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嘛,你的嗓音好听,唱起歌來一定好听。」衛玲瓏拉著她的手央求著。
葫蘆有些為難地皺著眉。她是會唱,但是好听……那是小爺說的,根本不能當真,而說要唱歌的話,教她不由得想去他寫下的誓約。
她輕啟口,替那誓約譜了曲,聲如鶯啼,清女敕悅耳,唱的是小爺當年的誓言。
「月光花下影成對……葫蘆藤上露作陪,夕顏沙畫相思堆……小爺畫諾永相隨……」她唱著,淚水卻不自覺滑落。
「葫蘆,你怎麼哭了?這歌曲很好听呀,別哭別哭。」衛玲瓏一雙小手不住地為她拭淚。
葫蘆一把將她摟進懷里,因為她的善解人意而淚流不止。
在她開始有所記憶以來,他一直就在她的身邊,他的叮護寵愛,她曾認為一世不變,可是……如今他卻拒她于千里之外。
「到底是誰欺負你了?你跟我說,我幫你處理!」衛玲瓏被她抱得快要不能呼吸,卻還是很有義氣地伸出短短小手拍拍她的背,很講江湖道義地聲援她。
那小大人口吻,把葫蘆逗得又哭又笑。
「真的?」
「當然。」
「如果是府里很重要的人呢?」
「誰都不準!」衛玲瓏耍凶狠,一副人來殺人,佛來殺佛的狠勁。
葫蘆終于她她逗得破涕為笑。
「可讓我哭的人是你爹喔。」
衛玲瓏聞言,義氣瞬間萎縮消失不見。
「爹爹啊……」
瞧她陷入兩難地攢起一對眉頭,葫蘆不禁吻了吻她的額。
「說笑的。」
她的溫柔親吻,教徫玲瓏有些出神地望著她,怔怔地直瞧著。
「怎麼了?」她不解地笑問。
「從來沒有人這樣親我。」那是一種她不會形容的感覺,好像她渴望了許久的東西,老天爺終于賜給她了。
「討厭嗎?」
「喜歡。」衛玲瓏撒嬌地撲進她懷里。
「葫蘆,你許人了嗎?」
「你怎會問這事?」心想她八成又有什麼驚人之語。
「當我的娘好不好?只要你沒許人,我求爹爹迎娶你,那你就可以當我的娘,我想要一個娘好久好久了。」
听似童言童語,但如此真誠又渴望的語氣,教她紅了眼眶。
玲瓏是寂寞的,她渴望有個娘作陪,而她明明京是她的娘,卻又不能成為她的娘……如果可以,她也希望小爺再一次迎娶她,可是小爺肯嗎?
他恨不得要她永遠地消失在他眼前呢。
哄著衛玲瓏上床入睡後,葫蘆留下一盞油燈才離開。
走在回僕房的小徑上,她邊走邊想著事情,沒察覺眼前的異狀,直到她拐了個彎,眼前延伸進黑暗的小徑,教她心底狠狠地打了個顫。
「怎麼沒點風燈?」她喃喃問著,看著前方黑壓壓一片,她想也沒想地要掉頭走,詭異的是,就連來時路上也不見半點燈半。
一陣風突地吹來,猶如陰風竄動,嚇得她撫著胸口,卻不知道該往哪里退。
天空烏雲遮蔽了僅有的月光,黑暗鋪天蓋地將她包圍,教她不住地往後退,雙腳虛軟得快要跌坐在地。
到底是誰弄熄了風燈?她剛剛走來時,風燈明明還亮著的!
「誰?到底是誰?!」她朝著黑暗吼著替自己壯膽。
她怕黑,所以就算入夜,葫蘆齋也是燈燦如晝!而這突里她初到之時,就算入夜,也是到處燈火通明……所以,這分明是有人故意把燈熄滅的,對不?
「出來!躲在暗處不是英雄好漢!」她吼著,自以為聲音宏亮,可實際上卻虛弱得像是小貓喵喵叫。
她怕,她真的很怕,為什麼要嚇她……
冷風陣陣,樹影騷動,嚇得她抱得蹲下,嘴里斷斷續續地喊著,「小爺……大哥,如霜!」
嗚,為什麼沒有人要理她?
