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家俏娘子(上) 第7頁

翠花娘點點頭,也嘆了口氣,「可不是,大丫前頭兩個你是知道的,二丫後頭還有一個,養了三個月就賣給鎮上的一戶人家了,那家家里富足,可是連生五個兒子,之後不能生了,想要個女兒呢,那婆娘也是個厲害的,也不讓男人納妾生女,寧可買個孩子,就花了十兩買了。」

又說了會話,翠花就和翠花娘回家了,留她們吃飯也不吃,說是得回家做飯。

吃過晚飯,兩個姑姑就拉著兩個佷女說了些體己話,說著說著又有了要哭的趨勢。

芸露被她們這麼一說一哭的也有些傷感,雖說也掉了淚,卻未大哭,反而安慰兩位姑姑:「姑姑不哭了,我現在十四了,能養家了,你看這日子不還過的不錯嗎,等過兩年雲霖長大了,這日子就更好過了。」

芸露的反應讓兩姐妹更心酸多麼懂事的孩子,擱誰家誰心疼。年紀那麼小又挑起全家重擔,若不是芸露在,這個家就沒了主心骨,保管一團糟。

她外祖母已經盼了她們好幾天了,從沒過年起就盼著,雖說知道三姐妹得初四來,每日還是往門口看兩眼。

她二舅母吳氏回了娘家打算住幾晚,二舅和大舅昨日去了她外祖母席氏的娘家,今兒個還沒回來,她大舅母孫氏因著大女兒要回來拜年,就打發兒子和小女兒回了她娘家,自己在家等著女兒。她們三到的時候,孫氏大女兒高黛也在,挺著個大肚子,正窩在房里和母親說話。

高黛滿了十五就嫁了,嫁的是她祖父高太爺的同窗的孫子,家姓萬,不過那個同窗比他好點,考上了秀才,之後考了幾年,沒中舉,等孫子都有了,就不考了,到縣里一個陳姓大戶人家教那家孩子啟蒙。當年那萬太爺和這高太爺關系比較好,高黛出生的時候,那萬太爺正好有個一歲的小孫子,就琢磨著定了女圭女圭親,這不,高黛剛滿十五,那頭就來提親,選了個黃道吉日就成了親。

席氏老遠就看到自家三個外孫了,忙放下手中的活去接過了芸露背上的雲霖,高黛和孫氏也從屋里出來,芸露芸霜看見自家外祖母和舅母大表姐,忙說拜年,進了屋又拉著外祖外祖母和去堂屋祖先牌位前拜了一拜,依舊說了一些吉祥話,兩老直說好,給三姐妹一人遞了一個紅包,之後又拉著孫氏拜了個年,不過老的給了紅包,她就不給了,只說了吉祥話。這外祖家每個紅包都有五文錢,這六個就有三十文了。

這過年給紅包啊,若是大方的就讓家中老人一人給一個,一般的,就是給一個就行,小氣的,一個都不給。

她們就在外祖家住了一晚,初五就去了她大姑家,每年她大姑二姑都住到初五,再回家等著她們去拜年。

幸好從外祖家到她大姑家不遠,走個半個時辰就到了,她們到那的時候她大姑譚薛氏剛回來不久,二姑也在,就等著他們來。

譚家早分了家,如今他們兩口子單住,她們三就需要拉著譚虎兩口子拜了個年,又得了幾個紅包。

中午譚薛氏正做飯,宋薛氏的丈夫,宋仲相就趕著個驢車來接了。這譚虎家所在的譚水溝到宋家所在的槐樹村有條道,這走起來也方便,可以趕車了。

吃過午飯,一行人就趕著車去了宋仲相的家,除了宋仲相一家和雲露三姐妹,還有譚虎的一兒一女。在宋家住了一晚又返回譚家沒有住,初六就回家了。

初七是立春,她要趕回家祭祖。在古代就這點麻煩,一年到頭要祭很多次祖,從除夕初一立春,到元宵,再是清明節,七月半,平日過個端午什麼節日的也會下一個神杯,燒點紙,上柱香。

村里的老人大都是從年頭到年尾這香沒斷過的,每日早上飯前上柱香,晚上飯前再上柱香。就如範氏,寧可少吃點,也要買香,每日上。不過鑒于大家家里都不富裕,買的香品質比較次,價格也就便宜了,大都也供得起。老人們認為,供奉好祖先了,福氣就來了,範氏就對這點深信不疑。

立春的祭祖儀式相較大年初一的要簡單些,不過也沒簡單到哪去,又是放鞭炮,又是燒紙下拜的,這都有具體的規定,芸露謹慎的跟在範氏後頭忙碌。在她外祖家的時候她外祖母和她說過一些話,她就覺得自己也該學學這祭祖了,若是等兩年範氏身體不行了,這件事還是得她來做,她將來還得教給雲霖。

初六她們回來的時候,她伯祖家的二孫媳婦李氏來告訴她,那李範氏讓她們過兩天去她家一趟,說是有事情談。那李氏和李全是同宗,算起來祖上還是一家,只不過到了李全這一輩早出了五服,按照輩分,那李氏得喊李範氏一聲嬸嬸。

