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身後的開門聲響起,她噙著笑意回頭,卻不是她意料中的人。葉琳走了進來,有別于一般上班族會選擇的低調穿衣風格,葉琳以性感合身的洋裝襯托出她的性感和美麗,像一國之後般睨視眾人。
「葉小姐,你好。」余雅年有禮招呼。
葉琳臉上有著高傲的嘲諷,踏著細跟高跟鞋緩緩走近。
「听說余小姐送下午茶來給大家?秘書室里的人都吃到忘了招呼你了。」
余小姐?余雅年微微皺起眉頭,但還是有禮地回應。「是的,烹飪課的成品,讓大家見笑了。」
葉琳拿起辦公桌上的保溫盒,冷冷看了一眼才放下。
她一個旋身,迎視眼前的女人。她平凡、柔弱,她不認為這樣的女人會是靖堯身旁的人。
「我真的很好奇,在家弄這些小玩意有意思嗎?讓陳秘書替你安排上烹飪課、品酒課、金融管理課對你有用嗎?在我看來,這也只是浪費時間罷了。」
余雅年一怔,雖然不明白,卻也清楚感覺到葉琳的敵意。
「每個人的想法不同……」她弱弱地反駁。
葉琳撥了撥及腰的長發,濃郁的花香頓時在室內飄散,她毫不掩飾自己正用輕蔑的態度在對待外人討論的「老板娘」。
會煮飯有什麼了不起?能對另一半有什麼更實質性的幫助嗎?能像她和韓總一樣,討論的都是上億元的企劃案嗎?
「那是你的生活,不過呢,余小姐,請你不用再準備韓總的午餐,這些我都會安排,你突然讓韓總帶便當到公司會讓我很困擾。」
余雅年雙手緊握,心跳不自覺加速。「我不懂葉小姐的意思……」
她不會和人爭辯,哪怕心里想說「那是我老公,你管太多了吧」這些強硬的話語,卻怎樣都說不出口。
葉琳下顎一揚。連吵架都不會的女人,多無趣?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這些年都是我和韓總共進午餐的,有時是在辦公室,有時會在外面的餐廳,余小姐不也見過一回?」她勾著笑,眼底卻沒半點笑意。
余雅年頓時想起那天的懷石料理。
「余小姐,你要明白,我和韓總很忙,沒空理會你這些小玩意,否則你以為你上課的學費、身上穿的用的是從哪兒來?」
余雅年蒼白著臉,抿著顫抖的唇,清澈的眼眸失去溫柔的光彩,眼里盈滿懼意和薄薄的水霧。
不管是婚前還是婚後,她都像養在溫室的花朵般被呵護著,不曾有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對她表示過敵意或是挑釁。
她只能挺直背脊,卻不知道要如何反擊。
葉琳冷哼。「你不信?」
她手一指,另一邊沙發區的長桌上擺著兩個日式漆器,精致的盒蓋上印著五星級飯店以及知名日本料亭的logo,很明顯是兩個頂級的日式餐盒。
葉琳走過去將盒蓋打開,展示里面的剩飯殘渣。
她噙著示威的笑走回辦公桌,拿起放在角落、被遺落的便當袋。「今天中午是靖堯陪我吃飯的,你的便當沒用過,等會離開時剛好可以拿回去。」
「今天陪我吃飯吧,Jing.」
「不用了,我有便當。」
「今天是我生日,你看我連餐盒都拿進來了,還是你最喜歡的日本料亭的茗之月餐盒,中午就陪我吃個飯吧?」
于是她推開靖堯正要打開的那個讓她萬分刺眼的便當,放回便當袋中置于一旁,以生日為由,纏著韓靖堯陪她吃飯。
當然這些過程余雅年都無須知道,她只要知道中午是她陪靖堯吃飯的,她再怎麼努力準備愛心便當,也敵不過她和靖堯朝夕相處的革命情感。