她不過是換了個模樣,為什麼沒有人認得她?她沒有半點頭緒,不知道自己怎會變成如此,為什麼……她比任何人都還想要知道為什麼……
就在她抱頭低泣時,突地听見細微腳步聲,嚇得她幾乎連滾帶爬地跑,壓根不敢往後看,然才跑出兩步,一道黑影閃到面前,嚇得她拔聲尖叫——
「夕顏,是大哥、是大哥!」
一雙有力的臂膀將她緊緊地摟進懷里,教她驚詫地抬眼,昏暗之間,後頭突現的淡淡火光,映亮了那張熟悉的面孔。
「大哥、大哥!」她緊抓著,撲在他懷里,像娃兒般的嚎啕大哭。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大哥不好,大哥不應該答應如霜的壞主意把你給嚇得魂快飛了。」御門心疼歉疚,不敢置信卻又如此感謝老天,讓他可以再一次摟著親愛的妹子入懷。
葫蘆哭得抽抽噎噎的,驚嚇逐漸退去,尤其在听完他的道歉之後,訝然問著,「如霜的壞主意?」
「對,都是如霜出的搜主意,你找她算賬去。」
見她往自個兒身後一比,她緩緩回頭,就見提著風燈的如霜早已淚流滿面,顫著唇問︰「……是夫人嗎?」
葫蘆嘴一扁。
「臭如霜,你明失道我怕黑還嚇我……」那軟綿綿的聲嗓,舉其說是斥責,倒不如說是撒嬌。
如霜聞言,那梗在胸口長達六年的一口氣,終教她可以呼出,然而這一口氣卻像是重走了她所有氣力,教她無力地跪倒在地。
「夫人……」六年前,她眼睜睜地看著情同姊妹的夫人咽下最後一口氣時,便有一口氣時時梗著她,教她吞不下、吐不出,簡直像是要逼死她,如今確認葫蘆真是夫人,滿心歡喜幾乎將她淹沒。
「如霜……」葫蘆走過去輕輕地環抱住她。
「好幾次我想跟你說我是誰,可是總沒機會,小爺不記得我,大哥認不出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對不起,都是如霜不好,如霜沒能將你認出來。」早該認出她的,那神情那聲嗓、那舉止那背影,這天底下豈可能有如此相似的人?
「沒關系,你肯相信就好了,不哭……」她勸人別哭,自己卻是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
如霜從懷里取出手絹替她拭去臉上的淚,不由得輕撫著她的頰。
「夫人怎會變成這個模樣?」
「我不知道,當我醒來時,我就變成這副德性了,甚至不知道我是死去的……要是玲瓏不說,我還不知道原來我早就已經不存在了。」她忍不住再抱抱如霜,她需要一個人緊抱住自己,讓她知道自己還存在著。
「這……」如霜不禁語塞。
這事說來極玄,當初之所以一再懷疑她,並非只是因她跟著顏芩一道進府,更是因為夫人確確實實已經死去,如今又怎會還陽?
「還有為什麼府里變得這麼奇怪?小爺怎會把二娘給趕了出去?為何不讓任何人靠近玲瓏?」她有滿肚子疑問,一直想問卻苦無機會。
「這……說來話長,夫人,咱們先到那座亭子里,讓如霜慢慢告訴你。」如霜先站起身,輕柔地扶著她起身,一如多年前她倆互相扶持著。
「我腿軟了……」葫蘆扁嘴,欲哭無淚。
「大哥抱著吧!」御門輕易地將她打橫抱起,快步走進亭子里,而亭內早已備好了一壺茶。
如霜先替她斟了杯茶,才娓娓道來這些年發生的事。
話說六年前夕顏死後,衛凡無心打理生意,卻造成小有家底的盧家日漸茁壯,直到一日,有丫鬟在盧孟梅的房里搜出了紅花和砒霜,衛凡認為和夕顏之死月兌不了關系,于是將二娘趕了出去。
此事之後,衛凡稍斂心神打理生意,卻發現府里有丫鬟竟被盧家給收買,竊取愛內生意賬本和來往商家的品價低標,從此之後,府內的丫鬟每半年便汰換,以免此事再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