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斗全靠演技 第17頁

她說得鏗鏘有力,卻氣得楊磬臉紅脖子粗,額頭耳朵一片紅通通,周承捧著肚子大笑不止,一手指著向萸……她牙尖嘴利踫上楊磬的暴脾氣,棋逢對手吶。

齊沐謙轉身揉揉她的頭發,聲音溫柔得能掐出水來。「不把楊磬氣出個好歹不甘心?他招惹了你?」

她擠擠鼻子,揪住他的衣襟把他的頭往下拉,低聲在他耳畔說︰「對,他招惹我了。」

「招惹你什麼?」

「他說你丑,不許!我就是護短、記仇!」

這話讓齊沐謙再度被甜,給她這樣三不五時拿糖水澆,早晚會變成糖葫蘆吧。「他只是開玩笑。」

「開玩笑也不行。」她朝楊磬吐吐舌頭,嘻嘻兩聲,不等楊磬反應,松開齊沐謙衣襟,邁起小短腿轉身就跑,不是抱頭鼠竄的跑法,而是得意飛揚驕傲自得的跑法,她的驕傲連背影都看得到。

「我收回!對那丫頭生出來的兩分好感沒啦!」楊磬磨牙。

齊沐謙拍拍他的肩膀。「生什麼氣,斷袖風聲本來就是我們放出去的。」

「風聲里講的是我們三個,為什麼她獨獨把你摘出去?」

「因為她知道我喜歡她啊。」向萸的得意渲染到齊沐謙臉上,很欠揍,卻也很幸福。

周承拍上楊磬另一邊肩膀,似真似假感嘆道︰「別氣,至少你還有我。」

「去!」他一肘子推開周承,三人相覷不由哈哈大笑。

接著齊沐謙走到牆邊,掏出匕首挖出幾塊磚頭,磚後有個一尺見方的洞,他伸手進去,從洞里掏出一個包袱。

「這是……」周承打開,看清里頭之物後大吃一驚。

「是玉璽。」齊沐謙接話。

為了它,多少人在暗中批評,說齊沐謙名不正言不順,民間更有傳言,說朝廷不穩、世道艱難,全是因為真龍天子尚未現身。

「既然有,你怎不早點拿出來?就不會有那麼多人對你產生質疑。」

「早點拿出來?你以為我有能力保住它們?」

「這東西你怎麼到手的?」楊磬問。

「皇子相繼離世,先帝懷疑楊玉瓊,堅持把我養在宮外,但他沒想到自己會死得這麼早,楊玉瓊終究是棋高一著。」

「你的意思是先帝之死……」

「我母親懷疑先帝遭楊玉瓊毒殺,但手上並無證據。玉璽是先帝連夜讓心月復交到母親手上的。」

「有玉璽在手,日後即位,你就更名正言順了。」

「那麼接下來,我們還是按照計畫進行?」

「對,你們把它帶到臨王府,『他』也一並帶走。」

「知道了,臨州有我們在,你多操心自己。」楊磬大掌拍上他的背,笑了笑,喃聲問︰

「我們會成功的,對嗎?」

「對!」齊沐謙和周承異口同聲。

三個兄弟相視而笑。

第八章  即將風雲變色(1)

