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梅細思了須臾,提出一個辦法,「以往莊主只有您一位夫人,並沒有其它的姬妾,因此莊子里沒有定下規矩,奴婢听說其它的人家里,妻妾們都訂有一定的分例,不如您也擬一套規矩出來,也好就此規範她。擬好之後,您再送去給莊主過目,若是莊主沒意見,那麼日後就可讓她按著規矩走,別再提出不該有的要求。」
听她提及以往莊主只有她一位夫人時,陶涼玉的胸口隱隱揪疼了下,她頷首道︰「你這辦法甚好,但這規矩要怎麼擬,你們倆幫我想想。」
侍雨率先出聲,「好,我來想。」
陶涼玉心頭澀然,她一點也不想擬什麼規矩,要是相公沒有納妾,就不會有這些煩憂的事了。
他這一個多月來都宿在歡姨娘那里,不曾回來過,空蕩蕩的寢房,總讓她半夜醒來時,孤獨得暗自飲泣。
第5章(2)
這晚,在弄梅與侍雨的幫助下,很快就擬好了章程,于是翌日過午之後,陶涼玉打算將這剛擬好的新規矩送去給宋憶風看。
昨晚仍是大雪紛飛,今兒個已是雪霽天晴。
但才剛出了門,歡姨娘身邊的丫鬟朵朵又過來找她。
「夫人,歡姨娘說難得今兒個天氣好,想請您上她那兒去喝杯茶。」
「我有事,改日吧。」陶涼玉婉拒。
朵朵急忙再攔下她,「歡姨娘說她有些事想同您商量,請您務必要過去。」
侍雨不滿她一再攔下自家夫人,質問道︰「她究竟有什麼事這麼急?」
朵朵低眉垂目,「這奴婢也不知道,還請夫人過去一趟。」
侍雨怒斥,「你把夫人當成什麼人了,歡姨娘若是真有事,就叫她自個兒過來見夫人。」
朵朵急得撲通跪了下來,朝陶涼玉磕頭,「若是奴婢沒能請到夫人過去,歡姨娘定會責罰奴婢,求夫人可憐可憐奴婢,移步過去一趟。」
侍雨想再說什麼,但陶涼玉不忍朵朵被責罰,出聲說道︰「那就先過去她那兒吧。」
侍雨很不贊同她總是這麼容易讓步,「夫人,咱們不是還有事要辦。」
「也不差這一時半刻。」陶涼玉知道侍雨一心向著她,拍拍她的手安撫著。
「多謝夫人。」朵朵趕緊起身領著幾人過去。
「噫,怎麼不走廊道那兒呢?」見她繞了遠路,弄梅出聲問。
朵朵回頭答道︰「昨兒個下了一夜的雪,今早雪化了,通往歡姨娘住的跨院的廊道又濕又滑,不好走,奴婢這才領夫人從這兒過去。」
「沒人清理嗎?」陶涼玉疑惑的問。
朵朵解釋,「這要過年了,大伙都忙著除塵打掃,一時半會還抽不出人手去清理。」
一行人從花園過去,此刻正值冬天,百花凋零,唯獨寒梅獨綻,尤其宋憶風又偏愛臘梅,是故花園里栽種了成片的臘梅樹,此刻樹上盛開了一片嫣紅的花朵,為花園增添了一抹艷麗。
朵朵忽地停下腳步,朝左側的方向望去,訝然的噫了聲,「咦,歡姨娘在那里。」
陶涼玉幾人也抬頭望過去,見在歡姨娘面前站了個蓄著落腮鬅,約莫三十歲的高壯男子,她認出那是馬管事,他先前掌管布莊,前一陣子被調到糧行去了,兩人不知在說著什麼,忽地,歡姨娘冷不防的倒向他懷里。
下一瞬,就見歡姨娘扯著喉嚨大喊,「啊,非禮啊,快來人——」
陶涼玉幾人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時,就見有兩名家丁跑過去,在歡姨娘的命令下抓住馬管事。
「我沒有輕薄她,你們放開我!」馬管事憤怒的大吼。
「你還敢狡辯,把他給我綁到莊主那兒去。」歡姨娘嬌斥。
見到歡姨娘讓家丁押著馬管事離開,陶涼玉目瞪口呆。
「方才是怎麼回事?」她總覺得事情似乎不像歡姨娘所說的那樣,懷疑自個兒是不是眼花漏看了什麼。
