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妃振妻威 第1頁

楔子

女子垂眸看向棺木里的尸首,因為是從山崖上摔落致死,不僅身子摔得血肉模糊,臉孔也皮開肉綻,鼻梁斷折,腮頰邊的肉沒了,露出里頭的森森白骨,模樣淒慘可怖,昨日乍然一見,連她身為這具身子的主人也為之驚駭。

沒錯,此時的她不過是縷魂魄,躺在棺木里的正是她的尸骸。

她怔然的注視著自個兒那早已了無生氣的軀體,生前的回憶涌現心頭,她赫然發現,此生令她真正快活的事兒,竟然沒幾樁。

八歲那年母親過世後,到她奉旨嫁人的這些年間,她的人生幾乎沒有一件稱心如意的事,尤其成親後這四年來,她處處與人為善,事事隱忍,可換來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傷害與失望,最後她甚至因此賠上了自個兒的性命。

她的下場印證了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這句話,她在心中默然發誓,若有來生,她絕不再做一個心善的人,她要恣意而活,不再過得這般憋屈苦悶。

「王爺來了。」

忽然間傳來的騷動讓她驚嚇,快速拉回了思緒,她抬眸望去,就見一名錦衣玉袍的華貴青年從外頭走了進來,她的眼神遽然轉冷。

在她死後的第二天,她的丈夫才來看她,在他心中,她竟是如此無足輕重。

成親多久,她就被他冷落了多久,就連如今她死了,他也渾然不在意。

她寒透了心,就連一面也不想再見到他,她飄然穿牆而過,因此沒見到他神色蒼白的走向棺木。

望向躺在棺木里摔得面目全非的妻子,神色一震,似是不敢相信她真的已死,他伸手搖晃著她的尸身,意圖喚醒她。「你醒醒,本王命你醒來,你听見沒有,本王不準你死,你快醒來!」

見她一動不動,緊閉的雙眼再也無法睜開,他激動悲憤。

「為何會這樣、為何會這樣?!你是在怨恨本王,所以才一死了之嗎?是本王錯了,是本王錯待了你,本王沒有料到苦尋多年的人竟然是你……」

隨從見狀,上前勸道︰「王爺請節哀。」

他用力將人揮開,神色狂暴,猙獰的吼道︰「滾!」

幾名隨從不敢再勸阻他,後退數步。

他跪在棺木旁,抱起她的尸首,悲慟難抑,淚流滿面。「沒想到苦尋多年的人竟然會是你,以致錯待了你……」

前一刻甫得知真相,下一瞬便接獲她的死訊,這讓他如何能接受?這生他從未好好對待她,可如今她已死,再多的懊悔都來不及彌補了。

陡然思及什麼,他從懷里掏出一塊從不離身的白玉璧,原就受傷的手指因緊捏著這塊玉璧而致使傷口再度崩裂,可就算滲出的鮮血沾染到白玉璧上頭,他仍毫無所覺,沙啞的嗓音喃喃的對白玉璧祈求著——

「玉璧、玉璧,你若真是傳說中能使人心想事成的百年好合璧,就讓她復活,只要她能復活,本王願付出一切的代價……」

此時魂魄在房間外頭的女子,渾然不知靈堂里所發生的事,她遙望著穹頂上的那輪皎潔的明月,神色迷茫,既沒見到傳說中冥間的勾魂使者,也沒有鬼差來帶她走,魂魄一時間無所依歸,不知該何去何從。

倏然間,她感覺到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強大力量禁錮住,動彈不得,下一瞬,一道不知從哪里而來的光芒籠罩住她……

第1章(1)

玉階皇朝,奉王府。

侍婢青兒、紅衣侍立一旁,看著自家主子從盆中拿起一團米飯,再混入些肉末,在手里揉揉捏捏,成形後,再將那團白飯擺進一只碗里,接著兩人听見主子吩咐道——

「去找只狗來。」

青兒和紅衣不免愣住了,異口同聲不解的問︰「王妃要狗兒做什麼?」

花蘿抬眸,眼神淡然的覷向她們,低斥道︰「哪來那麼多話,照我吩咐的去做就是。」

「是。」兩名侍婢不敢再多問,急忙使喚了個丫鬟去找狗,心中則暗暗驚疑,王妃的性子素來溫和寬厚,但也不知這兩日是怎麼了,自打昨日午覺醒來後,王妃就有些不太對勁,神色不再如往常那般溫善隨和,黑幽幽的眼眸中,好似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冷意。

