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街七王妃 第7頁

火苗漸漸地變小,破廟里的熱度也漸漸不夠,趙冼鋒慢慢地移到她身側,守著她玲瓏的身影。

餅了良久,蘇遙卿扭過臉來,凝視著那稀微火光下端正貴氣的面孔。

「你叫我小仙吧。」這是她的小名,爹娘在世時,他們都這麼喚她的。

內心郁結的趙冼鋒猛地回頭,撞上她干淨的目光,心中陰雲綻開一片明朗,他微笑著點頭,至少這當下他一點都不孤單。

鳥群啾啾的在破廟外的枝頭上圍繞,蘇遙卿慢慢蘇醒過來。一日之內,這個時候是她最不願面對的,睡醒前的一刻總感覺到通體冰冷,手足酸痛,餐風露宿之苦,她的意志扛得住,身體卻不配合。

醒來後,她心中一愕。咦,為什麼她不覺難受了?起身一看,竟有一件輕暖的皮袍蓋在自己身上。

是昨日那位少年所為嗎?

正思忖間,趙冼鋒手持破碗從門外踏進,一見楞在那里的蘇遙卿,嗓音溫厚地道,「你醒了。來,我去屋外的小溪汲來些水,你先喝吧。」

碗遞到她眼前,她卻身往後仰,有點手足無措。除去家人,從未有人對她這般好過。

「接著啊!」他昨夜未曾闔眼,看著她窩在草堆上抖個不停,心里說不清是什麼感覺,後來他不顧自己,月兌下皮袍給她蓋上,一夜靜靜看她在睡夢中露出安適的笑意。

面對他的善意,蘇遙卿並未接受,她把皮袍推還給他,徑自拍拍身上的草屑,抄起枕在頭下的小包袱,舉步就走。

「你……你這就走嗎?」趙冼鋒一時無法接受她的舉動。

她急遽轉過身,「不要跟著我,大家各走各的路。」她理不清胸中變化莫測的心緒,為何一度想依賴這個華服少年?

「好吧、好吧!泵娘先請。」他有禮的展臂,面上微微含笑。

迸怪地瞥過那和善的表情,蘇遙卿不欲再留戀,拔足就跑。

叫他不要跟?他就不會跟嗎?天真!小泵娘冷是冷點,不過還滿天真的。

放下破碗,趙冼鋒狡黠又不動聲色地跟她身後上路。

一片荒冢,殘雪未融之地,這就是蘇遙卿要來的地方。

她不顧地上潮濕,趴伏在一個小小的隆起的墳塋邊,按土色判斷,此墳新造不久。

「女乃娘,我又來陪你了。」她一雙素手整理著墳邊雜草,輕輕地道︰「我明白女乃娘一直想回江南老家,你一直忍著思鄉之苦,為了我和妹妹操勞一生,蘇家欠你的,今曰由我送你回來,女乃娘你開心嗎?」

不遠處,一抹頎長的身影靠在殘破的斷垣後,拉長耳朵听著。

「我有尋過女乃娘的家人,可他們都不知去向,你的故圔如今已是這般景象,你要我交給你兄長的東西,我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女乃娘走了,為盡孝道,她把妹妹們托付給鄰居大嬸照看,自己則帶著女乃娘的棺木,送其落葉歸根,殊不知,女乃娘的家人早散了。

「再過些時日,我就要離開這里了,趁著如今還在,讓我好好陪陪你說說話,只怕日後再沒有……」想著自己將成為老鴇的搖錢樹,未來將是妓院的囚徒,她便泣不成聲,哭得悲涼萬分。

枯枝在風中悲傷的搖晃,雖然春天已近,可復蘇的生機未到。

斷垣後的趙洗鋒沉默地听著風中細細的啼哭聲,他握緊拳頭,心中有了主意。

蘇遙卿並未感到身後有人,哭累後就昏昏睡去,當猛烈的寒意將她凍醒後,發覺天色已昏暗無光,仰視那無星無月的夜空,一朵朵綻放的雪花飄舞而下。

下雪了!

未從悲痛中走出來的她,不得不告別女乃娘,迷迷糊糊地往回走。

雪越下越大,沾滿她的發和長長的睫毛,肩上也都是軟軟的冰冷。她不知道該往哪里去,四周悄無聲息,彷佛天地間只剩下她獨自前行,等到站在昨日夜宿過的破廟前,她才恍然一驚,自己怎麼又回來了?

