悵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嫌棄和不屑。
「年少英俊呀!」夜隱華頭一回專注的凝視著她錯過的男人,她替某人牢牢地記下再也不會老去的面容。
「哼!有朕俊美無儔嗎?」有眼無珠。
「人各有所好。」他們兄弟難分軒輊。
好什麼好,活著的人最好。君無垢一肚子酸,明明都是他還吃味。「听說皇後進宮前和肅親王有過一段私情,他對皇後仰慕已久,還滿京城的發狂追求非你不娶,可有此事?」
「沒有私情,但有私交,而人死如燈滅,他想娶也娶不到,非臣妾不娶倒也屬實,因為他死了。」盈盈水眸中有著笑意,取笑某人信守承諾。
什麼死了,什麼娶不到,她是往他心窩里補刀呀!他的親親好殘酷,暗自淚奔的君無垢心酸得快能釀醋了。
「皇上,皇後有罪,她在眾目暌暌之下承認與肅王……肅親王有私,請立即下旨廢後,打入冷宮。」逮到機會的護國大將軍大書特書,所有炮火集中在皇後身上。
先剪其一翼,此女太狡猾,皇上的大變她一定有份。
又是這個老匹夫,他怎麼不去死一死,老找他家親親麻煩。「老將軍,你不會忘了我們在干什麼吧?」
「皇上,這是兩碼子事,皇後私德有虧,就該將後位讓賢。」和別的男人攬和不清,何為典範?
「你說的這個賢,不會是指你女兒吧?」都見不得人了,還想稱後。
「貴妃娘娘堪為國母。」蕭正贊大言不慚。
喝!這廝的臉皮比他還厚。「面容有瑕者不得為官,此為本朝律法,蕭貴妃都毀容了,你讓朕立一個丑後為後,是居心不良想看朕笑話,還是存心羞辱朕?」
「皇上,娶妻娶賢,即使容貌有損亦可為後。」又不是好不了,養一養就能美貌如初,艷傾京城。
「那朕把你的愛妾姜氏臉上刺頭豬,抬她為平妻,你看可不可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當然不行……」蕭正贊急得月兌口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