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萬一我不小心听著听著睡著了,那樣不太好。」她身子還未復原,很容易困倦,有好幾次在听丈夫說話時,不知不覺便睡著了。
「無妨,若你撐不住,睡著就睡著,不打緊。」宋憶風寵溺的說,牽起她的手往外走。時間所剩無多,他想盡快多讓她了解一些莊子里的買賣。
陶涼玉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袖。
他回頭問︰「怎麼了?」
「相公,那日你拿走了那顆鸞鳳和鳴珠……」她睜著一雙期盼的眼望著他,既然他並未變心,那麼那顆珠子她很想向他討要回來。
宋憶風點頭說道︰「好,我晚點再還給你。」他先前花了不少心力探查那珠子,仍是沒弄明白那珠子的玄妙之處,他甚至還割破自個兒的指頭,將血抹在上頭,那珠子仍是毫無反應。
這時外頭晴光朗朗,兩人行經花園要前往議事廳,沐浴在暖陽下,陶涼玉覺得彷佛已有好久未曾與他這般並肩而行。
回想起先前的那些日子,她心有所感的側著頭望向他問︰「相公,我們以後會一直都這般嗎?!」恩愛的攜手同行。
他胸口一窒,卻不敢流露出來,俊朗的臉上含著寵笑牽著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回答她,「以後不論發生何事,你記住,我的心會永遠與你同在。」縱使那時他已不在這人世,他的魂魄也會與她相依。
燦爛的金陽灑在她臉上,她臉上綻開的笑顏閃閃發亮,美麗得驚人。
他痴看著她,將她攬入懷中,俯下臉無比珍惜又輕柔的吻著她。
他心中充滿了不舍和不甘,他不願就這樣被迫離開她,可他毫無辦法。
就連那日九皇子所回復的信里也寫道,鬼影之毒無藥可解,一旦中了此毒,唯死而已。
他恨那對他投下此毒之人,若讓他查出是何人所為,縱使將他千刀萬剮、碎尸萬段,也消解不了他心中的怨恨。
他呢喃的對她傾訴著,「涼玉,你要記住,將來不管發生什麼事,我的心里永遠永遠都只有你一個。」
她沒有察覺他這告白近乎訣別,動容的回應道︰「我也是,我的心里永遠永遠只有相公一個。」
侍雨跟在後頭,見兩人這般恩愛,不由得看向弄梅,與她相視而笑。
不久,宋憶風與陶涼玉進到了議事廳。
眾人見他這回竟帶著陶涼玉一塊過來,有些驚訝,以往他與他們這些掌櫃、管事們議事時,從不曾讓陶涼玉參與,不過也由此可見,先前傳聞他要栽培她的消息是真的。
宋憶風扶著陶涼玉一塊坐下後看向眾人,「大家都坐吧。往後議事時,我會讓夫人也來參加,她剛學買賣不久,有什麼不懂之處,還勞你們多指點指點她。」
方九與馬清其、陳大春等人皆恭敬的答應了聲。
見眾人沒有異議的答應了下來,宋憶風接著指示道︰「照例就從糧行開始匯報吧。」
「是。由于日前盛產小麥的豐州一帶雪災嚴重,因此影響到小麥的收成,今年的麥子數量恐減少兩成左右,所以未來這麥子的價格勢必會漲上來……」
掌管糧行的馬清其稟告完,接著換茶行、布莊、油行的管事們一個個輪流匯報旗下所掌管的買賣,最後再由各個賬房報告上月的盈虧情形。
陶涼玉努力瞠著眼,不讓沉重的眼皮垂下來。宋憶風一邊傾听他們的稟報,一邊留意著她。
見她強撐著困倦,逼迫自個兒打起精神,他心生不忍,卻又只能狠下心無視,直到所有人都稟告完,他下了幾個指示這才讓他們散了。
那些管事掌櫃們離開議事廳後,有人交頭接耳的議論著——