侍雨有些遲疑的說︰「奴婢怎麼覺得方才是歡姨娘自個兒撲向他懷里的?」這事關系到歡姨娘的清白,故而她說得有些小心。
「我瞧著也是。」弄梅也說道。
「若是這樣,那歡姨娘為何要誣賴他?」陶涼玉詫訝又不解。
弄梅出聲詢問領她們過來的朵朵,「你不是說歡姨娘請夫人過去喝茶,有事情想同她商量,她怎麼不在自個兒的跨院等著,跑來花園了?」
朵朵低眉斂目的答道︰「這奴婢也不知,興許是想出來迎接夫人吧。」
侍雨禁不住好奇,提議道︰「夫人,您不是正好也要去找莊主嗎,要不咱們跟去瞧瞧?」
「嗯。」陶涼玉也很想知道為何會這般,一行人遂轉往宋憶風的書齋。
來到書齋門口,幾人從開啟的大門便能瞧見里頭的情景。
屋里,歡姨娘正滿臉怒容的指控馬管事——
「我見他一人獨自在花園里徘徊,以為他是迷路了,遂好心上前想為他引路,哪里知道這說著說著,他竟然就一把拉過我,抱在懷里,想輕薄我。」說到這兒她一臉屈辱,「莊主,我雖然出身青樓,可也不是個隨便的女子,您一定要為我討回公道,不能教我平白被人欺辱了去。」
馬管事激動的駁斥,「沒這回事,莊主,這些全是她顛倒黑白、胡說八道,今兒個莊主召見我,老管事領我進來時,說讓我候在花園等您,我這才會在花園里。」
他跟隨宋憶風有十來年了,從一名伙計做起,因能力不錯,做事勤快又負責,在五、六年前被提拔為布莊的管事,不久前又被調到糧行去當大掌櫃,掌管樂雲莊旗下最大的買賣。
不讓他說完,歡姨娘打斷他的話,哭訴著,「分明就是你見色起心,見四下無人,這才輕薄調戲于我,你以為我出身青樓便可以隨你欺辱嗎?莊主,您一定要嚴懲這人,否則我不要活了。」她拿著手絹掩面哭道。
宋憶風俊朗的臉上流露出一抹怒色,喝斥,「馬清其,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馬清其又驚又怒的喊冤,「莊主,絕無此事,您不能听她一面之詞,是她在誣賴我。」
宋憶風沉下臉厲色質問︰「你說是她誣賴你,那麼我問你,她與你昔日可有任何冤仇?」
他一愣,回道︰「沒有。」
「既沒有,她為何要誣賴你?這事關她的名節,她這麼做又有什麼好處?」宋憶風連聲詰問。
馬清其那張蓄著落腮胡的粗獷面容,被他問得一陣青一陣白,「我……不管莊主相不相信,總之,我絕沒有做過這種事,我可以對天發誓。」他抬起手,情緒激憤的指天為誓。
看到此,陶涼玉快步走進來,插話道︰「相公,這件事我可以作證,那時我恰巧經過看見了。」
見到她出言相幫,馬清其宛如看見了救星,急切的開口,「夫人,您真的瞧見了,當時我確實沒有動手輕薄歡姨娘,對嗎?」
陶涼玉用力點頭,「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當時馬管事確實沒有對歡姨娘有輕薄之舉。」
宋憶風眸光深沉的質疑道︰「那俞歡為何要那般說他,難道這些全是她平空捏造的?」
「就是呀,姊姊,這無緣無故的我為何要害他?」俞歡抹了抹淚,一臉不平的質問。
陶涼玉蹙眉,也覺得她似乎沒有理由陷害馬管事,想了想,猜測的說道︰「這……歡姨娘當時不知怎地,興許是突然絆到什麼,這才摔向馬管事懷里,讓她誤解了馬管事。」
俞歡聞言,偎入宋憶風懷里,楚楚可憐的哭訴,「莊主,我真的沒有騙您,我不知道姊姊為何要這麼袒護他。」
陶涼玉急道,「我可以發誓,我絕對沒有說謊,馬管事是真的沒有輕薄歡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