芸露很高興,會讓人帶話來,那事情十有八九是成了。初八,芸露就和雲霖兩姐妹帶了點禮,出門去李範氏家了,這事早確定早安心。

還未出年,到了李全家,兩姐妹首先是說拜年,再談其他。

她原本以為只是自己的事情有著落,沒想到李範氏是告訴她,她有個閨中密友有一門紡織的手藝,及笄後嫁到了縣城,如今在縣城的織坊做事,現下正想收幾個十來歲的徒弟,她就把芸霜推薦了過去,還說了一下兩姐妹不容易。她閨中密友也是個感性的人,聞言也很可憐她們,當場就應了李範氏。

李範氏說︰「等出了年,她來鎮上接芸霜,先學三個月,如果三個月後芸霜有點樣子就繼續學,不行再送回來。那邊包吃住,前三個月沒有工錢,就是當學徒的,後面也是當學徒,只是有工錢了,每月三百文,還包了吃住。還說若是後面做的好,那工錢還會加的,出了師,工錢至少五百每月了。女孩子有門手藝還是不錯的,我看我那好友現在過得越來越好了,估計工錢每月至少三四兩了,她都是師傅級別的人了。」

「謝謝李嬸。」兩姐妹喜出望外,忙感謝李範氏。

李範氏還說︰「客氣啥,芸露啊,你也可以跟著我接點活兒做,不過做的不是富人衣裳,而是新店里的普通衣裳,做工費少點,當然,針腳要求就沒那麼高了。」

芸露也忙應承了,她沒想過做富人衣服,她的針線是不錯,但是還沒達到那麼地步,而且她小,別人也不放心。那普通的衣服做工費也不少,上衣一件也有二十文,下面穿的褲子和裙子也有十五文,若是那種大件的衣服或裙子,就是二十五文,鞋子是三十文,要自己納鞋底,要麻煩些,而冬衣要貴點,價格是前面說的兩倍,也就是說做一件冬天的棉襖是四十文。按照她的速度,一天從早到晚除了吃飯就拿著針做也能做一件,當然不能一直做,那樣傷眼,她可不想把自己眼楮做壞了,就想著偶爾做做,十天做個五六件,也有近一百文了。

有了活兒的兩姐妹特別高興,回到家就和她祖母說了,範氏也高興,還親自下廚割了小半塊臘肉,炒了一大碗蕨粑臘肉,讓兩個孩子吃好點。

十六,出了年,芸露送芸霜去鎮上,包袱是前幾天就收拾好的,還給了她幾百文錢帶著傍身。兩姐妹先去李範氏家,李範氏帶著兩姐妹去了鎮上,她先是回娘家,把芸露介紹給了自己大哥大嫂,夫妻兩看芸露也是個能干的,就囑咐了一番話,告訴她這邊的規則,讓她每月去店里接活就好了,這家普通成衣點沒有定做一說,都是做好後放店里買的,她可以一月一交貨,到時候再拿下個月的布料,針線她們也提供,她就只需要做就好了。

在範家坐了一會,李範氏的好姐妹就來了,她讓她們喊她何師傅,她看了一下芸霜,又看了看她的手,很滿意,說︰「這徒弟我收了,我肯定會用心教的,你們放心,只要她有那個資質,我絕不藏私。」

芸霜也聰明,何師傅話音落就接話了︰「謝謝師父。」說完還拜了下去,磕了一個頭。

讓一群人都愣住了,何師傅很高興,忙扶起芸霜︰「你這一拜,我是不收你都不成了,成,你頭都磕了,那你從現在就是我徒弟了,我別的不行,這紡織技術是一把好手,定會用心教你,那叫什麼來著,什麼相授……」

見何師傅想不起來,芸露默默的接了句︰「傾囊相授。」

何師傅一拍腦袋,點點頭︰「對,傾囊相授,哎,你是叫芸露吧,看你樣子還是讀過書啊。」

芸露不好意思的點點頭︰「我爹娘在的時候教了我識字,我閑時會看看書。」

何師傅沒有芸露幾個姑姑舅母的偏見,反而覺得好︰「女孩子識點字,讀點書也是好的,以後也不怕被哄騙,而且讀過些書就達理些,不像那些蠻婦,只知道開著嗓子罵人。」

「謝師傅夸獎。」

芸霜也忙說︰「師父,我也識字,這兩年姐姐也讓我看了不少書。」

何師傅笑了,點了點芸霜的頭︰「我才收你呢,就來向師父邀功了啊,我可告訴你,師父我可很嚴厲的,你要是學不好可是會挨打的。」

「師父,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學的,不負大家的希望。」

「好好好。」

等大家又說了幾句話,何師傅就帶著芸霜走了,她這次不只是來接芸霜的,還有自己本族幾個女孩,還有幾個是她拐著彎的親戚,總共九人。她和她娘說了,她娘就幫著找了這些。那邊的織坊可是越開越大了,這少不了多招人,可哪有那麼多熟工,就只有她們這些熟工帶徒弟了。她還帶了夫家的幾個小女孩,一共就十幾個徒弟了,她心好,只拿織坊的賞錢,都不收拜師費,像有的拿了織坊的賞錢了還收拜師費,這一收就收幾十個,得有好幾兩了,等徒弟們有工錢了,還克扣工錢,她是看不上那種手段的。

