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妻掌後宅 第6頁

他的話宛如寒天里的冷水朝她兜頭澆下,凍得她渾身一僵,她咬著唇看著不再如往常那般疼寵她的丈夫,臉上充滿了委屈。

「你知道我腦子生得笨,做不來那些事的。」

他的嗓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你既然知道自個兒笨,就該比別人下更多的功夫來學。」

她覺得自己彷佛完全不認得眼前這個男人了,不明白這樣遽然的改變是因何而起,「為什麼你非讓我學這些不可?」

「倘若你只是個下人,我不會強逼你學這些,可如今你是我宋憶風的妻子,是這樂雲莊的女主人,連這些都不會,你要如何打理這偌大的莊子,如何使喚莊子里的那些下人?」他神色峻厲的質問她。

她不平的為自個兒辯解,「可是我以前也不會這些……」

「以前是我太縱容你了,以後,我不會再那般放縱你,我可不想讓外人笑話咱們這樂雲莊的女主人是個無能的廢物。」

被他這般斥罵,她羞慚得幾乎要哭出來,一時無地自容,緊咬著下唇,轉身跑了出去。

他那句無能的廢物彷佛惡咒不停的回蕩在她耳邊,戳刺著她的心和她的尊嚴。

原來在他眼里,她竟是個無能的廢物嗎?

憶及昔日兩人那些甜蜜的恩愛,再想起他這兩日冷漠和嚴厲的對待,她的心就如同此刻的寒風,冷得讓她顫抖。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

是她讓他厭倦了嗎?

可以前她也什麼都不會,他也沒嫌棄過她,為何現在才來嫌棄她?

她一路哭著回到寢院,侍雨和弄梅見她滿臉淚痕,驚詫道︰「夫人這是怎麼了?為何哭成這般?」

她搖著螓首,此刻她正傷心,不想說話,走回寢房,月兌去鞋子,將自個兒整個人藏進了被褥里。

「夫人。」侍雨和弄梅跟著走進來,擔憂的相覷一眼,夫人先前端著糕點去書房給莊主時還眉開眼笑的,怎麼這會兒卻是哭著回來?

听見被褥里隱隱傳來的啜泣聲,弄梅走過去輕拍著纏裹著她的被褥,哄問︰「夫人,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就是呀,是誰欺負了您,您快告訴奴婢,奴婢替您出氣去。」侍雨也接腔說。

好半晌,陶涼玉才抽抽噎噎的探出了臉,臉上沾滿了淚珠。

「侍雨、弄梅,你們說我是不是個沒用的廢物?」

侍雨聞言怒嗔,「夫人,是哪個奴才吃了熊心豹子膽,膽敢跟您說這種話?奴婢讓管事去打爛他那張嘴」

陶涼玉哽咽的道︰「是相公說的。」

侍雨驚愕的張著嘴,差點被自個兒的唾沫給嗆到,「是莊主?他怎麼會對夫人說出這種話?」

陶涼玉將適才在書房里的經過告訴她們,「……最後他說他不想讓外人笑話咱們這樂雲莊的女主人是個無能的廢物。」

「莊主這麼說太過分了。」侍雨忿忿替她抱不平。

弄梅則若有所思的忖道︰「莊主這趟出門回來之後,整個人彷佛都變了,該不會是……」

見她說到這兒便打住了話,侍雨連忙出聲追問︰「是什麼?」

瞥了陶涼玉一眼,弄梅猶豫了會兒才低聲說了句,「會不會是中邪了?」

侍雨听了之後,恍然大悟的叫道︰「沒錯,莊主定是中邪了,否則他先前疼夫人疼得如珠如寶,連重話都舍不得說她一句,怎麼會這趟回來之後,就變了個性子,對夫人嚴厲起來,連廢物這種不堪的話都毫不留情的對夫人說出口。」

