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從未接觸過這樣的事物,田園、泥土、草地、凝著露珠的青翠蔬果……這一切,都是過去生活在腥風血雨中的他,未曾體會感受過的。
那樣寧靜安謐,彷佛時間都靜止在這一刻……
樓楚楚聞言,溫婉的一笑。
她將花椰菜上的泥土拂去,一面開口說道,「有些人不太喜歡這樣的生活,他們覺得這樣的日子很枯燥無趣,整日與泥土、菜圃作伴,無聊透頂,但我卻很喜歡這樣的環境,雖然平淡,內心卻非常的安詳……」
平靜得好像被陽光曬過的溫暖海洋包圍一般……
寧靜安詳的生活嗎?
听了她的話,費奇忽地用一種她所不懂的深邃眼神定定瞅凝著她。
她被他看得十分不自在,小臉不自覺地微微泛紅。
「做、做什麼這樣看著我?」是她臉上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嗎?否則,為什麼他要用那樣的眼神看著她?
費奇沒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深深凝望著她,約莫一分鐘,才見他緩慢地輕啟薄唇。
「楚楚,你知道在這個世界上,什麼東西最難得到嗎?」
「啊?」世界上最難得到的是什麼?
見她一臉困惑苦思不解的模樣,他忍不住輕笑出聲。
「Acoontentedmindisaperpetualfeast。」唇間輕逸出一句古老的英文諺語,他用那雙溫柔宛若大海的湛藍色眼眸凝視著她,「意思是,知足常樂。」
「知足常樂?」她喃喃細念著。
「而你,大概是我見過,最平凡知足的一個女人了。」
最平凡知足的女人?他這是什麼意思?
她睜著迷惑的大眼,茫然的怔望著他。
「走吧!」未對那句話再做解釋,費奇噙著抹惑人的魅力微笑,拍拍站起身,順便撈起腳邊最後一箱裝滿蔬果的貨箱,「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回去準備開店了。」
他抱著貨箱,徑自邁開步伐,走向胖卡停放的位置,留下樓楚楚還待在原地,默默思索著他話中的意思……
深夜,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腦海中還不斷盤旋著清早他對她說的那句話。
最平凡知足的女人?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呢?
是指她在人群中平凡、毫不起眼嗎?還是,她甘于平淡的安寧生活,讓她比起勇于追求自己的一般人,顯得無聊而沉悶?
她不懂,他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唉……」她嘆口氣,思緒混亂得令她難以入眠,她索性起身,披著外套下樓,打算到後院的庭院走走,好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推開落地門,走進後院,未料,卻瞧見他蹲在院中唯一的一棵大樹前,拿著刨片的工具,正埋頭專心刨削著一塊約莫有半個人高的厚木板。
「這麼晚了,你還沒睡啊?」她不禁走近他,看看他在做些什麼。
這麼一大塊木板,他想用它做什麼?
聞聲,他停下動作,抬頭望向來人,見到是樓楚楚,緩緩彎起了嘴角。
「你不也是,這麼晚不睡,是因為睡不著嗎?」他站起身子,抬手拭去額上因工作冒出的熱汗,挑著眉問道。
「嗯,」她臉一紅,不太好意思的回道,「大概是我今晚喝了茶的緣故……」怎麼也不敢說出,她之所以失眠的真正主因,是因為他清早所說的話。
「不會是我吵醒你了吧?」他放下手上刨片的工具,轉而由小桌上挑了另一個磨光的砂片,「是的話,我立刻停手收拾,改天再弄。」
反正這些東西也只是閑暇無事做來好玩的,並沒有一定的急迫性。
見他誤會,她連忙搖手。
「不是不是!你沒有吵到我,我只是單純的睡不著下來走走罷了,不過,」她睜著黑亮的大眼,有些遲疑的發問,「我可以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看他拿著這麼一大塊的木板,深夜不睡在這里辛苦工作,讓她不禁十分好奇這塊木板的用途。
他沒有答話,只是伸手拍拍身旁的大樹,斜眼笑睨著她。
「……樹?」她仰頭望著那棵打從她與小柚搬進來便存在于此的茂盛大樹,不解地吐出困惑的疑語。
他的木板跟這樹有什麼關系?