第5章(1)

芸露一個人回家,還帶了一包布料,這是她這個月的活,她也不接多,就接了十二件的量,剛好六套。如今是閑時,她有很多時間做,但是是第一次接,也不敢接多的,她手速並不快,也怕傷眼,衣服三天做一件,褲子兩天一天,也差不多。

她還給了一百文的押金,怕她把衣服料子給吞了,這個是都要給的,她拿了料子後就給了,沒有多猶豫,換做她也不放心,要收押金。

現在春筍漸漸出嘴了,可以去挖,春筍比冬筍好挖多了,當然價格也便宜很多,可是芸露想想自己這把子力氣還是不去挖了,去年挖了蕨粑和冬筍她現在都覺得全身疼,用力過猛了。

李氏知道她接了活計,在家做衣裳,本來也想接的,但是想想自己那一大家子,最後自己賺的錢還得交公,就沒去接了。

就芸露說,她伯祖那一家早該分家了,這麼天天鬧著,大家都過得不舒坦,都想著要交公的,干嘛那麼累,偷懶的就多了。而且矛盾那麼多,散了年就听見何氏在鬧,說那一大家子欺負她孤兒寡母。被她伯祖訓了一頓,何氏丈夫薛林只是去打仗了,還沒說死了呢,罵她咒自己丈夫,沒安好心。

何氏還是哭著說他們欺負她們母子,大哭大鬧的,一定要分家,她在家都听得見罵的什麼了。連她祖母听了都說了句造孽哦,這一家子快成仇人了。

如今薛林還在外打仗,生死未卜,這家的確分不得,芸露倒是覺得分家好一點,但是若真分家,他們家會被戳脊梁骨了。要分家也得薛林回來再分。

管他們怎麼吵,除了時不時傳來的罵聲,哭聲,對芸露一家子沒什麼影響了,如今芸霜去了縣城,家里就三個,又不是農忙,她就做衣服,做累了就教雲霖說話,教他站立走路。如今雲霖再過兩個月就滿兩歲了,當然是虛歲,實際論起來是快一歲了,不過也好帶很多,如今還會說幾個簡單的字了,而且第一句叫的是女乃女乃,可把範氏給感動的,直抹淚,在她的教導下也會喊姐姐了,她之前在猶豫要不要教他喊父母,猶豫來猶豫去還是教了他,只是他沒學會,她就不厭其煩的每日都教。

她做的衣服都是一套一套的,一共六套,一件上衣一條褲子組成一套,一套三十五文錢的工錢,這五套就是二百一十文了。做了這個月她下個月就打算少接點了,做的太累了,眼楮都有些疼了。這麼下去眼楮遲早得壞,她還不想等三四十歲的時候變成瞎子。而且成日坐著低著頭,腰酸背痛,脖子也疼的厲害。

交貨的時候她還拿到了一封信,是芸霜寫給她的,知道寄不到鄉下,就寄到了這成衣店,曉得她每月都來的。這個月芸露只接了五套的活,少了一套也讓眼楮休息會,脖子舒服一會。

她去的時候店里有客人,她在旁听見他們說這前邊打了勝仗,那晉王眼看要敗了,如今躲過了河僵持起來了。

走在路上也有很多人在談論這個事情,她張著耳朵听著,可惜除了這些信息,沒別的了,她多麼希望她的父親能活著回來,只要活著。

芸霜是寫信報平安的,她在信里告訴她,她學了幾天就上手了,師父還夸她了,那伙食也不錯,管飽,每周還有肉吃。看完信,芸露又拿著灶上的火炭削成一小塊,拿出自己珍藏的紙,回了一封信,打算下個月去鎮上的時候去寄了。

三月她去交貨的時候順便還去她外祖家拿了一些稻谷種子,她自己的稻谷種子產出沒有她外祖家的大,種田嘛,總希望田里產出多點。其實她也知道產出不高是因為自家稻田實在不咋地,又不當陽,而且現在的稻谷種子不是現代的雜交種子,又沒有農藥化肥的,肥不足,蟲還多,產出能多就奇怪了。

四月是農忙,她沒敢接多少活,就接了兩套,打算沒事的做做。農民,種田種地是首要的事情,這其他的活計都是農閑時候的額外進項,不能耽擱農活。

那陣子,她都是天微亮就起床,她祖母也跟著起了,兩祖孫去挖地,挖了地就種了菜,大豆玉米之類的。

她家那兩畝水田是她大姑父牽著牛來耕的,她們也不能事事麻煩別人,自己從未回報的,自家田沒種的時候就去了她大姑家幫忙,耕田是男人的活,插秧什麼的她還是做得來的,還別說,她插秧還插得很好且快,大家都夸她手腳麻利。

這會還沒有雨靴,大都是打了赤腳踩進田里,因著她是未嫁的女孩子,她大姑還給她做了兩雙下田的襪子,縫了帶子,到時候緊緊的綁在腿上,這腳和小腿都不能給別人看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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