陶涼玉听得一愣一愣的,「中邪?那該怎麼辦?」

侍雨快一步說道︰「夫人,這要請個道士來驅邪才成。」

陶涼玉有些錯愕,「要請道士驅邪?」

「沒錯,事不宜遲,夫人,趕明兒個一早奴婢就出莊去,請個法術高明的道士來莊子里。」

弄梅出聲阻止她,「侍雨,請道士來莊子里這事非同小可,不可貿然而行,否則要是讓莊主知道,定會責怪夫人不可。」

「不找道士,那怎麼趕走附在莊主身上作祟的邪物呢?」

「夫人,中邪之事只是奴婢的臆測,做不得準,這事咱們得再觀察一陣子,看看情況再說,說不得莊主的改變是另有原因也未可知。」

「那會是什麼原因?」陶涼玉一臉茫然。

弄梅搖首,「這奴婢也不知道,要不奴婢明日去找這次隨莊主出去的孟兆打听看看,莊主這段時日在外頭可是有什麼異狀?」

陶涼玉心中惶惶然,一時也無法可想,頷首道︰「也好,那你找個時間問問孟兆。」

同床共枕四年多,夜里入睡時,陶涼玉早已習慣窩在丈夫的懷里,被他擁著入眠。

可如今躺在身側的丈夫,白日里對她嚴苛以待也就罷了,夜里也不再如往昔那樣與她相擁而眠。

寒冬寂靜的深夜里,沒有他溫暖的懷抱,她冷得難以入睡。

猶豫了好半晌後,見他閉著眼,也不知睡著了沒有,她小心翼翼的朝他挪了過去,悄悄靠向他懷里,見他沒有推開她,她心頭微喜,大膽的縮進他的懷抱里,拉起他的手圈抱住她。

抬眼看著他,見他似是已睡著,她伸手輕輕撫模著那張她熟稔無比的臉龐,她七歲時認識他,十七歲時嫁他為妻,如今兩人成親已四年多,他一直對她呵寵有加,不舍得讓她受一點委屈。

可思及他這兩日的嚴厲,她委屈得忍不住喃喃低聲問︰「相公,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嗎?還是你厭了我?」

宋憶風終是沒忍住幽幽輕嘆一聲,張開眼望著她。

「以前我以為將你保護在我的羽翼之下,便是對你好,可我後來發覺那是害了你,我不該把你養成一個無知又無能的女子,一旦遭人朦騙欺凌,便毫無反抗的能力,只能束手待斃。」

「沒人會蒙騙欺凌我的。」她覺得他太多慮了。

「那是因為這莊子里有我鎮著,沒人敢欺你,倘若萬一有一天我不在了呢,沒人再能護著你,你有什麼能耐和本事管得住這一莊子的下人?屆時說不得就連下人都能恣意欺辱你。」

「不會的,他們不會那麼做,而且你怎麼可能不在呢?」自她十歲那年被他接到他身邊,所有的人都待她很好,她不相信有人會那麼待她,她更加不相信身子一向健朗的丈夫,會有不在的一天。

靜默了好半晌,宋憶風才徐徐出聲,「日後你便會明白這世事多變、人心難測。」他無法責怪她過于單純天真,因為這一切都是他將她保護得太好所致,讓她不知人心險惡。

但所幸現在還來得及,他會讓她徹底明白人情的冷暖、人性的奸惡貪婪。

她懵懵懂懂地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問道︰「是不是只要我學會了看帳和算帳,你就不生我的氣了?」

他從沒生她的氣,他氣的是他自己,但這些話他無法對她明言,只能說道︰「等你哪天能擔起主母該負的責任時,我就不生氣了。」

翌日,陶涼玉待在書房里,同方九繼續學習如何算帳,而另一頭在議事廳里,宋憶風召集了重要的部屬齊聚一堂。

宋憶風梭視著坐在底下的眾人,最後目光掃過宋憶辰與李昭宜,神態一如往常那般,豪邁的朗聲開口——

「今日召大伙趕來,是有幾件事要宣布。這第一件事是這一年來大家辛苦了,所以我打算從今年的盈利里再多提撥出一成出來,派發給所有人吃紅。」

隨著他這話一落,在座的諸位掌櫃、管事們,皆拊掌喝采,「好啊,咱們替底下的那些伙計們多謝莊主。」

環顧眾人皆滿臉笑意,他抬起手示意底下的眾人噤聲,接著再宣布下一件事。「這第二件事,為了咱們樂雲莊未來能有更好的發展,有部分的人手要重新另做安排。首先是陳大春、李長發兩人調至油行,至于原本油行的管事和掌櫃一個調到布莊、一個調到如虹酒樓……」他發布了一串新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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