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回路轉,衛凡千思萬想也沒想到潘急道找皇上討聖旨,要的不是指婚,而是純粹替她巧立身分。從不知道潘急道的心思竟細膩到這種地步,直教他……「潘急道,這輩子至今,就現在看你最對眼。」
「那可抱歉了,這輩子至今,就現在看你最討厭。」潘急道哼了聲。
「不過也別急著道謝,你沒奉上一杯茶叫聲哥哥,我是不會讓你帶夕顏走的。
「這有何難?」衛凡笑眯眼,那笑意教潘急道背脊發涼。
「那好,咱們上大廳去。」
「等等,現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葫蘆終于忍遏不住地開口。
現下是怎麼著?她要阿潘幫忙,是要在衛家里里外外布下天羅地網,好讓小爺不會受到半點傷害,怎麼方才小爺說阿潘要取她又監禁她,如今又拿了個聖旨,她便成了他的妹妹,還要小爺奉茶?
「男人說話,女人閉嘴。」潘急道頭也沒回地說。
葫蘆二話不說就朝他的小腿踹下,教他險些跌個狗吃屎。
「夕顏,你不知道我手上抱著玲瓏嗎?」他氣呼呼地罵道。
「敢摔著玲瓏,我就讓你明日下不了床!」
「……那我得先把玲瓏還給你家小爺,咱們才能到床上一爭天下。」說著,他還真的把小丫頭遞給了衛凡。
然,衛玲瓏才剛交到衛凡手中,潘急道的脛骨立刻遭到一記狠踢,痛得他忍不住蹲。
「混蛋!我是太尉耶,我為你們夫妻倆奔波,結果卻被你們各賞一腿,這還有沒有天理啊?!」冤死了他,四處奔波的是他,沒賞還領罰的也是他,這天底下有沒有他這麼可憐的官?
「你設計我!」葫蘆氣得很想再補他一腳,可是心底又很清楚他是真的為自己好,所以這一腳也就狠不下心了。
「咱們說好的不是這樣的!」
「你說了算啊?」潘急道惡狠狠地抬眼。
「你那石頭腦袋不用力敲,永遠都不會清醒!人活在當下最重要,誰管以後會怎樣?怕東怕西的,要是到了最後,你擔心的事一件都沒發生,那你不是冤死了?」
衛玲瓏听著,知道原來今兒個發生的事,全都在潘急道的策劃之中,就是為了要讓葫蘆回家,想著不禁跳下爹爹的懷抱,想要給他安慰。
「我……」
「不想回去也成,咱們今晚就洞房,看要生幾個娃都……啊!玲瓏……你學壞了,你竟然踢潘叔叔!」潘急道錯愕難當,不敢相信他捧在掌心疼的干女兒竟學她那不良的父母踢他……他心都碎了。
「葫蘆是我的娘,不可以跟潘叔叔生女圭女圭,她是要給爹生姊姊給我的。」她護衛著葫蘆,就怕潘叔叔真把葫蘆給綁到床上去。
潘急道內心啜泣,暗惱自己忘了這娃兒在場,有些話不該說得太白,導致她現在看自己的眼光沒有半點崇拜,反倒是嫌棄得像在看什麼髒東西,真是冤死他了。
「玲瓏,葫蘆跟你爹是生不出姊姊給你的。」他模模痛處,裝出成熟男人樣,擺出他二品太尉的風範氣勢。
「可是如果要生弟弟或妹妹,那就要潘叔叔幫忙喔,你要知道這聖旨是潘叔叔求來的,沒有這份聖旨,你爹爹是無法娶葫蘆的。」
不忘再一次地展示聖旨,讓她知道他的勞苦功高,得以重新擁有她的崇拜。
「真的?」只見她開心地拉著葫蘆的手。
「娘,我們回家。」
見玲瓏滿心歡喜的期盼模樣,要她怎能忍心說不?
