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俊娘子 第30頁

為了不傷到兩人,還要把人分得開開的,也不知手腳怎麼踫撞,桌子竟翻了個徹底,還滾過兩圈才停下,酒壇、菜盤碎成一地。

他臂彎里挾著穆大少,抬眼去看,游岩秀朝他挑眉。

「你還真翻臉啦。」清清楚楚說完,下一瞬,他身子竟如被斷了線的提線木偶,直直往前栽。

游石珍一個搶步,硬生生將人頂住。

他就知道,大魔兄真喝高了也不顯山不顯水,還耍手段呢,不住地冷笑裝峻酷,遇到有人問話就以問制問,除非在自家人面前,否則不輕易醉給誰看。

而臂彎里這一個……

他垂目去看,穆大少正不自覺晃著腦袋瓜,還不忘抬臉沖他笑。

「游石珍,哥哥我娶你……」

嘆氣,嘴角還是滲了點笑,很無奈,但還是想笑。

「游石珍……」打酒嗝。「我贏了沒?我贏了是不是?」

「是。你贏到我了。」她早就贏得他的心。安撫著,他低頭吻吻她的額。

「穆大少,往後別再這樣喝酒。」

「唔,呵……游石珍我贏了,那我可不可……可不可……吐了?嘔——」

第10章(1)

盡避「富玉春」還算自家地盤,但樓上雅軒被弄成那慘狀,游石珍對掌櫃和全體伙計們實在歉疚得很。

不過萬幸的是,穆大少嘔出之物差不多全落在他衣上,沒弄得整地都是,再加上她進菜不多,肚月復里幾乎全是酒,嘔出的也大多是酒汁。

他最後月兌掉酸味撲鼻的外衣,初冬薄寒里,上身僅著一件內襦,然後跟掌櫃打過招呼、鄭重道了歉,掌櫃連說不敢,他也沒勁頭多說,承諾定會賠償損失,這才左臂挾抱穆大少,右肩扛上秀大爺,一步步踏下樓來。

「富玉春」一樓大堂上,近百雙眼楮全盯緊,幾個與他在碼頭區倉庫一塊兒勞動過的搬運工知他性情豪爽,想著開口要問,但一看到他明顯挨揍過的臉,模樣實在淒慘,話便吞進肚子里問不出。

「珍爺……珍爺遇埋伏了?!」游岩秀的隨從小範才辦完自家主子交代的幾件事,趕回來「富玉春」回報,擠到店門口時險些撞上珍二。

待他瞧清游石珍臂里抱的、肩上頂著的,身為秀大爺第一忠心護衛的小範眼神整個呆滯。

「小範,替你家二爺開個路吧。」游石珍嘆氣。

這下不僅店內滿滿是人,店門口外同樣滿滿是人,永寧百姓看得津津有味。

瞧,連客棧、茶館幾個說書客都抓出冊子持筆猛寫,厲害些的若加加油再添點兒醋,八成能寫出十幾二十個段子來掙錢吧……

擠成這樣,不開路,怎麼回去啊?

穆容華醒來時已是翌日近午時分。

張眸直望榻頂,頗陌生的所在。

她腦子仍沉得不太好使,眨眨眸再掀睫,一張頰肉豐厚的紅潤娃兒臉突然出現在她上方。

她下意識定住,不敢亂動,連眸珠亦定,畢竟在這娃兒手中吃過不少回悶彪,讓她不自覺忌憚起來。

這里是游家大宅。她記起了。昨日醉昏被帶回,她像還鬧過一場,揪著人說個沒完,似乎陸續又吐過幾回。欸……

「呵呵,醒醒了……」娃兒像撐得有些累,肥肥腦袋瓜決定「咚」一聲擱下,于是小紅嘴把她唇角印得濕濕。她……這是……遭輕薄了?

「曜兒,別壓著人啊。」

伴隨那柔軟輕潤的嗓聲,嬌小窈窕的女子款款走來,她略吃力地抱起肥娃,穆容華登時感到胸前一輕……原來她是被壓醒的嗎?

