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主的男人(下) 第11頁

稍讓他感到心定的是,她露出的那張臉蛋,臉色白里透紅,唇瓣朱潤,且氣息吐納恢復綿長輕和……像吐出那口稠濃黑血,她整個就好上許多。

而目力應該也恢復了才是。

她暈厥前,眸光與他的目線是確實對上的,她瞧見他,才會舉手欲要踫觸。

她能瞧見他了。

之後,撒拉罕步出客用的羊皮大帳,集結在外頭的族人們自然一擁而上。

牧民們的提問此起彼落、層出不窮,所幸身為族長的老人接手了去,沒讓族民們耐不住好奇闖進帳內直接質問當事人。

向來守諾、重誠信的撒拉罕承諾眾人有問必答,所以也就輕輕松松將大批族民引回族長大帳里,還給客居此地的一雙男女一頓清靜。

麗揚醒來時,綠洲上的一輪月已倒映水間,那景致不似南方的鏡花水月,即便被水波滌過,溫柔蕩開,月姿仍無比地孤高清傲。

但月光是美的,很美。

她從厚暖的氈毯上撐坐起來時,男人剛從外邊踏進,他身形高大精實,進羊皮帳子時得把氈幔高高掀起,她看見他背後夜空那抹皎月,清輝灑落,瓖著他的濃發和寬肩,鍍出一層雪銀。

能再看見,沒錯過這一畫面,真好。

她有些靦腆地笑,撓撓被他看得微燙的臉蛋。

見她坐起,聶行儼先是一頓,然後才將手中一小盤吃食擱在矮幾,過來坐在她身側,目光須臾不離。

「好了?」他五指在她眼前微晃,再次確認。

「好了。」點點頭,眸光隨他的指游走。

晃動的長指突然輕彈她額頭一記,她捂著遭襲擊的地方,怔怔看他。

聶行儼淡聲道……「看來得想想其他方法欺負你了。」

意思是說,她兩眼復明,之前不顧她意願,欺她落入自己掌中求救無門,由著他興頭一起動不動就挾她白日宣婬兼野合的手段,得換個法子使。

她一下子明白過來,想罵人罵不出,糾結出一臉怪相。

人忽地被他拉進懷里抱住。

就是這種感覺……他的臂膀和心跳聲,他的氣息和體熱,一直帶來溫暖堅定的意志,灌注她的心與血肉,讓她在那個渾沌的虛幻境地猶能保住一絲清明,循著他的喚聲回到他身邊。

「玄素……那個陀離大國師,他似是特意尋來,渡鴉飛來時,藥巫女乃女乃感應尤其強烈,那人是有些古怪啊。」埋在他胸前,她嗓聲輕啞。「他說他與陀離已無干系,此次前來一會,是想化敵為友……」

「他確實已離開陀離王廷,那夜闖進王廷大殿將你帶走,陀離大國師當晚便失去蹤影,流言隨即傳出,當時有不少宮衛親眼目睹,皆說玄素是羽化而去,未料他一路來此。」他語氣依舊偏淡,但兩條臂膀不自覺加重力道。

內心騰起一股焦躁,她進入的那個境地他到達不了,無法護她周全,這……著實令他十分不快。

第4章(2)

仿佛心有靈犀,她能知他心中正為何事起伏。

她輕揪他的衣,道︰「麗揚不怕。」

聶行儼胸中一震,姑娘趁他發怔,輕易掙開他雙臂,抬頭看他。

「玄素若然羽化,頂多是只大烏鴉,咱們家老大可是一頭雄赳赳、氣昂昂的蒼鷹,較對方高、比對方壯,鷹翼一展比鴉翅長好幾倍,怎麼瞧都佔上風。玄素有一大群嘍羅供他使喚,咱們也有不少幫手,所以,不怕。」頭一點。「所以你……你也不要擔心,我可以應付,沒事了……」

她這是想安撫他嗎?用如此蹩腳的法子?

