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梅搖頭道︰「莊主要納妾,誰能阻止,待夫人醒來後,咱們好好安慰她吧。」
「莊主以前是那麼的寵愛夫人,怎麼會說變心就變心呢。」侍雨無法明白,人心如何能變得這般快。
弄梅垂眸望著床榻上昏睡不醒的主子,幽幽嘆道︰「也許再深的呵寵,也有耗光的一日吧。男人一旦移了情、變了心,哪里還會再記得昔日曾許下的海誓山盟?」
侍雨替自家夫人難過得直抹淚,「為什麼會這樣?夫人是那麼一心一意的對待莊主,如今他有了新人,夫人要怎麼辦?她豈不傷心死。」這些年看著莊主與夫人如此的恩愛,她曾以為他們會一輩子恩愛到老,孰料,莊主就如同其它那些男人一樣,不再滿足于只有夫人一個妻子,開始納妾了。
這如今有了第一個,往後是不是還會再有第二個、第三個呢?
深夜時分,陶涼玉躺在床榻上,睜著木然無神的兩眼,悠悠地回想起剛成親那一年的事——
「相公,你在看什麼?」她端了碟糕點走進書房。
「是二叔又要納妾,派人送來帖子。」宋憶風隨手往桌上一擱,摟過妻子坐在他腿上。
「二叔年紀那麼大了,怎麼還要納妾?而且我記得他不是去年才納了個小妾嗎?」她訝道。
他喂她吃了塊甜糕,笑道︰「二叔蓄養了十幾個姬妾,據說那一屋子的妻妾們天天吵鬧不休,鬧得家宅不寧、雞飛狗跳,前幾個月听說有幾個小妾爭風吃醋大打出手,其中一人被錯手打死了。」
「啊,怎會鬧出人命了?」
「女人平時柔柔弱弱、手無縛雞之力,可一旦嫉妒起來,可是什麼事都做的出來。」
「那相公你以後也會納妾嗎?」她擔憂的問。
他寵溺的親了親她的小嘴,「納妾做什麼,來欺負我的心肝寶貝嗎?我呀,這輩子能得你為妻就足矣。」
寒冷的冬夜,床畔不再有溫暖的懷抱,她只能自己抱著自己,整個人蜷縮在厚重的被褥里,仍是覺得渾身發冷。
那是一股從骨頭縫里透出來的寒意,她被凍得全身僵硬發麻。
先前醒來時,她曾詢問侍雨和弄梅,「相公呢?」
侍雨忿忿不平的回答她,「他去了歡姨娘那里。莊主他如今是有了新人忘舊人了。」
弄梅低斥,「侍雨,別胡說。」
「我有說錯嗎,莊主先前送夫人回來後,便不聞不問,他甚至還拿走了之前送給夫人的那顆珠子。」
「珠子?」她急忙取下戴在頸子上那只弄梅為她繡的錦囊,打開來看,里頭已空無一物。
弄梅出聲安撫她,「莊主說他只是暫時借走,日後會再歸還給夫人。」
望著空蕩蕩的錦囊,她心口一痛,「他為何要拿走這顆珠子?」
「我瞧他說不得是要拿去送給那個新姨娘。」侍雨嘴快的說道。
「侍雨!」弄梅來不及阻止她,只能投給她一個責備的眼神,莊主納妾夫人已夠傷心,她不該在這當口還說這種話。
侍雨沖動的月兌口而出後,也很後悔,但這會兒話也收不回來了,只好想辦法緩頰,「夫人,這全是奴婢瞎說的,您別當真……啊,您怎麼哭了……」看見自家夫人淚流滿面,侍雨慌得手忙腳亂。
「相公他是不是不要我了?!」陶涼玉駭然的泣問。當初他送給她那顆珠子時說,那珠子能庇佑他們白首偕老、永結同心,而今他拿走了,是意味著他不願再與她共結白首了嗎?
