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再時分,哭個夠本的凌飛嫣推開他坐起身,用絹帕擦擦紅腫的雙眼,整理一下衣物,就要離開房間。
「別走!你不說清楚為何要哭,我就不讓你走。」軟玉溫香突然離開懷抱,他好生不舍。
「外面還有好多人等著吃飯呢,我得去張羅。」
他抓著她的手不讓她走,但她已不像以前那樣會隨意甩開了。
「他們吃飯關你什麼事?」干嗎要關心外面那群野男人,哼!「客找里有掌櫃有小二,你去要做什麼?」
她只能伺候他一個人!
「那些都是與你生死與共的兄弟,我去關心一下也不成?」她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我去打點些菜色慰勞兄弟們,去付飯錢,成了吧?」
對,他一直想問她這個問題,索性今天一次問清楚。
「你哪來的錢?」他疑惑道︰「還有,我都忘了問,你哪來的錢可以開茶鋪?一次給我解釋清楚!」
他環著她的腰,輕松將她抱回床榻上,雙手就是舍不得放開她馨香的嬌軀。
「你——真是的!」既然他是傷員,就順從他─次吧。
「還有,那個薛寶義怎麼會跟你一起來?一路上,他沒對你做什麼不規矩的事吧?」
他防賊似的眼神,讓她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小心眼!」他的肚量怎麼比芝麻還小,「我急著來找你,一個女人家走不了這麼遠的路,只能求助雷爺,他向我保證薛當家的人格,我就雇下他了。」
雖然他跟薛寶義、雷閭泰不是一路人,但也不得不承認,他們絕對是條漢子,不會害人。
不等他反應,她馬上繼續解釋道︰「至于哪來的銀子,這就要問池爺您了。」
「我?」池青瀚指指自己,不明所以。
「給我那麼多家用,你自己沒算過嗎?」她斜睨了他一眼。
他抓抓腦袋,有些不好意思,「我只要一想到,就會讓老錢給你送錢去,老實說,我對銀子沒啥概念,也沒讀多少書,只是單純想讓你們母女倆過得好,所以每賺一筆錢,就讓老錢抽出四成往你那里送。」
她嬌笑著輕點他的額頭,「你真是傻人有傻福,得到錢先生那種既忠心又有能力的下厲。」
「那可不!」他馬上得意起來,「我沒發達前,錢老頭可以說是跟我相依為命的,不過這老頭一旦唆起來就沒完沒了,阿虎就是得到他的真傳。」
錢先生愛叨念?凌飛嫣的腦海中浮現錢先生冷漠拘禮的模樣,再看看池青瀚,果然,也只有像他這樣魯莽沒腦的男人,才會讓一個冷靜的人看不下去一直管東管西的吧!
她眼神柔和地看著他,他就是有這種能耐,可以讓周圍的人不自覺向他臣服,她不也是深陷人他的情潮,無法自拔嗎?
「嫣兒。」他賊兮兮地湊到她面前。
「嗯?」她替他將頰邊的碎發順到耳後,動作極為輕柔。
「我以後什麼都听你的,能不能原諒我了?」
這件事一直卡在他心頭,讓他難以釋懷。
她的臉蛋一紅,嬌嗔地睇他一眼,「我拐你入險境,還讓你受傷,你不生氣嗎?」怎麼反倒求起她的原諒來了?
