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後來我想通了,如果這是他的責任、他的選擇,我接受。」
「是因為我嗎?」因為父親不忍傷害她這個女兒,怕刺激她心髒病發作,兩人才一直維持這種地下關系吧。
「不關你的事。」林如月溫聲說道。
明明就是因為她。
方楚楚難過地想,胸臆翻騰著一膠酸澀。
「阿姨,你跟我爸結婚吧!我來替你們籌辦婚禮。」
林如月久久說不出話來,半響,才沙啞地揚嗓。
「唉,我跟你爸都這把年紀了,特地辦什麼婚禮也挺可笑的,就這樣下去也沒什麼不好,都習慣了。」
「可是……」
「你不用擔心我們,快去準備你的晚餐吧!你老公快回家了不是嗎?」
「嗯,那我們周末再見。」
她掛電話,淚水滴落湯鍋里,為滋味濃郁的鮮湯再添了一分咸,那是,誰也嘗不出來的惆悵。
吃過晚餐後,他便借口說要看明天手術的資料,把自己關進書房了。
留下她獨自面對餐桌的殘局。
他就連喝杯茶陪她多說幾句話的時間都不給嗎?
方楚楚怔怔地尋思,怔怔地起身收拾碗盤,她可以肯定,當他回到家時看著一桌色香味俱全的料理,他的表情是感動的,看著她的眼神溫潤如水。
他坐下來,將她做的每道菜都吃了,問他好不好吃?他也是默默點頭。
但僅此而己。
他並未因為這桌料理稱贊她的努力,也不給她一個真心的笑容。
縱使她再遲鈍,也不得不對自己承認,結束蜜月假期回台灣後,他變了,對她一直是這麼不冷不熱的態度,蜜月時的柔情密意都化為雲煙。
他沒有苛待她,跟他說話也會接口,但就是這樣了,他不會主動跟她攀談,不像蜜月時分分秒秒用饑渴的視線纏著她,他也不跟她了,上床後頂多給她一個輕柔的擁抱,便翻身睡去。
她告訴自己,是因為他忙、他累,醫院的工作耗盡了他所有的體力,才會冷落了夫妻床第之歡。
但內心深處她其實明白,不是這樣。
從他坦白告訴她田曉雲己死那一刻起,兩人脆弱如薄冰的關系便裂了,就算目前還只是一道細細的縫,只要繼續施壓,有一天會碎得干干淨淨。
她當然不敢再去施壓。
「方楚楚,你是膽小表。」她嘲笑自己,以一種最冷淡漠然的口吻。
她戴著平靜的面具,洗了碗盤,一個個擦干,擱回碗架,將沒吃完的菜用保鮮膜包起來,放進冰箱。
餐桌跟流理台都用抹布擦得亮晶晶,一塵不染。
她盡量拖時間,慢慢地做所有的事,清理完廚房,又去泡了個玫瑰香氛浴。
第1章(2)
待她換上睡衣、吹干頭發,己是兩小時後。
她又回到廚房,很慢很慢地煮了壺香濃的女乃茶,將煮好的女乃茶斟入茶壺,和精致漂亮的瓷杯一起放上托盤,然後捧著托盤來到書房門前。
分出一只手,輕輕叩響門靡,無人回應。
她等了一會兒,旋開門把。
「非,我泡了女乃茶。」
低柔的聲嗓猶如微風,很快地消逸于夜色當中,她眨眨眼,看見書桌上攤放著一疊文件與資料,可他不見人影。
她困惑地流轉眸光,這才發現他睡在沙發上,頭枕著扶手,沙發的長度不夠容納他一雙長腿,以一種迷人的姿勢單腿屈起。
他略顯窘迫地躺著,雙眸緊閉,墨密的睫毛好看地蜷伏,鼻間吐著規律的氣息。
她不聲不響地放下托盤,傾身俯望他。
他睡顏安寧,方唇微啟,帶點孩子般的稚氣,一手不安分地擱在椅背,另一手往下垂墜至地。
怎麼有人能睡得如此放肆又如此可愛呢?