「還不累嗎?」看著翻來覆去的向萸,齊沐謙一把將她勾進懷里。

兩人同床共枕很久了,卻始終不曾踰矩,他們都喜歡睡前時光,喜歡並肩齊躺,他說話、她听,她講故事、他專心。

他說︰「有機會就寫寫話本子吧,《芙蓉華月》賣得很好。」她回答,「好啊,我有滿肚子的故事可以寫。」只要她能順利活下來。

他說︰「漫畫也很好看。」

她回答,「喜歡嗎?我為你再畫一千本。」只要他能順利活下來。

他說︰「以後別畫牆了,你爬那麼高,我會擔心。」

她回答,「好啊。」如果她還有以後的話。

不管他說什麼,她都點頭、都說好、都通通配合。

然後他突如其來問了句,「有沒有什麼想做的事?」

「有。」

「想做什麼?」

「我想生很多孩子,每個都長得像你這麼好看。」如果他也有以後的話。

他好看?這話她怎麼昧著良心說出來的?不過……他喜歡,喜歡她覺得好看,也喜歡她為他生很多孩子。

想像著孩子環膝,左右手各抱一個,兩腿各掛一個,後面再背上一個,想像眉開眼笑的自己,靜靜看著正在畫圖的結發妻子。

那樣的圖畫,名叫做「幸福」。

「我還以為,你覺得齊沐瑱更好看一點。」他問出幾分小心眼。

「他和你沒法兒比。」她理直氣壯地違背良心。

「是違心之論吧?」

「不是違心之論,是我的審美觀出現問題,是我對顏值的標準大幅度改變,是因為……我眼里心里只有你。」

又被糖漬一回,他笑得眼楮眯成線。「所謂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對,情人眼里出西施,愛人眼里出貂蟬,我有多喜歡你,你就有多好看。齊沐謙,看在我這麼喜歡你的分上,你可不可以專心愛我一輩子?」

最近總覺得慌,總覺得不趕快把表白這件事做徹底就沒有機會做了,所以狗糧要灑、恩愛要曬,她的情話要一蘿筐、一蘿筐往外搬。

他回答,「當然,不只這輩子還有下輩子。」

「太好了,你真慷慨。」兩輩子都允了她,她可以盡情揮霍!

