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撫剛系好的結,她的手才放落,兩人之間一陣沉默。
聶行儼抿抿峻唇,深吸口氣,臉上的熱度未退,都不知自己臉紅什麼勁兒?昨夜壓著她大肆撻伐,他顧著發火,忘記臉紅,此時當真熱得莫名其妙。
他硬將目光從她臉上拔開,正要起身替兩人弄些吃食,卻听她輕聲道——
「老大剛才全跟我說了,它說……你那日策馬上這座雪峰尋我,尋到地底洞來,你沒見著我,卻知我在這兒停留了一陣子,然後……然後你也跟老大重逢了。」略頓,話音微微滲軟。「老大常在此盤旋,我沒能遇上,你倒恰巧踫著了,它記得你,盡避男大十八變,你再不是當年救它一命的小少年模樣,但它是知道你的,亦能認出你身上香魂屬誰……」
聶行儼繃著嘴角不語,她繼而又道——
「老大自從那日起就一直跟隨你,後來你還同它商量要如何攻破陀離王廷大殿……沒想你們還真攻破了,從天而降一般。老大一雙硬爪能抓提較它沉上五、六倍的獵物,全仰賴它這一抓,生生將一人一騎提著飛進陀離王廷之內,再放你和紅鬃駒踏破人家的大殿天頂。」說至後頭,她嘴角翹起,淡斂的眉眸像也活潑地揚動了動。「老大說,讓它抓著在天上飛,你那頭大紅鬃可不樂意了,是你後來安撫再安撫,紅鬃駒才勉強點頭……也是,紅鬃駒可是馳騁沙場、鐵蹄震山河的剽悍戰馬,頭可斷、血可流,怎甘心被抓在爪下?」
她眨眸,眼珠微溜,目力恢復得還不夠好,看不見他,令她頗懊惱。
一向知道她能與鷹兒靈犀相通,但如此通法,通得也太透徹,那頭大鷹當真什麼都招。聶行儼又抹了把臉,低哼一聲——
「我與大鷹靈犀不通,沒得商量,是它自個兒硬要跟來。」
老大硬要跟,想來要安撫紅鬃駒忍受大鷹一路的「虎視眈眈」,他確實費心耗力。她呵呵笑出聲,頰面酡紅,待笑音淡下,她神情也跟著靜凝下來。
「謝謝你來尋我。」他為她做這麼多,她卻只顧著掉淚,沖他發瘋,竟連句真誠謝意都沒說出。
聶行儼眉峰陡蹙,死盯住她輕垂的腦袋瓜。
苦頭吃多了,他都知她想耍什麼爛招、說什麼氣死神佛的話。
丙不其然——
「我這一次……跟上回不同的,那時確實硬著頭皮蠻干,通香魂反噬,把自己弄得心志潰散,但這一次不是,而是被那個陀離國師借力打力,一下子沒穩住……待理過氣,目力應該就恢復,不需要……不需要用你來渡掉香魂,何況我功底當年已散盡,體內早沒了香魂……你是知道的……」兩手相交,十指不自覺互絞著,輕嗓若嘆——
「你來尋我,不管是因江湖道義,想給天養牧場的眾位有個交代,抑或想挾我來此,恣意地摧折欺侮,我總之很承這個情,根本是受寵若驚,想都不曾想的事兒……但你身居天朝要位,是聶氏獨苗,是北境幾萬大軍的統帥、朝廷的棟梁,你自該愛惜性命,而非單槍匹馬輕易涉險……」
「有人不珍愛自己的命,卻勸別人自當愛惜,這話說得通嗎?」他忽以三指捏住她的下顎抬高,帶嘲弄的聲音是冷峻了些,但指勁算得上輕柔。
被她氣到都覺這絕對是一場嚴苛修行,闖得過真就得道升天了。
不過,她此次的情況確實跟當年發作時不太一樣。
開始時相同混亂,但她意志與神識猶能把持,並未有當年那股瘋勢。
這一次反倒由他主動出手。
她擋不住飽勢,身子隨他撩撥起了回應,他知她既氣又急卻沒法子不要,那模樣的她十足可憐,十足令他解恨。
只是這一次的她神志雖穩,氣息卻輕弱許多,想到她昨日還嘔血,今日臉色盡避轉好不少,眉眸間仍染頹靡……那一記借力打力,到底傷她多重?