夜涼如水,她擔心他感冒,想喚醒他回臥房睡,但轉念又猶豫,悄悄拿來一床薄毯,蓋在他身上。
她以為自己動作很輕,卻仍是驚醒了他,掀開眼簾,墨深的眼潭映照她離他很近的容顏。
她心跳乍停,尷尬地彎彎唇。
「抱歉,我沒想吵醒你。」
他默然不語,依然用那雙她參不透的眼盯著她。
她勉強揚笑,「我只是想幫你蓋被子而己,你……繼續睡吧!今天在醫院忙了一天,明天還要幫病人開刀,你一定累了,我不吵你。」
語落,她轉身就要離開,甚至不打算邀請他回房。
因為她猜想,他八成會找個理由推托,她不想將場面搞得難堪。
她忽然想起什麼,停步回頭。
「對了,我煮了女乃茶,你如果想喝……」
一只大手突如其來地擒住她手腕,她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己經被他拉進懷里,上半身壓在他身上。
她嚇一跳,心韻評然加速。
「你、做什麼?」
他沒說話,雙手定住她,不許她掙扎。
「楚楚。」
他喚她,那低沉沙啞的嗓音令她沒來由地酥麻。
「干麼?」
「我不想喝女乃茶。」
「那你、想喝什麼?我去幫你泡。」
大手撥弄她秀發,那粗礪的掌膚彷佛在按摩她的頭皮,一道電流倏地由頭頂竄下,直抵她蜷曲的腳趾。
他在干麼?
她想問他,言語卻梗在喉嚨,就在她心亂如麻時,他忽地按壓她後頸,不由分說地親吻她的唇。
他吻得很急,迅速加深,一點也不從容,好似怕機會稍縱即逝。
可他為何要急呢?
她不懂,在昏沉迷蒙間,與他激烈地相吻——
她是他的妻啊!只要他願意,她不介意與他吻上一整個夜晚。
他急促地吻她,灼熱的唇沿著她臉緣向下蜿蜒,一路烙下印記,她圓潤的耳垂、優美的頸弧,直到被他咬開蝴蝶結的酥胸。
靶覺到他滾燙的唇舌正在她胸前肆虐,她羞紅了臉,又忍不住期待。
「非,我們……一定要在這里嗎?干麼不回房間?」
她嬌柔地問,其實沒什麼用意,只是想床上比較舒服,但他听了,卻似被冷水澆醒了,霎時恢復理智。
他用力推開她,她防備不及,微微跟蹌。
「怎麼了?」她不解地問。
他沒立刻回答,斂眸似是深思,再揚眸時眼神己判若兩人,冰封如極地凍原。
「你回房睡吧,我還有事要做。」
這算什麼?方楚楚怔住,不明白方才還熱情如火的丈夫怎麼會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她依然半偎在他身上,他眉峰一擰,從沙發上躍起身,順便將她推得遠遠的。
「我要你回房睡!沒听見嗎?」
他嚴厲的口氣剌傷了她,排拒的動作更傷她。
「你這是……做什麼?」她止不住嗓音發顫。
「你討厭我嗎?」
他一凜,下巴緊縮。
她瞪著他面無表情的俊容。
「你說話啊!韓非,我哪里做錯了?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他沉默兩秒,「別無理取鬧,我只是要你自己先回房睡而己。」
是,他只是要她回房而己,只是在兩人前一秒還熱情擁吻時,下一秒就冷漠地推開她。
她想問清楚原因,這就算無理取鬧?
「我一定是對你太好了……」她自嘲地低喃,水眸瑩瑩閃爍。
她方楚楚真正無理取鬧的時候,他還沒見識過呢!
「你說什麼?」他沒听清。
她輕哼一聲,轉身背對他,重新拉攏衣襟,系上蝴蝶結。
「我沒說什麼,你不用在意。」
語落,她挺直背脊,逐漸淡出的背影帶著某種不容忽視的孤高,映入他眼瞳。他目送她,關上書房門,閉上眸,忍了幾秒心海翻起的驚濤駭浪,終于還是壓不住。
「shit!他暴躁地低吼,揮手將書桌上的文件掃落一地。
韓非以為夫妻倆會就此陷入冷戰,不料隔天早晨,當他梳洗過後走進客廳時,竟發現餐桌上擺著清粥小菜。
而他的妻正忙著盛粥,一見到他,便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