不久,丫鬟帶回來一只黑色小狽。

花蘿讓丫鬟將狗兒帶過來,她蹲,將適才捏成心形的飯團湊到狗兒面前。「來,把這兒吃了。」

這是她捏的心,代表了她的良心,她把自個兒的良心喂給狗兒吃,意味著從今以後她便是個沒心沒肺的人。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良心要來無用,她決定往後不再做個好人,她要當個惡人,誰再敢招惹她、欺她,她定要十倍奉還。

狽兒小心翼翼的上前,嗅聞著她拿在手里的飯團,不斷散發出來的肉香味驅使它張口咬住,狼吞虎咽幾口就吃光了,吃完,狗兒還抬起圓圓的黑眼珠看著她,似是在問她還有沒有。

花蘿見她做的心被狗兒吃完,彷佛她的良心也一並被吃了,一時之間心緒有些復雜,怔忡一瞬之後,彷佛拋去了枷鎖,她嘴角微微漾開一抹微笑,抬手模模狗兒的腦袋,吩咐道︰「把桌上的飯和肉拌一拌,喂給這只狗吃,還有,往後這只狗就養在院子里吧。」她看著這只小黑狗,接著又道︰「以後它的名字就叫大白。」

「大白?」青兒和紅衣望向那只通身黑不溜丟的狗兒,無法明白自家王妃為何要給一只黑狗取名為大白,這簡直是……黑白不分嘛。

花蘿瞥了兩人一眼,明白她們在想什麼,卻不願多加解釋,她偏偏就是要把一只黑狗取名叫大白,那又如何?往後她就是要如此任性而為,隨心而活。

而後她領著侍婢們游園賞花。

此時正值春暖花開時節,園子里鶯飛蝶舞、紅花綠柳。

晌午時分,也有幾人在漫步賞花,此刻能有閑暇在奉王府內賞花之人,自然不可能是下人,她們皆是奉王蓄養的美姬嬌妾。

見著這位自打進門後就備受冷落的王妃,有的姬妾直接當做沒瞧見,有的則只是敷衍的行了個禮。

花蘿走到園子里的一處涼亭坐下,淡淡道︰「青兒,去將園子里那些姬妾全都叫來。」

青兒訝然的望向她,不明白自家主子這是要做什麼,一時間沒有動作。

花蘿臉色微沉,嗓音也跟著一沉。「沒听見我的話嗎?」

「是,奴婢這就去。」青兒不敢再遲疑,連忙將此刻在園子里的幾人請過來。

四名姬妾姍姍來遲。

「不知王妃讓妾身們過來,有什麼吩咐?」蔣文琴沒朝她行禮,開口便問道,語氣和神情沒半分恭敬之意,彷佛在她面前之人並非奉王妃,而是同她們一樣的姬妾。

王府里的妻妾分為五等,一等自然是王妃,二等則是側妃,三等是庶妃,四等是貴妾,五等是侍妾。

奉王尚未有側妃,庶妃有一位,名喚鮑淑儀,貴妾有兩位,一位名喚雲姍姍,另一個是蔣文琴,其余全是五等的侍妾,且只有貴妾以上,才有資格自稱妾身,其余的侍妾只能自稱奴婢。

花蘿冷眼看向她,沉聲喝斥,「放肆!你這賤妾,連尊卑的規矩都不懂嗎?」

蔣文琴瞬間一愣,這才不情不願的行了個禮。即使王妃再不受寵,可身分擺在那里,使她不得不屈膝。「妾身見過王妃。」她心中暗訝,以前性子軟、好拿捏的王妃,怎麼好似突然變了個人,竟端起王妃的架子來了?

其他三人見狀,忙跟著福身行禮,心中對于王妃的改變也同樣感到訝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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