她愛上這個男人好多年了,她不會忘記听到靖堯即將結婚的消息時,她的心有多痛!雖然她的自尊告訴她,橫刀奪愛是錯的,她也不屑當個背後的小三,但余雅年不配,她擁有的只是韓家長輩對她的喜愛罷了,所以她仍然有機會成為靖堯身旁的女人,也只有她有這個資格。
余雅年扶住辦公桌桌沿,撐住搖搖欲墜的身體。
雖然葉琳之前表現出的敵意讓她難受,但都遠遠不及那被遺落的愛心便當來得殺傷力十足。
她知道自己不夠優秀,不是能輔佐丈夫事業的妻子,也沒有強大的娘家當靠山,她什麼都沒有,有的只有一顆愛上他、極力討好他的心,以及努力讓他愛上她的堅持……
她費心經營這個家,讓辛苦工作一天的老公回到家後能有一個舒適的空間,她原以為自己做到了,妄想以為這三天兩人的關系有了小小的進展。
而這僅存的成就感,迅速地被葉琳的話抹滅殆盡。
她困難地撐起身體,抬起手接過葉琳遞給她的便當袋,她的雙手緊緊握住提把,一步一步向前,才剛走到門口——
「等等,還有這個。」葉琳拿起辦公桌上的保溫盒,一個大步走到余雅年身旁。「喏。」
余雅年垂著眼簾,伸手接過,掌心顫抖著。
葉琳雙手環胸,勾起得意的笑。「這以後都不用再拿來了,你難道不知道靖堯不愛吃點心嗎?真難人驚訝。」
余雅年沒說話,她挺直背脊,離開韓靖堯的辦公室。
她一直以為讓自己努力去愛,就會有深刻的回報。
三年的婚姻。
三年的努力。
不知不覺中,相信愛情成了她戒不掉的癮。
現在,她還能夠再競爭嗎?她還能為自己心心念念等待的愛情做什麼努力嗎?
她還能做什麼?
余雅年疲憊地嘆了口氣。
當韓靖堯返家時,意外地見到一室漆黑,只有飯廳傳來微弱的光線,也沒看到像以往那般迎接他的妻子。
他拿出室內月兌鞋換上,將月兌下來的外套和公文包放在客廳的沙發上,皺著眉頭走向飯廳。
余雅年怔怔坐著,面對一桌的飯菜,表情茫然。
「你沒听到我回來的聲音嗎?」男人開口,語氣有些不悅。
余雅年抬頭,眼中閃過幾秒的戒備,而後恢復平靜。「……抱歉,我在想事情,沒注意到……」
男人走到一旁添飯,不悅的話語又扔了過來。「你還有什麼大事可以讓你想到出神?」
余雅年沒說話,扯著嘴角苦笑。是啊,她這樣的人的確不會有什麼大事……
她起身。「我去把在爐子上保溫的湯端出來。」
望著妻子縴弱的背影,韓靖堯莫名感到煩躁,他就像個被寵壞的孩子,只是因為沒人迎接他回家就開始生悶氣。他不等她,直接拿起碗開始大口吃飯。
余雅年端著湯出來,放在餐桌的正中央。
她看著餐桌上她討厭的豆瓣魚、討厭的芥藍菜、討厭的酸菜白肉湯,這一桌都是她不喜歡吃的料理,卻是韓靖堯喜歡的菜色,他們之間究竟有多少的不同?
男人看到放在餐桌上晾干的餐盒,冷冷地問道︰「怎麼把便當拿回來了?」
余雅年入座,面前放著已經添好的白飯,但她沒動作,只輕聲解釋。「我看你吃飽了,怕便當壞掉,就拿回家自己吃掉了。」
男人沒解釋他怎麼會「吃飽了」,反而提出下一個問題。「怎麼突然來公司?」
余雅年抿了抿唇,拿起碗和筷子。「今天上課時做了些點心,想讓你試試。」
「我不吃點心。」
余雅年垂下眼簾,以前她不知道,但現在——「我知道了。」
男人因為烹飪課的事而更加不悅了,挑剔的話一句接著一句。「你怎麼還在上烹飪課?真不怕爺爺生氣嗎?還送到公司來?你是想連我也一起被罵?讓爺爺以為我都不管你的安危?」
突然間,這三年從未感受到的厭煩感居然在余雅年心底發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