「不是听說夫人日前小產了,莊主怎麼不讓她歇著呢?」
「可不是,我瞧她方才累得都快睡著了,這麼勉強對她身子可不好。」
馬清其對此事倒是有不同的看法,他先前得了方九的提點,再看今日這情況,深知這是莊主有意藉此機會,讓夫人多加了解莊子里的買賣。
不過對他為何這麼著急,他倒是不太理解。
方九則另外被宋憶風留了下來,兩人談及了雲龍堡的情況。
「雲龍堡似乎也有意要涉足茶葉的買賣,暗中接洽了與咱們合作的幾處茶園,想先向他們包攬下今年的春茶,幸得莊主有先見之明,早就下了訂,並打下十年的合同。」
宋憶風神色冷冽的回道︰「他想來撬咱們牆角,咱們何嘗不能動他們。我先前命人調查到雲龍堡正在探查幾處有可能出礦的山頭,你將這消息透露給天翔商會那邊。」
方九聞言有些意外,「我原以為莊主也打算想弄座礦場來開礦。」
「咱們旗下的買賣夠多了,暫時管不到礦場那一塊,天翔商會也有幾處礦場,想必對此會感興趣,把這消息遞給他們,就當是做個順水人情。」宋憶風盤算著他若撐不過去,憑陶涼玉能守住現有的產業已是萬幸,開礦的事是不可能了。
天翔商會是南邊最大的商號,他想藉此引得天翔商會與雲龍堡相爭,如此一來,雲龍堡便會無暇再覬覦樂雲莊,得先分心對付天翔商會。
談完了這事,方九離開,宋憶風看見妻子眼皮已闔上,他正打算將她抱回寢房時,孟兆進來稟告。
「莊主,那件事調查到了兩個可疑之人。」
「是誰?」宋憶風問。
他略有顧慮的瞥了眼侍立在旁的侍雨與弄梅。
「我先送涼玉回去,你去書齋等我。」宋憶風抱起陶涼玉送她回寢房後,再過去書齋。
他一進去便迫不待的詢問,「孟兄,調查到了哪些可疑之人?」
孟兆說出近日調查的結果,「一個是在廚房做事的丫鬟,她有個親戚在雲龍堡里頭做事,另一個則是跟在夫人身邊的侍婢。」
听見後者,宋憶風很意外,「涼玉身邊的侍婢?你指的是弄梅還是侍雨?」
「是弄梅,她有個姊姊是梁平漢的通房丫頭。」
聞言,宋憶風有些驚訝,「竟有這事?」侍雨和弄梅是他當年接涼玉回來時,特地從人牙子那里買來服侍她的貼身丫鬟。她們三人年紀相仿,又一塊長大,三人之間情同姊妹,他不敢相信弄梅有可能會暗中對他下毒。
他自問這些年來從未虧待過她,由于她們是跟在涼玉身邊,他甚至對弄梅和侍雨比起莊子里其它的下人,還要更加寬待和縱容。
孟兆接著問道︰「廚房的丫鬟和弄梅,都有機會在你的飲食里下毒。要不要將她們兩人抓起來拷問?」
想到就是這兩人其中之一對他下毒,宋憶風身上迸發出駭人的戾氣,握住桌角的手青筋畢露。
「你先將那丫鬟抓起來審問,若不是她,再審弄梅。」
「……所以弄梅與她相依為命的姊姊,就在那場水患里失散了,直到半年前兩人才再相逢。」
午後,躺在床榻上午睡,陶涼玉在宋憶風詢問之下,說起了弄梅之事。
听完,宋憶風再佯作不經意的問︰「這都分別了這麼久,兩人還能相重逢當真是不容易,你說她姊姊嫁人了,可知是嫁到哪里?」
「听說是嫁到了星海城,弄梅大約每隔兩個月便去探望她一次,只是她每次探望她姊姊回來,都眉頭深鎖。」
「這是為什麼?」
「似乎是她姊姊嫁的那人待她姊姊不太好。」說到這兒,陶涼玉有些困倦了,她縮進他懷里,輕闔著眼,摟住他的腰。
「涼玉。」他輕喚。
「嗯?」她閉著眼應了聲。
見她困了,宋憶風揉撫著她的背,哄道︰「沒事,你睡吧。」不久前孟兆已審完了廚房的那丫鬟,依他所言,下毒之人並非那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