踩進破廟里,還是她離開時的模樣,地上一團灰燼,四周散亂。好靜,雪落無聲,看來那位少年已然離去,不期而至的孤寂,令她緊緊地抱住自己,想尋求一絲溫暖。

身後驀地響起腳步聲,她猛然轉身,可壓根看不清來人。

「誰?」她背後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小仙姑娘,是我。」

听到趙洗峰那溫暖的聲音,蘇遙卿傻傻地瞪大眼楮,一動不動地喘著氣。她是在作夢嗎?

「你跟我來。」他對她親熱地招招手。

依然不動,她還以為是在夢里。

「小仙姑娘,那我來拉你哦。」看冷傲的小泵娘突然變得呆呆傻傻,趙冼鋒不自覺莞爾。她畢竟還是個孩子呢,傻傻的樣子露出孩子氣的稚女敕。

他斯文地握住她的小手,慢慢地領著她走出破廟,然後開始拉著她在雪地里小跑。

「小仙,我好冷,你冷嗎?跑跑就不冷了,一會就到了。」

兩人吐出團團白氣,在風雪里,蘇遙卿任他帶著自己在清冷的雪地里留下一串相依的腳印。

「到了,就是這里。」

差不多一炷香的工夫,他們來到一間草屋前。

趙冼鋒率先進屋去,「小仙,這是我向村里獵戶借來的屋子,今兒個下雪,在屋里我們就不會受凍了。」

房子雖小,里頭卻很溫暖,門邊的木桌上一盞黃橙橙的燈,屋角有鋪著被褥的床板,窗戶下是冒著熱氣的爐灶,整個屋里飄散著烤食物的香味。

「快進來呀,小仙。」這丫頭怎麼像是魂被勾走似的,一直呆呆地不言不語。

他笑著一把拉她進來,「傻丫頭,你怎麼了?」

邊說他邊粗手粗腳的拍去她頭頂肩上的積雪。

「快去那邊爐灶暖暖手,一會就可以開飯了。」

蘇遙卿卻依然不為所動,她視線瞧遍了床、桌,眼神慢慢地回到趙冼鋒身上。

他變了。

「你的錦袍和皮袍呢?」他一身粗布單薄的藍色衫子,保暖的皮袍也不見了。

「我見天氣暖和,就都典當了,反正也快用不著了。」他趁著她哀悼女乃娘時,先回到城內,將身上值錢的衣物拿去變換成銀子,繼而找到這間房子張羅來食物。

「你……」她冰雪聰明的識破。外頭下著雪呢,那里暖和了?心知肚明這屋子里里外外都是他用那名貴袍子換來的。

「小仙,昨日你給我的饅頭好香,今日我也弄了些饅頭來烤給你吃。」住餅皇宮內院,穿盡綾羅綢緞,對于眼下這種粗劣艱苦的生活,趙冼鋒還有很多不適應之處,但一看到嬌弱的小仙需要他的呵護,他就能很快地忘記這些不愉快的落差。

「你不回家嗎?」她對他的話听而不聞,反而說出心中的疑問。她突然十分緊張,害怕他離去,害怕再次剩下她自己一個人。

「啊呀!烤糊了。」第一次烤饅頭就領到一個下馬威,趙冼鋒來不及答話,看著這一個銅子兒換來的饅頭,愁眉苦臉地叫道。

第3章(2)

「你不用回家嗎?」對那顆已經不能祭五髒廟的饅頭視而不見,蘇遙卿急切地再次問道。

他一愕,未料到小仙也有這麼急切的時候,眼見她已泫淚欲滴,他好脾氣地拉著執拗的小泵娘坐在木桌旁,把另外一個沒烤透的,但還算能吃的饅頭交到她手心里。

「快吃吧。」剛說完,看她又打算搶白,他急忙道︰「我不回家。」

「為什麼?」他是富家公子,為何要跟她混在一起?她百思不得其解。

用手撫著略有青影的下巴,他斟字酌句地說︰「我爹非常富有,家業也極大,可我同父異母的兄弟也挺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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