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主的男人(下) 第8頁

從未見過她家干娘掉眼淚,當下不僅惶惑驚悸,更覺九死都不足以謝罪。

她于是被嚇哭。

抱著干娘哭,哭得可說慘絕人寰,她模糊覺得,只要自己哭得慘兮兮,干娘便不會哭出來嚇她,所以……先哭先贏。

後來干爹干娘欲帶她回天養牧場,她沒要回去。

還不能回去啊,就是……隱約有種感覺,覺得聶行儼似乎想把她帶往某個地方,她得跟著。

當干爹干娘當著果多老人與其他人面前提出要帶她回牧場的事時,她本能就往身旁的男人靠近,模索間一把抓住聶行儼的胳臂,之後她為自己這般的直覺動作感到臉紅心熱,好像太依賴他了,但,不可以這樣。

不可以的。

是喜愛他,愛得不行,但始終是配不上的。

他太好,值得比她更好的。

待她還清該償還的,消了他心中多年滯礙、抹掉陰影,他們倆也就各走各的路,各得各的幸福,也是好的。

所以,太依賴不好。

可是啊可是,在她真說服了干爹干娘,讓她隨他去,這一路北上再北上,目力一直沒能恢復清明的她不依賴他根本不成。

在果多老人的地盤上辭別干爹與干娘,約莫七日之後,他們共乘的紅鬃大馬踩進另一個古老牧族的勢力範圍里。

此地是北邊沙漠中的一方綠洲,聶行儼與這古老牧族的年老族長撒拉罕顯然相識甚久,是忘年之交,對方熱情招待,為他倆洗塵。

整場迎賓洗塵的篝火宴,她是打從心底想撐持到最後,但實在體力透支,心有余而力不足,這一次煎熬心血以旁門左道的速成大法煉制迷香,到底是傷著根本,令一向身強力壯的她變得虛弱許多,動不動就困眠。

好困啊……她歪在篝火旁的一塊大石上睡著,睡得迷迷糊糊之際,有人將她打橫抱起,一步步踏得穩實,將她抱進舒適的暖帳里。

她窩進軟乎乎的羊毛氈子里,側著身,臉面向里邊,下一瞬即要沉進黑夢中,耳鼓卻輕輕遭聲音敲打,有誰也跟入帳內,與抱她進帳子的男人說起話來。

是撒拉罕老人,慢吞吞道著——

「小女圭女圭氣血不足,得好好養潤,儼帥把她留下吧,族里的藥巫能幫得上忙。」

麗揚想,她是神氣的大陽姑娘,才不是什麼小女圭女圭,然思緒一蕩,想到這些天被聶行儼帶著走,玩來又玩去,吃喝拉撒睡幾乎被玩光,尊嚴大大受損……拿她當小女圭女圭照料,他似乎相當樂此不疲。

所以,是,她是個小女圭女圭沒錯。欸欸。

大掌撫著她後腦勺,她不僅當了女圭女圭,還成了被豢養的小羊羔、小狽崽。那只大掌的主人低聲答︰「她跟著我。」

老人「嘿——」了聲,像發笑。

麗鼸知他二人又說了些事,撒拉罕才離開,但語音入耳已飄忽,她捕捉不住。

不難猜的,談的應是與陀離相關之事。

這一次策馬往北,他帶著她穿過陀離國,以為是雙人單騎走天涯,實則化整為零,他親自練出的那支親兵有不少人亦跟隨過來,只是各自散入陀離國內分批追上,她雙目盡避無用,耳力還是靈的,幾晚野宿,總能听見幾匹大馬踏近,听到他與手下們說話。

很像當年他的父帥為牽制或切斷陀離邊境的連結,暗中穿過敵國,與更北方的部族一一聯系那般,他也在未雨綢繆啊……

之後她睡去,不知睡下多久,感覺羊毛氈子內多了一人。

男人熟悉的身香一靠近,迷迷糊糊的她身子逕自動作,原是面向里邊的睡姿隨即轉過來,縮著往他懷里蹭。

臉被扳起,染香的溫息罩下,小嘴被吻住。

他的舌甫鑽入她微啟的唇瓣中,她神識一凜,迷蒙眸子漸漸瞠圓。

她之所以如此戒備,全拜他所賜。

自那天在地底洞的陰陽泉池里,他將她撩撥得暈頭轉向、全身發抖,結果點了火就走,丟她在池里傻坐,他真折磨她上癮了,夜里時不時就來逗弄,既吻又撫,見她失神陷落,滿身泛紅潮,他就撤手不理。

