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個難得付出的真心……
那男人有多冷情她是知曉的,對她有別于他人,她也是瞧在眼底的。
「奴婢再問您一遍,真不喜歡主子嗎?」春風姑姑語重心長的問。
不喜歡嗎?「嗯……不喜歡。」她頭垂得低低的。
「真心話?」春風姑姑盯著她再問。
「是……真心話。」她臉居然燒紅起來了。
春風姑姑抿笑了。「真心話有時也會騙人的。」
「既是真心話,怎麼說是騙人……」她聲音虛到都快被風吹散了。
「真心話也是由嘴里說出來的,有可能口是心非。」
「……」
「太上皇這樣傲世絕倫的男子,很少女子不喜歡的,若要說‘真心話’,也得說得合情合理才行。」春風姑姑瞅著她。
「……」
「若真不喜歡,就自己對太上皇說清楚去,別只是到處說自己是他的長輩或有婚約撇清,那听起來只像是逃避的借口。」
她紅顏一僵。「我……我會親自對他說明白的。」
「如果真有自信說得明白,那就去說吧。」
她再次無言。
「太皇後,打听出來了,奴婢打听出來了,原來那女人老穿紅裳是因為受到詛咒所致。」一名宮娥匆匆忙忙奔進楊宜的太貴妃殿里,興奮地稟報著。
楊宜的殿里正擠滿了後宮的女人,高玉賢也在其中,她已遷出鳳殿,難堪的與楊宜共擠一殿,太皇後的尊嚴盡失。
「她受了什麼詛咒?」終于有眉目了,高玉賢立即問。
受到屈辱後,她不甘心,馬上派了心月復去查探謝紅花的弱點,無論如何也要報這個仇!
「听說這女人幾世前造了孽,以致今世有血光之災,若不穿紅裳擋厄,很可能見血喪命。」那宮娥解釋。
「竟有這等事?!此事可是千真萬確?」
「絕對假不了,否則太上皇也不會下令全國禁穿紅裳,唯有那女人得以穿之,就因太上皇惱她有難無解,不得不終生以紅裳示人,所以干脆讓紅裳成為她獨一無二的標志。」
「哼,這女人到底有什麼魅力讓太上皇如此寵她,我不服氣!」楊宜忍不住砸杯。
「你不服氣又如何,連太皇後都吃虧被撞出鳳殿了,咱們能拿她怎麼辦?」有人說。
「住口,那女人很快就會人老珠黃,太上皇對她的寵愛不會長久的!」楊宜再怒道。
「是嗎?可我打听到,正在建造的新宮將命名為‘水宮’,而太上皇給那女人取的小名就叫水兒,將來那整座宮殿都要屬于她了,你說咱們幾個得等到她人老珠黃讓太上皇厭惡的時候嗎?」
眾人听了全都切齒起來。說的沒錯,那男人從不多看後宮粉黛一眼,對她們的態度更是可有可無,但對那女人卻是百般溺愛,這只說明一件事,她們原本就冷清的後宮已經躍升成為名副其實的冷宮了!