被動抬臉,麗揚對不準男人那雙好看的深瞳,但臉膚灼辣灼辣的,欸,他肯定又在狠盯她看,她是知道的。
事到如今,待他已無隱瞞,她遂揚嘴角,在空茫中努力分辨他的輪廓。
「你的命比我的緊要太多,你不該來。」捏著下巴的指力驀地變重,她微頓,繼而又道︰「但你來了……被你撈上馬背,張臂就能抱住你,你不會知道我心里有多快活,有多麼又多麼快活……」
眸成流淚泉,她明明翹著嘴角在笑,頰上卻流下兩行淚水。
聶行儼左胸重重鼓了兩記,耳根發燙。
她前頭那句話讓他心火竄升,呼出的氣幾若噴火,再听她後頭所說的,怒焚開來的火海竟一下子被滅得七七八八。
那淚,順女子勻頰一路滑到底,濡濕他置在她顎下的指。
胸中一悸,他仿佛被燙了手般放開,啞聲低語——
「我追來,何嘗不是看重誰的命。」
「你說什麼?」似是極重要的話,但她沒听清楚。
他沒打算再說,臉熱心更熱。
不想動口,他干脆動起手來,一把扯開她隨意系上的衣帶。
麗揚一驚。「……你干什麼?」
她竟愣得忘記要動,瞬間,唯一蔽體的衣物已被月兌下。
按以往「夏舒陽」張狂的性情,男人主動來襲,她定是順水推舟倒撲過去,再不濟也能大大方方在他面前晾開這一身春光,但返回「麗揚」的她卻是嚇傻般僵坐,跟著輕喘了聲才想到要遮掩。
是說還能拿什麼遮掩?只得抱膝縮成一球。
「你、你……」沒臉沒皮的事她可沒少干過,豈知一對他坦然,臉跟皮全找著了似,那股滿不在乎的狠勁都不知掉哪兒了。
原來啊原來,欺負人是一件如此這般心悅之事。
聶行儼終于體會到其中妙處。
尤其遭他欺負的可憐人是她,所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欺負起來心安理得,誰讓她專干渾事,合該受點報應!
「本王要回我的衣物,有何不對?」他淡聲道,目光卻漸漸熾熱。
「沒……」咬唇,麗揚搖搖頭,一頭鴉青色的發蕩啊蕩,襯出清肌若雪。
她知他是在欺負人,但她能說什麼?
若要報復當年我對你這樣又那樣,儼帥盡避取走你要的,想怎麼干就怎麼干……她昨夜才對他那樣嚷過。欸。
「啊?!」突然被抱起,男人將光溜溜的她抱進陰陽泉池里。
他們坐在溫泉的這一邊。
他還套著褲子,她坐在他大腿上,臀間已清楚感覺他兩腿間的變化。
「你……干什麼呢?」又問,她挨著他,身子漸軟,四肢也隨之放松。
「你以為呢?」語氣仍淡,長指撩開她散在背上的發。
玉背完全呈現在他眼前,背脊優美,肌理細致,他撫上,結在指月復的薄繭摩挲過那片粉女敕,輕柔徐緩,來回徘徊,仿佛愛極。
麗揚不知他在瞧什麼,但他的撫模與氣息皆動欲念,深深淺淺往她心底撩弄,身子不禁更軟,她咬咬唇蹭出聲音——
「我已說了,不需要你幫我渡去香魂,我沒事的,你不必……」
「本王難道只是你的藥?還是供你使弄的藥器?只能用來幫你渡什麼亂七八糟的香魂?」
「啊?」問得她答不出口。
「如今事不在你,在本王。不是你需不需要,是本王需不需要。」
他又滿口「本王」了,故意高高在上睥睨人,嗓聲清冷。
拘著她的兩條臂膀硬如鐵,指掌卻帶火似,在她膚上留連再留連,落下無數火種……只覺溫泉水更加熱燙,熱氣蒸騰,浸得她有些撐不住。
「可你的傷……才剛裹好藥啊唔唔……」輕喘間,下巴再次被勾起,一記濕熱有力的吻隨即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