明明他是極想要的,那隔著薄薄布料緊抵她的男性/欲/火燒得熱硬不已,她腦中都能描繪出他的形狀,但他偏偏不做到底。

很難受,無奈的是明知難受,還是次次被親得頭昏腦脹。

他設下大網,她飛蛾撲火自動跳落,一開始再如何戒備都無用,最終都要被逼得丟盔棄甲,在欲求不滿下瑟瑟直顫收場。

他整弄她,她可以理解,整到連他自個兒都不好受,她就弄不懂了。

好像為著何事跟她鬧,他生悶氣,下手凶殘,而她根本是丈二金剛模不到腦袋瓜,如墜五里迷霧啊!

第3章(2)

氣息漸促,他吻得深濃,仿佛她是一道百嘗不厭的美味,得反覆再反覆品嘗,任何地方都不能放過,大手循著親吻過的痕跡,緩慢而熱切地膜拜那凹凸有致的嬌體,照樣兩下輕易就奪走她的神志,讓她從頭到腳、由里而外全都軟得像灘水,卻又燥得快要自燃。

結果,他又收手,還打算起身。

她出于本能抓住他一條胳臂,眸子張得圓大,難受到眼中那片白茫都變成紅霧了,而她不曉得自己此時看起來有多憐,被欺負慘了,卻不知怎麼呼救。

「有事?」聶行儼問。

他低沉語調帶著明顯欲念,入耳鼓心。

她心跳飛快,掀著唇幾次都說不出話,陣底倒先潮了一片,哭了。

是身子燥得難受才哭,抑或委屈到想哭,她沒搞懂,眼淚只管撲簌簌地掉,迅速把臉蛋濡濕,跟著嘴一癟,沒忍住就嗚嗚哭出聲來。

在她要放開他臂膀時,小手突然被他一把反握。

聶行儼問︰「覺得我很可惡,這樣欺負你?」

她不點頭也不搖頭,哭得小巧鼻頭紅通通。

說是要跟他走,听他安排,不會再求什麼,此時他這般問話,她除了忍,還能開口求什麼?

「想要我嗎?」他再問,嘴湊在她耳畔。「要我要你?」

她面紅耳赤,他故意撩弄春心的問話簡直……火上澆油!

嗚咽了聲,她將臉埋進氈毯里,才略用力想掙開他的掌握,他驀地出手,推她躺平再翻身壓上,將她雙腕分別扣在她頭的兩側。

「要不要?」他口氣陡狠。

「說!」

「嗚……」

「快說!」

泥人也有三分性,她任他拿捏,由著他欺侮,那、那也是有底限的!豁出去了,她和淚嚷嚷︰「要!要!要——就要你!要你——」

「所以我只是你的藥,供你使用的藥器嗎?」額頭抵著她的額,字字灼燙。麗揚心頭一悸,終于抓到他故意這般整弄人的因由。

那日他抱她浸在陰陽泉的溫泉里,其實是想跟她要好,她卻斬釘截鐵道——

我已說了,不需要你幫我渡去香珠,我沒事……

為來為去,竟為這樣的事?!

他因此惱火,火悶在心頭燒,才一次次要她也跟著難受。

「答話!」他又拿氣勢壓迫人。

還要她怎麼答?!她也氣極,抬高下巴去堵他的嘴,鼻子撞疼了,不管,反正貼住哪里蹭哪里,亂啃亂亂咬亂吻一通,就是她的答話!

他若較真,比力氣她絕無可能勝出,一下子便被反攻回來。

他寬額抵著她的,鼻側緊貼她秀挺的鼻子,薄唇重重含住她的嘴,以蠻橫的吻將她抬高的臉蛋壓落,十足惡霸。

麗揚被激得火氣噗噗冒騰,一顆心滾燙卻微感澀然,她當然想要他,想得四肢百骸都痛,他要她承認,她就認,所有能讓他釋懷且開懷的事,她皆願意做。

他豈止是她的藥與藥器,他是她心上那個人,在這世上,與她牽扯最深、關系最為親昵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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