眾女眼看連原本少許的皇恩就要蕩然無存,怎能不同仇敵愾的聚在一起,研商如何對付共同的敵人。
「也不是沒有辦法,咱們打听到她的弱點了不是嗎?那就等著她受‘天譴’好了。」高玉賢冷靜後,陰森的說。
「太皇後說的對,老天若要收她,也是她自己造孽太深,可怪不了別人!」楊宜眼神跟著惡毒起來。
這下眾女听明白了。一個受到詛咒的女人,自然是無法長壽的。
月色皎潔,星光迷人。
男人一龔銀色長衫,寂然不動的坐于高閣樓台上,闔目享受秋風拂面的感覺。
前世他長居于長白峻嶺,那里四季皆寒,養成他喜愛吹寒風的習慣,可惜才值秋末,離大寒還有段日子,但是他心情極佳,姑且吹吹秋風感受涼意。
事實上,他會愛上寒風,尚有另一原因。冰凍的寒風像具有某種魔力,一吹,瞬間能讓他忘了那個膽敢死去,拋下他孤獨遺世的女人,雖然只有瞬間,但也能稍稍緩解他心中的怨懟。
不過以他今日的心情,當然不是要忘憂解恨,而是來憑吊的,憑吊那段日子終于過去了,他將不用再藉此遺忘,因為,他的小水兒、他的小蟲子、他的妻子、他的唯愛,回來了。
而且,他已將她牢牢嵌在身邊,此生,她將再也沒有機會離他而去了,再不會了……
他神情歡愉,非常歡愉。數百年過去,終也有今日。
第六章君心難測(2)
一陣玲由遠而近作響,他笑容更深了。這聲音,他愛極了。
「太上皇……」女人翩然站定在他面前。
他微笑的睜開眼楮,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杏眼蛾眉的圓臉。「你怎知朕在這?」
謝紅花盈盈一笑。「李公公告訴臣女的。」
「這奴才可真忠心,泄漏了主子的行蹤,該治什麼罪才好呢?」他冷笑。
以為他說真的,她小臉緊張起來。「別罰他,是臣女逼問他才說的!」她趕緊為李三重辯解,就怕害他因她受罰了。
他晚著她。「你認為自己逼,他就敢說嗎?」
「呃……李公公人很好,臣女說有急事,他自然就說了。」
南宮策扯笑。「有急事找朕的人多得是,那奴才精明,倒曉得誰的急事才是急事。」
這會她明白了,他剛才的話是嚇唬她的,不是真要罰李公公。
「您知道臣女會來?」她歪頭問。
他瞥她一眼。「朕不是神算,又怎會知你要來!」模樣倨傲得很。
她又明白了,他早就吩咐過李公公,不必攔她,隨她任何時候都能見到他。
這男人對她……真好!
但這又讓她聯想起自己來的目的,心緒不禁又是一陣混亂。
「你有話對朕說?」他瞧見她眼底閃爍主動詢問。這女人心頭有事,雙眼就藏不住。
「還說不是神算,您好像很了解我?」她驚奇他仿佛曉得她每個動作、每個眼神所代表的意義。
他這麼了解她,就連撫養她成年的大哥都比不上!
「這世上再沒有比朕更了解你的人了。」他自信的說。
「您是如何做到的?難不成真是神仙指點?」她大惑難解,好奇的問。
他用眼尾睨她。「經過多年的相處,再加上數百年的追憶,你在朕眼中,早已是透明的。」
謝紅花吃驚。「您我相識才多久,哪來的多年相處,又哪來的數百年追憶?」
他在說什麼鬼話?
南宮策漾出一道莫測難解的笑意。
「朕真期待有朝一日,你能听得懂朕的話,就是不知有沒有這一天……」他眼神轉為幽深地凝視著她。
她心頭倏然一緊,面對這宛如已受盡數百年折磨的深沉目光,竟是感到心痛鼻酸,不忍卒睹。
就在她愁緒如麻,感覺快要窒息前,他終于移開目光,改投向秋風月色。
「說吧,想告訴朕什麼?」他又恢復那孤傲的神態。
她撫著胸口,那里還失序鼓噪著,半附後才穩定了些,她學著他望向皎月。
「這個……」她搔首,躊躇的開口,但才起個音,就說不下去了。
他瞟了她後冷笑。「不過是要朕別來糾纏,這有什麼難啟口的?」
「您……您當真神了,不不不,您是臣女肚里的蚵蟲了!」謝紅花愕然地瞪大眼楮。她都還沒說呢,他就知道她要說什麼?!
「你心思都表現在臉上,能不教人一目了然嗎?」他訕笑。
她臉都紅了。
「既然要說的朕都替你說了,你可以回去了,這里風大,別著涼了。」他擺手道。
謝紅花一怔。「可是,您還沒給臣女答案,這是答應不答應?」沒給個肯定,就趕她走,這不是白提了?
而且,他臉上沒什麼波瀾,更可怕的是,連預期的怒氣也沒有,他到底怎麼想的,讓她不發毛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