聶行健眯目直盯她,盯得她又靦腆撓臉,他二話不說再次拉她入懷。

一手擱在她耳後,見她下意識偏過頭,頰膚蹭著他粗糙掌心,他薄唇微乎其微一勾,嗓聲卻冷峻了些——

「你嘔出的那口黑血並不尋常,藥巫女乃女乃以為,那是據住你胸中的魘。」

「……嗯。」她抵著他胸口摩挲頷首。「以為只是被借力打力,沒想那記反策暗中還夾帶另一記,雙目之所以不能視,應是被魘住了。但已無事的,那是你沒瞧見,人家我也發了威,把玄素的黑衫撕得夠破,他全身都冒煙了,就算……就算被拖進那個地方,我也沒怕,我能听到你的聲音,你在喚我,一直喚著,我知你在身邊,就沒怕。」

身子驀地又被用力一箍,快把她胸臆間的氣全擠壓光。

……唔,好像真讓他受驚嚇了。麗揚內心虔誠懺悔。

想想從相識至今,她還真干下不少驚嚇他的事,他大可選擇不予理會,卻一次次對她伸出手,未曾棄她。

放棄她的人,永遠只有她自己。

她環住他的腰,嘆了聲,慢吞吞道——

「這一次雖亂得很,但我覺得,他確實如他所說,此次前來,沒有惡意……晴,頂多是試探的意味濃了些。」

「結果你把老大召來,讓老大把鷹群也帶來了。」他此時盡避說得淡定,當時見到鷹群飛來的景象,心都快跳出喉頭,知她定然有異,然無計可施,只能策馬狂奔再狂奔。

手撫向她的背,徐徐挲摩,似這樣做能緩下那份緊繃與沖擊。

麗揚道︰「事情是如何發生,我其實……不很清楚。那時情勢急亂,就很希望有誰快來援手,腦中自然而然想起老大,想到鷹兒們,自然而然就……就那樣了……」頓了頓,聲音更低幽。「……我好像有些明白了。」

「明白何事?」

「明白所謂的神選護佑,明白什麼是命定之人,明白……明白阿爹阿娘一直想讓我明白的事……」只是族已滅,徒剩她一個,鐫刻在心魂上的傷雖已穩下,也難免悵惘。

聶行健想起當年她在墜崖前所說的話——

蒼鷹大神沒選中誰的,所謂鷹主,說穿了只是一族之長罷了……

什麼天賦異稟,什麼神選護佑,都沒有的……

歷代鷹主背上的展翼紅印,其實就是個普通胎記,哪來什麼神神鬼鬼?

她鷹族的信仰大受考驗,令她不願去信,而今她……莫非……

「咦?你、你……等等!怎麼又——欸……」說話不都說得好好的,怎又開始動手動腳?她的惆悵都變得不惆悵了!

原就為了方便她好眠而被些微松解的腰帶與衣襟,一下子被他扯開。

他拉下她的衣衫,她兩只小臂還套在衣袖里,身子已再度被按回他胸前。

他峻瞳爍輝,仿佛瞧見一件極美之物,不禁屏息。

薄唇輕緩落在她果肩上,當氣息吐出時,熱力拂掃。

他的指在她果背上游移,愛極她背部線條似,撫過又撫,尤其是她兩塊琵琶骨之間的肌膚……特別令他留連。

打從這一次被他帶出陀離王廷重回雪峰的地底洞,兩人要好在一塊兒了,她便發現,他就愛親吻她背央那片清肌,像特別能撩撥他一般。

而此時他又緊揪她不放,灼唇從她肩頭一路往背心烙印,她禁不住輕喘,抵著他微微顫抖。

以為他受驚嚇,不痛快,想往她身上討安撫,她悄悄嘆了口氣,覺得自個兒是該負點責任,打定主意準備隨他折騰。

豈料,他像是親夠、模夠、嗅夠,又將她權至肘部的衣衫整個拉上。

……發生什麼事?

她眨著迷惘大眸,膚上紅潮正盛,唇輕啟,細細吐息,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吃些東西。」聶行儼道。

「啊?」她傻傻看男人展臂將矮幾拖近,她是不是錯過什麼?

「不餓嗎?」他又問,挑眉看她。

「……餓。」但好像不是胃中空虛,而是……是……

她又被他玩了,是不?

「你這人……你怎麼這樣?!怎麼這樣嘛……」意會過來,她忽地輕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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