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正氣並未接過茶水,只拿冷眼瞅著她。「你總是把我的話當耳邊風,陽奉陰違。」
「侯爺……那畢竟是我大哥我的佷兒,我怎能坐視不管?」戚氏聲淚下地道。「嫂子都求到我面前了,我能不管?」
這事還是她兒子辦的,親手將她的大哥和佷兒送進牢里,她心里的苦還能跟誰說?他卻無視她的心情,只會獨斷地要求她不得這樣、不得那樣。
「你要插手,我還真管不著,可你為何買通了母親屋里的人,讓人假傳口信將歲年給騙回府?」
「我……」
「跟你說過了!朝中如今風聲鶴唳,一個行差走錯,整個家族都得跟著陪葬,別人都關起門戶明哲保身,你倒是將災禍給引進府,現在是戚家落難還不夠,連我阮家你也要拖下水?」阮正氣怒不可遏地吼道。
戚氏嚇得瑟縮了起來。「侯爺……」
「戚氏,你三番兩次挑戰我的威信,連母親屋里的人都敢買通,你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阮正氣眸色陰戾地怒視著她。
戚氏跪行到他面前,緊抓著阮正氣的手,「侯爺,我不是故意的,我實在是想不到法子,歲年又不肯見人,我只好出此下策……」
阮正氣一把揮開她。「我想通了,你回戚家吧。」
跌坐在地的戚氏難以置信地抬眼。「侯爺……」
「帶著你的嫁妝回長寧侯府吧。」話落,阮正氣瞧也不瞧她一眼,起身要走。
「侯爺,你不能這麼做……歲真和歲憐正是要議親的時候,你在這當頭把我給沐了,他們兩個要如何議親?」戚氏撲向前一把抱住他的腿。
她的大哥入獄,必遭削爵,她如今回去,哪里有她的容身?
「他倆的親事有母親可以代勞。」
「侯爺!你怎能如此狠心待我?我跟著你二十幾年了,難道我這二十幾年只有犯錯而無絲毫建樹功勞?我給你生了一對兒女,教導他們長大,你怎能因為我今日一步走錯就要休了我?」戚氏聲淚下地問著。
「歲真是我帶在身邊教導的,心思端正,但是歲憐呢?你把她教導得刁蠻任性,讓她事事都針對著歲年他們姊弟,你甚至私下克扣他們姊弟的分例,好比冬天的銀絲炭,夏天的冰塊,就連衣料你都挑次等的……太多太多了,這些事我不是不知道,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然而你今日卻縱容你嫂子拿當初歲年寫給戚覺的信威脅,你自己說,你是什麼心思?」
戚氏淚水還掛在臉上,臉色忽青忽白。
是了,她就是不滿阮歲年得夏燁的疼愛,甚至都鬧出那麼大的事了,夏燁竟還肯替她善後……不,說起來她最不滿的就是丈夫兒子都不向著自己。
「那麼,我問你,你又是什麼心思?」她突道。
「你說什麼?」
「你為什麼就對阮歲年他們姊弟那般好,甚至比對自己的兒女還要好?」戚氏抓著他站起身,冷聲質問。
嫂子說的話她並非全然不信,實是有太多跡象教她不得不懷疑。
阮正氣微眯著眼。「他倆是我佷兒佷女,生母走得早,我護著點有什麼不對?」
「可我怎麼听說二叔是個斷袖,他和顧吟霜根本就沒有夫妻之實,那對兒女到底是怎麼來的?」
「他們夫妻倆的事我都不清楚了,你又是怎麼知道他們沒有夫妻之實?」
「所以二叔確實是斷袖,對不?」
「是又如何?他是斷袖,但不代表他不會愛上女子!你不要忘了,這門親事還是他自個兒允的!」
「他自個兒允的又如何?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是不?說不準看上人的是你,你再讓你二弟迎娶她,實際上真正夜夜軟玉溫香的人是你!」
話落,阮正氣給戚氏的是毫不客氣的一個巴掌,她狼狽地摔倒在地。
「你在胡說什麼,簡直是不可理喻!」阮正氣怒聲咆著。
他不過是因著歲年姊弟的生母早亡,自家弟弟又是個斷袖,雖生了一雙兒女卻無心照料,他跟兒子知情才處處多看顧了些,真不知自己的枕邊人竟是這般不了解他為人,把他想得如此下作!