「你可以提出更多要求,在我的能力範圍內,我會滿足你。」

這個話听起來有點唏噓,別的皇帝能力範圍很大,而渣帝謙的能力範圍只在德興宮里,她不想為難他,就只能把願望降到水平線以下。

「我想在龍床上翻滾,當『翻滾吧!女孩』。」她隨口胡。

這是哪門子願望?根本是胡扯。但沒關系,就算胡扯他也樂意滿足。

「行,翻滾吧。」他滾到角落處,等著女孩來翻龍床。

她咯咯笑開。「確定?翻羅。」

「請。」他攤開手。

她真翻了,前滾翻、後滾翻、側翻,不顧形象左右亂翻,縱情恣意地翻滾,她翻過去,抓起親手縫制的大軟枕,翻過來後朝他的頭砸下去。

「你竟敢敲朕的頭?」齊沐謙詫異。

縱使再無權無分,也沒人敢對他做出這種舉動,畢竟天底下的「龍頭」只有這麼一顆,是限量版的。

「砸龍頭算什麼,我還敢砸龍臂、龍腿、龍五花……」她邊笑邊喊,口說到哪里枕頭就砸向何處。

不把皇權放在眼底的奇女子,勾得龍心蠢蠢欲動,她對著龍眼笑得既放肆又無忌憚,沒想過真龍天子會化身為千年神狼,啃得她屍骨無存。

對,她確實沒想過,身分高貴、教養矜持的龍公子會變身,就在她盡情肆虐的同時,他反抗了——抓起另一個軟枕朝她雙腿攻擊。

「啊!」人家是有武功的啦,一聲尖叫過後,她摔趴在龍胸、龍月復上。

但沒關系,她別的沒有,就是毅力十足,一個鯉魚打滾,她翻身繼續第二輪攻擊。

兩人床上床下亂跳,一個跑、一個追,一個打、一個反擊。

「我要砍你的龍背……折你的龍腰……對準你的龍脖……哈哈!本姑娘要砸龍屁……」

清脆的叫喊聲,听得守在外頭的小順子和阿無心跳加速,他們家的真龍天子正被屠夫無情宰殺中……

清脆的笑聲不斷往外傳遞,漸漸地,心悸的守門員勾起嘴角。

而同樣的夜晚,同樣的月色,永福宮里的太後正看著牆上的畫一瞬不瞬,看著太後痴迷的模樣,瑛姑姑和劉姑姑悄悄退出殿外。

瑛姑姑應該回楊府的,但剩下幾天事情就終結了,她想待在太後身邊,如果有意外發生,她願意挺身頂罪。

劉姑姑憂心忡忡,低聲問︰「娘娘這樣正常嗎?」

太後待在屋里的時間越來越多,看畫的時間也越來越長,她經常爬到梯子上,撫模樹上的小男孩,也常把臉貼在冰冷的牆面上,好像這個動作能帶給她無比的安慰。

瑛姑姑與她對視,搖頭,她也不知道娘娘這樣正不正常,但不管正常與否,她們都會誓死效忠。

兩人從六歲就跟在娘娘身邊,太後沒拿她們當下人,而是視同姊妹,這一路走來,太後娘娘心里有多少苦,她們全都看在眼里。

尤其是四皇子的死,那是太後心底永遠都過不去的坎,本以為時間夠久,心思就會淡了,可是……

屋里傳來低抑的哭聲,瑛姑姑無比心疼,她仰望夜空皎月,嘆息道︰「也許齊沐謙死掉之後,就會好了吧。」

那是先帝的最後一滴骨血,只要他死,娘娘心底的恨就會弭平了吧。

「要不要請慕容先生進宮來勸勸娘娘?」劉姑姑猶豫問。

慕容先生啊……多年過去,梅樹下的兩道稚氣身影已經消失在光陰巨輪里,如今的他們歷盡滄桑︰心已然不同。

忘不了當時青春年少,一本書、一闕詞,少男少女約定黃昏後、約定月上柳梢頭,也約定下一世守候。

可惜長輩決定把少女送進宮里,她痛哭流涕,跪求雙親,她被關在祠堂里,不吃不喝數度昏迷,最終她為保住少年性命,向長輩低頭了。

她進宮,他終生不娶,曾經的美好被現實打殘。

進入骯髒污穢的宮廷里,為求生存、為求家族榮耀,善良單純的她染上血腥,她戰戰兢兢,每一步都踩在荊棘上,她痛、她傷,但她撐起笑,勇敢而驕傲地迎接每一場硝煙。

她成為勝利者,她終于有了兒子。

兒子成為她活下來最重要的動力,她願意為兒子付出一切,于是機關算盡、于是籌謀劃策,她打定主意要把天底下最好的東西捧到兒子面前。

她是那樣地愛他啊,她把所有的感情灌注在他身上,她做了所有貴婦都不會做的事,她親自哺乳,親手把屎把尿,她一個字一個字慢慢教兒子說話,她因他哭而哭、因他笑而笑,她的喜怒哀樂都因為兒子。

太後曾經告訴她們,「老天讓我失去了愛情、失去心靈歸屬,卻還給我一份牢固親情,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可以從我手中把他搶走。」

她終于獲得快樂,終于能夠純粹地笑著。

然言猶在耳,天曉得那個男人何其殘忍,居然對親生骨肉下手。

她恨極痛極,發誓要讓那個男人付出代價。不管男孩或女孩,她趕盡殺絕,半個都不留,最終最終她殺死了他,她在靈堂前落淚,卻在棺木前大笑。

她對著已經冰冷僵硬的他說︰「我贏了。」

誰說女人不能翻雲覆雨?她再不是當年哭得聲嘶力竭也無法改變命運的小姑娘,她要為自己、為家人謀來生生世世的榮華。

「我以為娘娘當上太後之後,會越過越快樂。」劉姑姑輕嘆。

瑛姑姑垂下眉睫,咬唇道︰「從小姐踏進後宮的第一天,她就失去快樂的權利。」

「如果慕容先生在就好了。」劉姑姑再說一次。

瑛姑姑回答,「娘娘不會願意慕容先生看見她狼狽的模樣。」

「那要怎麼辦?」太後最近實在有些癲狂。

「會好的,只要齊沐謙一死,了卻娘娘心願,一切都會好轉。」

梁貴妃病得氣虛手軟,還是怒砸了藥盅,她忿忿不平,內凹的眼眶里嵌著一雙怨慰的眼楮。

從永福宮回來後,她再三斟酌太後的態度,越想越害怕,于是只能裝病。沒想到塞了銀子,讓太醫開養身補藥,結果一盅湯藥下肚她真的生病了。

還以為是自己疑神疑鬼,哪里知道病情日日加重,太醫換過一個又一個,湯藥喝過一碗又一碗,現在連下床的力氣都沒了。

生病讓原本脾氣不佳的她變得越發暴怒狂躁,宮女天天挨打受罰,嚇得沒人敢往她跟前湊。

她越想越害怕,越忖度越心慌,這會不會是太後的意思?