那張膚白頰腴的鵝蛋臉就如適才那張娃兒臉,見她醒來,就沖著她笑。

「禾良妹子……」她吶吶喚了聲,撐身坐起,發現衣褲全換過,未裹胸纏的襟口還微微敞開,面上不禁有些靦眺。

彼禾良是早在她拐了游石珍私奔前,就已覺察出她女扮男裝一事。

當時她因在「北里南鄉」救了小小爺,禾良在娘家「春粟米鋪」擺桌宴請她,豈料當日她赴約後,落紅不止的毛病又犯,禾良也才因而得知她同是女兒身。

她請求禾良保守秘密,猶記得這個妹子很鄭重對她說——

我能幫你瞞著所有人,但不能瞞秀爺……

畢竟那時引起他們夫妻間不小誤會,始作俑者是她,確實無法瞞著游岩秀。他們夫妻倆老早知她底細,而游家秀大爺昨兒個發作自家的珍二爺,始作俑者還是她。

似乎不管她是男是女,總要惹得他秀大爺氣跳跳,這橫豎也是件足以自豪之事吧?她苦笑自嘲。

「穆大哥既醒來——」禾良忽地一頓,自己倒先笑了。「一時間還是改不掉稱謂啊……既然醒了,仍喝些解酒茶才好,不然頭昏腦鈍的可要難受許久。」

「頭頭昏,要喝的,那個黑黑茶,要喝的。」近來說話利索些的小小爺十分熱情地附和。

「是啊,要喝的。」禾良輕聲應著,一邊示意丫鬟將桌上的茶盅送來。

「爹啊阿爹喝喝不要,呼嚕咕嚕……親親才喝的。」

禾良這次沒應話,卻低頭香香娃兒的肥頰,鵝蛋臉上微紅。

盡避小小爺說話咬字尚不十分清晰,穆容華也能猜出,昨日跟她斗酒的游岩秀,今兒個狀態絕對好不到哪兒去,鬧著不喝解酒茶,還討了親親才肯喝。

當真辛苦她的禾良妹子了。

此時丫鬟已將整盅解酒茶盛在托盤上端至,穆容華在游家主母含笑注視下,咕嗜咕嚕灌完整大盅。

小小爺向來有樣學樣,香香娘笑著看誰,他眼珠就滴溜溜地溜向誰。

待丫鬟將茶盅收走,穆容華也簡單漱洗過,小小爺開始不安分,禾良只得讓孩子重新回軟榻上,就見肥敦敦的兩歲娃兒在榻上滾啊賓,撐起圓屁翻跟頭時還要發出「嘿咻、咿喲、喲咐——」的聲音,像有多賣力。

小小爺想親近誰時,完全是沒臉沒皮,表演般連連翻滾,最後一個跟頭翻過後,肥美身子直接躺在穆容華大腿上,躺得那樣愜意,不打算挪窩似。

「曜兒,你又壓著人了。」禾良斂裙在榻邊坐下,探手欲抱。

「沒關系,不打緊,孩子躺著……挺好。」這回小小爺沒陰她、賞她吃悶虧,她竟覺得……受寵若驚?!穆容華想著都覺好笑。

但孩子確實長得很好,愛笑女圭女圭一只,玉雪可愛軟乎乎,她不禁揉了揉孩子圓圓的小肚子,引得小小爺怕癢般一陣扭,樂呵呵笑開懷。

「穆大哥……唔,想珍爺入贅穆家嗎?」禾良靜靜看她玩娃兒,忽而問。

「入贅?」穆容華一頭霧水。「何出此言?」

禾良抿唇微笑。「秀爺昨日被扛回‘淵霞院’,睡過片刻便張眼了,但酒氣未散,仍醉個沒停,口中直嚷著‘穆容華要娶親、穆家大少真要娶親’之類,所以才想跟你這頭確認確認。」

拚酒時說的話能記住的沒多少,但禾良所提的,穆容華隱約記得。像似自個兒借著酒膽理直氣壯嚷嚷——

我要娶穆家大少,我要娶穆容華,秀爺,我一定要贏……

實是想學游石珍豪邁喊出的氣魄,大聲說出,她要跟他好在一塊兒,但喊出口就成那樣,更不知因何游岩秀听了去再醉言醉語道出,竟成她要娶親?!

「秀爺斗酒斗敗,醉個沒停,嚷出的話哪能真信。」她耳根略赭。

禾良慶幸般吁出口氣。「那就沒太難辦了。」

穆容華墨眉詢問似一揚。

禾良溫聲道︰「老太爺臨終前交代下來,囑咐我多照看珍爺的婚事,老人家總盼著他們兄弟倆多為游家開枝散葉,如今珍爺有喜愛的人,有情人終成眷屬那是再好沒有了,穆大哥沒要珍爺入贅,那就更好了。」一頓,螓首搖了搖。「所以說,飲酒過量實在不好,既傷身又要引人誤會,往後別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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