「你不覺得讓這棵樹空置在這里很可惜嗎?」他放下砂片,又取起粗繩,利落地在木板上打了個吊板結,「與其讓它空在這里,不如做個秋千,變成大自然贈予這棟房子的一份禮物,當小表無聊時,可以來這里玩一玩、蕩一蕩,當作她游戲、玩耍的一個場所。」
他的動作很快,系完了結後,他又取起另一條粗繩,拋往樹上最粗壯的樹干,開始勾打結身。
「在國外,很多人都喜歡在院子里放個秋千供孩子游樂,難道這里不流行嗎?」他抬起藍眸瞥向她,手上的動作並未因談話而有所停頓。
聞言,她露出靦腆的笑容,攏了攏身上披著的薄外套,輕聲說道。
「不是每家都這樣做的,因為制作這個要有空間、時間,更需要技術,就像我,只有自己一個人,即使有心想幫小柚打造,但什麼也不會的我,也沒有辦法完成。」
所以,她很感謝他,哪怕他只是一時興起,她都感謝他想幫小柚做秋千的這份心意。
「既然聊到小表,剛好有件事想問問彌,那小表是怎麼回事,我瞧她好像不怎麼愛說話?」費奇蹙著眉。
打從他在路上遇見那小表開始,就沒听她開口說過半句話,就連住進來這幾天,也只見她以點頭、搖頭來回應別人問她的事情,小嘴閉得死緊,一句話也不吭。
乍然被問起小柚不說話的原因,樓楚楚不自覺地身體一僵。
「因為曾經發生一些事情……」她似乎隱瞞著什麼,只用簡單的幾句話匆匆帶過原因,「所以,小柚患有恐人癥,不喜歡別人的靠近、踫觸,對陌生人畏懼,更不喜歡說話。」
「是嗎?」他瞥了她一眼,彷佛看出她不想深談,故未再繼續追問,「那有帶她去看過醫生嗎?」
「有。」她勉強彎起唇,但笑容看來有幾分苦澀的味道,「醫生只說,別勉強她,盡量讓她待在自由舒適、無壓力的環境中,等她一步一步逐漸適應和人群接觸,也許日子久了,她的恐人癥就不會那麼嚴重了。」
她轉過頭盯著他淡笑說道,「你還是我第一個看見,小柚肯主動接近不排斥的人。」
對他的踫觸絲毫沒有任何恐懼反感。
「喔?」費奇聞言不禁高高挑起了眉,勾起性感的唇角,露出一抹好看的笑容來,「那我還真是深感榮幸。」
他居然幸運的沒被那小表排斥嫌棄,看來,他真該好好感謝那天那只野狗了,讓小表對救了她的他產生極大的安全感,他才能贏得她的信任,順利借住進這個家中。
他扯了扯唇,繼續進行手上的工作。
他抬起木板,精準量好樹干和木板間垂落的最佳距離後,他系了個維持平穩的稱人結,然後彎身在木板底部鎖上固定的螺絲,完成了秋千的制作。
「行了。」他站起身,向後退了一步,雙臂環胸,像是欣賞似地眯眼打量眼前這具他親手打造出來的秋千。
忽然,他回頭望向她,壞壞的朝那具約可供兩人同時乘坐的秋千努了努下巴。
「上來吧。」
「什麼?」
「花了這麼久時間才辛苦做好的秋千,當然要試一試嘍,上來吧。」他冷不防握住她縴細的手臂。
「我不……」當她還未反應過來時,她已被他一個使力拉扯,強迫坐上了那具雙人秋千。
「啊!」她發出驚呼,表情緊張的握緊身旁的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