他傻笑,「你愛怎麼對我都沒關系,只要我一心對你好就成了。」
她一听,心口一抽,鼻頭一酸,眸中又泛起薄淚,「我們以後再也不要隨便誤會對方了,好不好?」
他的眸光一亮,怎會感覺不出她此時的轉變,心中一喜。
「從現在開始,我們要一直好好對待彼此,不可以隨便鬧別扭,也不準離家出走!」
他興奮地把她用力攬在懷里,「嫣兒,這表示你原諒我了,是不?而且,你還喜歡上我了,是不是?」
她可不能讓他太得意,她故意昂起下巴,用像在施恩的口氣說道︰「我看你如此真心,不回報你一些,心里過意不去。」她還拍拍他的頭,續道︰「以後也要好好表現啊!」
他向來蠻橫的表情此時突然變得憨傻,她憋不住,毫不客氣地笑出來。
他把頭埋到她胸前,故意學大狗一般又揉又蹭,還伸出舌頭,舌忝了一下她的粉女敕小臉。
「哎呀,好髒呀,走開啦。」她嬉笑著,扭著腰兒閃躲。
「嫣兒,我以後什麼都听你的,只要你喜歡我,心里有我,我就死而無憾了!」
縴指點上他的唇,她輕輕搖頭,「若是真愛我和囡囡,就好好珍惜自己的命。」
他可知道,她早就不能沒有他,如果失去他,她根本無法獨活!
「好!為了你、為了囡囡,我會好好珍惜自己。」他感動得緊緊抱著她。
雖然她現在只有一點點喜歡他,但他相信有朝一日,她的人和心,全部都會是他的!
「好了,我真的要下去了,就算他們不餓,你也該餓了,我不想你餓著肚子睡覺。」
听到她是為了他,他才滿意地放手讓她離開。
她向前走了兩步,又回頭看了他一眼,他猛地拉住她的手,不讓她再往前。
她甜笑道︰「放手啦!」
「是手自己動的,不關我的事。」他帶著笑,故意狡辯。
「我一會兒就回來,我保證,我還要給你換藥呢!」她不過才走了兩步,他就這樣牽牽念念的,連她都覺得肉麻死了。
但——她的心好甜,比吃了最甜的蜜還甜……
第8章(1)
池青瀚回家後,被凌飛嫣強迫又再修養了月余,才開始巡視生意。
他舍身保貨的事,被榆次城的所有人廣為傳誦,以前正經商人哪瞧得起像他這種暴發戶,更何況貨是別人訂的,照理說,不論發生什麼事,也無須他冒著生命危險保貨啊!
按理池青瀚不該是這種人啊!他販私鹽、開地下賭館、酒樓、花樓,沒一項是正經生意,就連好不容易開了個正派的茶鋪,也霸道地打壓同行,讓其它鋪子紛紛關門大吉。
可是連山西商會的魁首雷閭泰都親自去他府上拜訪,將所訂之南貨悉數領回,並與池氏夫妻促膝長談,之後更不知道著了什麼道,竟公開宣布以私人名義投下巨資,說是要人股池家的茶葉生意。
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流寇四起,看樣子朝廷一時半刻也平息不了,他們能活著回來就要感謝老天爺保佑了,長江中游的重鎮相繼失守,以南諸省都成了激烈廝殺的戰場,傳統產茶區根本進不去。
都已經這樣了還要做茶葉生意?就算池家夫婦瘋了,頭腦精明的天下第一鹽商雷閭泰也跟著瘋?
有玄機,肯定有玄機!
想當年雷閭泰也是甘冒天下之大不韙,做了朝廷的官鹽生意,才真正發了財,從一個稍具名氣的商人,成為名震大江南北的第一鹽商,莫非,歷史又要重演?
此時池府才送走了貴客雷閭泰,凌飛嫣就吩咐守門人閉門謝客。
她硬逼著池舞瀚喝完藥,押著他上床休息,她便坐在床邊的白瓷圓凳上,手里繡著繡件,腳踩著囡囡的小搖床,哄女圭女圭入眠。
「嫣兒,我睡不著,你躺上來陪我好不好?」
池青瀚瞄了一眼女兒甜睡的小臉,實在很想拐娘子來溫存一下。
她瞪他一眼,「我在這陪你就可以了。」
他敢怒不敢言,生怕不乖,她就又開始討厭他了,便用錦被蒙住頭,但一直听到搖床搖動時規律的聲響,根本睡不著嘛!
算了,既然如此,跟她講講話也好。
「我剛到福建就起了戰事,匆忙辦置好雷爺訂購的貨物,就往回趕,根本沒空探茶源,你跟他說已經找到龐大的茶源地,而且保證讓進貨的路程縮短一半,是故意騙他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