「沒這回事,莊主他只是納妾,又不是要休妻,您別多想。」侍雨急忙拿著手絹替她拭淚。
弄梅冷靜的勸慰她,「夫人,奴婢知道您此刻心中定然不好過,可這已成事實,莊主都把人帶回來了,咱們不認也得認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如何讓您能重新得回莊主的心。」
想起從今而後丈夫不再是她一個人的,她的心便酸澀痛楚得猶如刀割。
「他定是嫌棄我笨,是個沒用的廢物,所以才厭了我……」她哽咽的捉住弄梅的手,「你說我要怎麼樣才能變得聰慧一點?」
弄梅輕拍著她的手,勸慰道︰「夫人先別著急,讓奴婢好好想想,咱們得先模清這新姨娘的底細,再來合計合計要怎麼奪回莊主的心。」
思及此,陶涼玉悲傷的想著,相公的心里真的已經沒有她了嗎?以前的那些呵寵恩愛,就這樣煙消雲散,一去不回了嗎?
想到此刻他躺在別個女子的床榻上,擁抱著別個女子入眠,她的眼淚止也止不住,淚濕枕巾。
淒寒的夜里,她獨自一人,無聲的悲泣著。
一早,侍雨看見俞歡帶著兩名婢女過來,連忙擋在她面前不悅的質問,「你來做什麼?」
「我是來拜見姊姊的,讓開。」
俞歡伸出縴縴玉手撥開擋路的侍雨,徑自走到坐在桌案前算帳的陶涼玉面前,屈身盈盈一福,嬌笑的啟口。
「妹妹向姊姊請安,妹妹初來乍到,很多事情不懂,往後還得請姊姊多多提點關照。」
陶涼玉沒經歷過這樣的場面,性情質樸單純,一時不知該如何應付,有些語無倫次,「我……你……坐。」
站在她身側的弄梅出聲解釋,「歡姨娘,夫人讓您坐下再說。」說完,她投給陶涼玉一個安撫的眼神,借著端起桌上的茶杯遞給她時,輕聲在她耳畔提醒她。
「夫人別緊張,您把她當成下人就好,無須太過客氣。」有不少地方,侍妾的地位比起奴僕也沒高多少,她認為夫人不用太把這人當回事,否則以夫人這軟性子,只怕會被這新姨娘給吃得死死的。
陶涼玉輕輕頷首,表示知道了,她讓自己鎮定下來,看向已自己坐在椅子上的俞歡,這才發現這位新姨娘的模樣生得極是妖媚,就連笑起來都彷佛會勾人似的,怪不得相公會被她給迷了去,納她為妾。
想及此,她胸口又是一陣澀然。
「姊姊在忙什麼?」俞歡嬌聲問道。就在陶涼玉望向她時,她也暗自打量著這位夫人,外頭傳聞樂雲莊的莊主夫人生得清艷動人,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芙蓉面、桃花腮、櫻桃嘴,一身肌膚吹彈可破,可惜的是那一雙翦水秋眸如今微微紅腫,看起來像是昨兒個哭了一夜。
這也難怪,丈夫納了妾,做妻子的哪個能不憤怒悲傷。
「算帳。」陶涼玉簡單的回了她兩個字。
俞歡抿唇而笑,「夫人可真能干,換了我可做不來這事兒呢,我大字認不了幾個,只識得自個兒的名字怎麼寫。」
陶涼玉聞言心頭一酸,她也做不來這種事,可是他卻逼得她不得不做。
俞歡接著說︰「我只會唱曲兒和跳舞。」彷佛存心挑釁似的,她再說︰「當初我在尋歡樓里,憑著一首曲子一支舞,就迷倒了不少大爺,就連莊主都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對我一見鐘情,非要為我贖身不可呢。」她邊說邊笑,那清脆的笑聲彷如銀鈴乍響。
可她的話听在陶涼玉耳里,卻猶如句句帶刺,刺得她心口抽痛。
侍立一旁的侍雨對她怒目相向,更加替夫人感到不值,莊主竟納了個青樓女子為妾,還可惡的跑到夫人跟前來耀武揚威。
第3章(2)
俞歡想起什麼再道︰「哎,對了,莊主憐惜我身邊沒有多余的物品傍身,說要送我幾副首飾,讓我來找姊姊拿,可要勞煩姊姊挑幾副好看點的給我。」
侍雨憤怒的瞪大了眼,「莊主要夫人拿她的首飾送給你?」
俞歡那雙會勾人的桃花眼斜瞟她一眼,「你哪只耳朵听見我說莊主要拿夫人的首飾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