突地簾子被掀開,阮歲憐跑進屋里抱著倒在地上的戚氏。「爹,你……為什麼打了娘?娘到底做錯了什麼?」
「你自個兒問她去,問她說的那些話還能听嗎!」話落,他拂袖而去。
阮歲憐拉不回親爹,只能抱著戚氏一起哭。
戚氏雙眼空洞麻木,不斷想著,她並沒有誤會他,因為記憶中在她有了歲憐之後,他就甚少踫她了,而顧吟霜也差不多是那時候嫁進侯府,沒多久後就懷了身孕……
一對不要臉的狗男女!他竟然為了私生女要休了她,逼她去死……他都不顧她的死活了,她還有什麼好顧慮的?
第十五章 防不勝防的惡意(1)
夏燁回府後知道阮歲年去了冠玉侯府,便把她接了回來。
用膳時,阮歲年便把下午發生的事跟他說了一遍。
「你說……事情是不是真的就如萬氏說的一樣?」萬氏說的跟她猜測的八九不離十,她很難不相信。
夏燁輕點她的眉心,硬是撫平了皺摺。「丫頭,對你而言,是與不是,有什麼差別?」他好笑問著。
阮歲年嘆了口氣。「我擔心的不是我,我擔心的是歲延,假如這事真被揭開,歲延往後就無法走仕途,而我伯父恐怕也會丟了爵位。」
「誰有證據?」他再問。
阮歲年怔了下。
「衙門里告官問審講究的是證據,想說十分話,就得端出十分的證據,否則當衙門是逛大街的好地方,人人都能去?」夏燁好笑地點出她的盲點。「這麼說吧,就算事實真是如此,但萬氏有膽子去告嗎?長寧侯的爵位勢必被收回,戚家父子的下場是斬立決,萬氏去告這種狀,有意義嗎?」
「可是我伯母也知道了,她向來對我跟歲延不滿,她要是信了萬氏的話,跑去揭開這事,那可怎麼辦?」
「……丫頭,你這是事關己則亂,你仔細想想,她要是真把事揭開了,冠玉侯還會容下她嗎?一旦休妻,就等于判了她死罪,她不會傻得拿下半輩子去賭,再者真的揭開了,于她又有什麼好處?她出了一口氣,卻賠上半輩子,就算冠玉侯不休妻,她恐怕也沒臉踏出冠玉侯府叫。話再說回來,八字都沒一撇的事又有什麼好擔心的?不過是萬氏的片面之詞,誰會當真?」
阮歲年听完總算豁然開朗。「是啊,我總是習慣凡事往壞處想,因為我沒遇過什麼大好的事,愈是期盼愈是失望。」
「你這話我可不同意,難道嫁給我就不算是大好的事?我讓你失望了?」夏燁俯近她,微嘟著嘴,意味夠明顯了。
阮歲年羞惱地瞪著他,見他硬是不退開,她只好認命地往他嘴上親了下。「你吃飯不吃飯,這樣鬧著玩,你都不覺得羞?」
「我關起房門和我娘子一起玩,有什麼好羞的?我又沒對你下藥,要你照著小冊子上頭的招式伺候我。」
「你喔!」阮歲年惱火瞪去,就不能讓那張壞掉的嘴歇一歇,別老是一想起就欺負她!
夏燁聳了聳肩。「橫豎你要記住,近來宮中很不平靜,接下來可能會發生許多事,你盡可能地待在府里,誰來都不應門,我也會跟冠玉侯府打聲招呼,不會讓閑雜人等叨擾你。」
「你不會有危險吧?」她問。
如果她沒記錯,皇上駕崩的日子近了,只是這一回的結果不知道是否與上一世一樣,畢竟出現了許多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