握著那又軟又小的掌心,看著那透著緊張與不安的大眼,她輕揚起笑意。
「好,我們回家。」至少為了這個孩子,她必須再勇敢一點,努力過後就算結果一樣,至少沒有遺憾。
「嗯!」衛玲瓏用力地點著頭。
見母女倆朝主屋的方向走去,潘急道可憐兮兮地收起聖旨,霍地起身,拿另一個人開刀,好讓他出一口怨氣。
「等著奉茶吶。」這杯茶他是喝定了。
就見衛凡笑眯了眼。
「阿潘,你年紀比我小,還想當我大哥……你八字夠不夠重?」
明明是和煦笑意,可不知道為什麼,潘急道卻覺得頭皮一陣陣的麻栗。
呸!問他八字?管他八字夠不夠重,夠壓他就好!
太尉府的主廳上,衛凡親自奉茶——一手托著潘急道的後腦勺,一手提著茶壺直接灌進他的嘴里。
潘急道痛苦地眯起眼,一把搶過茶壺,一手將他推開。
「你謀殺大舅啊?!」混蛋東西,這茶是這麼喝的嗎?
「此言差矣,不過是感謝哥哥如此奔波請命,總覺得一杯茶太過單薄,總得要一壺才有誠意。」衛凡將茶壺一擱,抱起女兒,一手牽起葫蘆,準備走人。
「你敢整我,改天下聘時,有得你瞧的!」他潘急道可不是省油的燈,更不是任人捏圓掐扁的包子武官,敢欺他,就要有被加倍奉還的覺悟!
「我的好哥哥……弟弟我,等著!」衛凡笑意退盡,只余嚇人寒凜。
「我去你的!」等著,等到下聘之時,他必定必定加個足足十倍討回!
衛家一家三口走出太尉府,御門早已在馬車邊上等候多時,一見主子真將妹子尋回,將玲瓏抱進懷里,開心得闔不攏嘴。
一坐上馬車,葫蘆就忍不住數落了。
「小爺,你不要老是欺負阿潘。」
「我是疼他,你知道我向來疼他。」
「……那叫欺負。」
「可是他喜歡。」他一臉正經地道。
「你沒听他開心得大罵嗎?」
「……胡扯。」
「唯一不胡扯的就是……我真的把你給找回來了。」衛凡小心翼翼地將她摟進懷里,真切地感覺她的存在。
「葫蘆,你為什麼不願意回府?」
先前她和阿潘的對話教他感到不對勁,在那當下,他忍住疑問,而如今,他要知道答案。沒道理阿潘知道她的心事,而他卻被隔絕在外。
「……誰要你認不出我?」她哼了聲。
「誰要你不直接告訴我?」
「我說了幾次?」她眯眼覷著。
衛凡無奈苦笑。說再多次又有何用?當他不信的時候就是不信……說來這確實是該怪自己。
「是誰跟我說,不管我變成什麼樣子,他一定都會認出我的?」
衛凡低低笑著,親吻著她印著胎記的頰。
「可是你不見了,我沒想過你真可以回來,而你……又是如何回來的?」
還陽一事只在地方軼聞里听過,就當是野史話本看待,豈料這世間真有其事。
「我不記得了。」她撒著謊,不想要他提心吊膽度日。
「原本一開始,我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直到我遇見你,才想起了自己的事,可那時你待顏芩那般好,還當她的面要趕我走……」說到最後,還真是埋怨了起來。她從未被他冷落過,可那段時間里,他對她可真的是無情至極。
「那是有原因的,不過她已經不在府上,從今以後,衛家也不可能再出現你以外的女子踏進我的寢房。」他討好地哄著,怕她就像當初,惱著氣著,連見他一面都不肯,走了。
葫蘆垂下長睫,思忖半晌才道︰「二娘也不可以嗎?」
「怎會提到二娘?」
「如果我說我希望二娘回衛家,你……答應嗎?」她不能坐視二娘淪落至此,住在那破茅屋里,還得倚靠戲武和若真乞討供她果月復。
衛凡看向車簾外,像在考慮。
「還有,我希望可以接戲武和若真一起進衛家,在我還未回衛家前,要不是他們兩個,我說不準就淪落街頭當乞丐婆婆了。」就憑他們幾頓膳食,她就該替他們爭取屬于他倆的獎賞。再者,戲武和若真聰穎而獨立,只要加以栽培,必定前途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