于是她讓人回梁府求助,可是一天天過去遲遲不見消息,難道連爹娘也不管她了嗎?今晨她又派秋玉回府,可是到現在都不見人影,到底是怎麼回事?

「快來人!都死到哪里去了,給我進來一個。」她怒吼半天,一名小宮女瑟瑟縮縮地走進來。

「娘娘有何吩咐?」小宮女顫抖著聲音上前,怯怯地望著梁貴妃滿目驚恐。

她是負責灑掃院落的宮女,原本在娘娘身邊伺候的大宮女,不是被打得下不了床,就是被打怕不敢進屋伺候,最後竟把資歷最淺的給推進來。

「秋玉到底回來沒有?」

「回娘娘,秋玉姊姊已經回來了。」

「怎沒過來稟報?」

「秋玉姊姊想求見老爺卻被國舅爺劈頭一頓痛罵,還踹得吐血,本想來回稟娘娘,可人剛到門口就昏過去了。」

「梁智佑他敢!」這個庶出大哥得巴著自己才有國舅爺可當,現在不稀罕了嗎?但爹爹怎能不見秋玉,明知道她是自己的心月復。

「我娘呢?她也不見秋玉?」她急急問。

「夫人病重,中饋已經交到陳姨娘手上。國舅爺讓秋玉姊姊轉告娘娘,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讓娘娘好自為之。」

讓她好自為之?這種話他怎麼講得出來,過去他說的可是一枯俱枯、一榮俱榮啊。

爹爹不斷透過母親告訴自己要好好籠絡皇上,如今皇上勢弱,咱們投靠皇帝,與楊家對著干,總有一天太後老邁、皇上出頭,到時一代新帝一代臣,咱們家可是從龍首功。

怎會轉眼間,變成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是朝堂風向轉變,爹爹和楊家站到同一陣線?這樣的話,表示她已經被爹爹給舍棄了?

怎麼辦,她不受皇帝恩寵,太後看不上自己,娘家又拋棄她,她會變成什麼模樣?

不行,她絕不能坐以待斃……

「伺候本宮更衣。」

越相處越是了解,齊沐謙是個善良仁慈、頂天立地的好男人。

他安排好摯友遠離大齊,安排好「太監」們的退路,安排好善堂的孩子們,連行宮里的「基友」都一個個離京,因此向萸深信,他也會妥善地安排她和自己。

當然,她不會過度樂觀,任何計畫都有萬一,所以她也做好最壞的打算。

最壞的情況能是什麼?不就一個死字唄。過去為父報仇,她不怕死,現在陪伴他走這一段,她一樣不怕死。

因此她和齊沐謙兩人非但不緊張,日子反而過得更隨興愜意,他們把一天當兩天使,如果一輩子的快樂次數是有定數的,他們正想辦法盡情揮霍。

她給他跳舞,跳的是鬼步,自己跳不過癮,還拉著齊沐謙一起跳。

奔跑步、踩滑步、沖鋒步、內交叉、後飄前飄……伴隨小順子激烈的鼓聲,兩人跳得大汗淋灕。

她給他唱歌,唱他沒听過的Rap。

「追逐生命里光臨身邊的每道光,讓世界因為你的存在變得閃亮,其實你我他並沒有什麼不同,只要你願為希望畫出一道想像,成長的路上必然經歷很多風雨,相信自己終有屬于你的盛舉,別因為磨難停住你的腳步,堅持住就會擁有屬于你的藍圖……」

他邊听邊笑,說︰「你還真是不浪費一時半刻,非要我閃亮?」

她認真回答,「因為我始終認定你不是流星,你是夜空里最閃亮的北極星。」

被這樣毫無條件地崇拜著,任誰都會深深感動。

他擁她入懷,輕聲問︰「你擅長畫畫,那道想像由你來幫我畫,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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