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小丫頭煞有其事地哼了一聲,故意學平日娘對付爹的那一招,嬌聲地指責,「爹爹下次不可以再犯喔,這一次,囡囡就勉強原諒爹吧!」
「爹的小寶貝,還是你對爹爹好。」
「撲哧!」這對活寶父女,凌飛嫣捂著嘴巴偷笑。「瞧你們,都玩到流汗了。」她看著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人,嘴角漾起溫柔滿足的笑,從隨身攜帶的竹籃里拿出棉帕,為丈夫和孩子們拭汗。
「嫣兒……」池青瀚對著她傻笑,為了配合她的身高,他貼心地彎下腰。
她故意先幫兩個孩子擦汗,最後才輪到他那張粗礦的大臉,她細細地為他擦拭汗水,從濃眉到臉側,然後是頸子,她柔美的小臉透著母性光輝,身上的馨香惹得他心頭騷動,眸色沉了下來。
他傻笑著,大嘴忍不住就要湊上去。
「不要啦!」凌飛嫣嬌斥,「池青瀚,這可是人來人往的大街,你要是敢,看我回去怎麼修理你!」
他濃眉一皺,不太高興,但想了想,最後還是撇著嘴巴,收回動作。沒關系,先讓她欠著,回家再換他討債!
「你呀!」她嬌嗔著點點他的寬額,瞪了他一眼。
他什麼也沒說,只是用充滿愛意的眼神回視她,讓她也不由得軟了下來,與他深情對視。
一路上,四個人親密的互動,讓來來往往的路人也能感受到他們一家四口深厚的感情。
一般人看到這個景象,大多是羨慕加祝福,但偏偏有心思不正之人,看到他們不但日子過得好,夫妻感情還這麼甜蜜,不甘、憤恨以及後悔的情緒在心中糾結,最後眸光一沉,下定決心。
撩開轎簾的細白手指放下,粗藍棉布裁制的轎簾晃了兩下,垂下合攏。
「都御使,那就是太師大人提過的池氏夫婦了。」轎外的侍從湊到轎前輕言,目光機警地瞥向左右,生怕有人注意到他們的行蹤。
所幸暗巷是死角,視野正對著人來人往的熱鬧大街,卻又不至于被人發現。
轎內的人沒有應聲,侍從有些困惑,忍不住抬頭輕喚,「莫大人?」
「要你多嘴?我出身此地,會比你個六品帶刀侍衛知道的少?」轎內傳來不客氣的清冷低斥。
「是!小的多嘴了。」侍從的額上忍不住滑下幾滴冷汗,這位最近深得皇上寵愛的都御使莫大人,也是曹太師的嬌婿,就算他已伺候了多年,還是無法猜透主子多變的心思。
「阿曼,你別擔心,就算這件事不是岳父大人交代的,我也會親自促成。」清冷的嗓音透著一絲怨恨。
阿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錯了,他竟覺得莫大人的語氣中,藏著一縷無法言喻的——嫉恨?
「盡速聯系本城縣令,就說皇上親派的巡撫都御使已到,若還記得當年太師的提拔之恩,亥初三刻到此地議事。」從轎內扔出一張紙,阿曼快手接住,「讓他看完就燒掉,莫留下把柄。」
「是!」阿曼領命而去。
嫣妹,我的嫣妹,當初你不等我,我不怪你,但我回來了,我一定會履行當年的誓約,因為在我心中,你才是我真正的娘子。
嫣妹,當年你救助的那個窮困書生莫少連,回來了!
莫少連緊捏著手中的一只藕色舊荷包,回想著當年凌飛嫣羞浞地將荷包送給他時的模樣,不過此時此刻,人事已非,但他忘不掉啊,這麼多年下來,他越來越覺得自己當初的決定是多麼荒唐可笑,所以他回來了!
莫少連愛憐地將那只荷包放在臉頰上磨蹭,喃喃道︰「嫣妹,你等我……」
或許是因為朝廷連年征戰,軍餉日益繁重,國庫空虛,腐敗的皇上竟將腦筋動到商人的頭上。
早年,還只是一些小動作,朝廷大開商人捐官途徑,各地府、道、台也明文規定,捐出多少銀子就做多大的官職。
說是為官,也不過只是掛個好听的職餃而已,一開始也沒多少人注意,但過了幾年,朝廷有些在高位者嘗到了甜頭,開始大行其事,甚至將有實權的官位拿來賣,牟取暴利。
此等風氣越演越烈,朝廷開始派人探查商人家底,國庫貧,不代表商人貧,尤其山西商人佔著天時地利,北通蒙古、俄國及近幾年勢力快速壯大的東北韃子,南到沿海諸省、南洋各小柄,茶葉、絲綢、食鹽、白銀、瓷器……仔細一算,天下民生幾乎都掐在晉商的手中,說他們貨通天下也不為過。
皇上不學無術、無能暴戾,朝中當權的曹太師便大膽了起來,只手遮天、踐踏綱常,他垂涎晉商的財富,便派自己的女婿奠少連親到榆次城探路。
誰知莫少連公報私仇,二話不說,連夜進駐縣城衙門,翻案徹查,隔天清晨便以池青瀚身犯三十條罪狀為由,要將他羈押大牢。
十來個捕快神色緊張地握著手中的大刀,被幾十個大漢虎視眈眈地圍在中間,大漢們一臉凶殘,雖然赤手空拳卻氣勢駭人。
「嘁!竟然跑進來幾只官老鼠!」
「俺看這群蠢貨是活得不耐煩了,池爺的宅子也敢亂闖,老子要一手捏爆他們的頭!」
凶狠的大漢們摩拳擦掌,圈子越縮越小,捕快們臉色蒼白,嚇得握著大刀的手不停地顫抖。
捕快抖著聲音道︰「各各各各位大大大大大爺……我我我我快快快快嚇嚇嚇死死死了!」一個漢子故意學他結巴,捏著嗓子取笑他。
「哼!沒種,老四,你負責捏爆他們的頭。」
「官家也可以隨便動?」
「官家怎麼了?就算皇帝老子來也照動不誤!記得南山頭不?那邊有群野狼,尸體扔過去,一會就被啃光,這樣省事,還不會弄髒手。」
捕快們越听臉色越難看。
「不要啊,我還不想死啊!」膽子小的捕快嚇得扔掉手中的刀,雙雙抱在一起,身子抖得像寒風中的落葉。
捕快頭領牙一咬,發狠道︰「爺們,小的也是奉公行事,還求給個方便。」
「方便?」老四吐掉嘴里含著的牙簽,「咱們池爺在榆次城是什麼身份地位?你們隨便拿張破紙來,就要將池爺羈押大牢?哼!成啊,爺們給你方便。」
捕頭聞言,以為大漢終于願意配合,不禁面露喜色。
老四臉色一凜,冷冷道︰「除非……從我們的尸體上踩過去!兄弟們,別廢話了,還不給我捏爆他們的頭!」
一听到命令,幾十個大漢爭先恐後地沖上前去,逮著人就猛揍。
場面頓時一片混亂,大漢們可是毫不手軟,揍得一群捕快完全沒有招架之力。
「大爺手下留情……饒命啊……饒命啊……」
「啊啊啊啊……」
「你們這群兔崽子在鬧什麼?」
突然一聲雷吼,嚇得前一刻還在暴亂的一群男人全部迅速收住動作。
「怎麼回事?」池青瀚犀利的眸子掃了一眼被揍得鼻青臉腫的捕快們。
捕快頭領一見罪魁禍首出現,高舉著手里被揉成團的海捕文書,嘴里含著血,帶著哭嗓,豁出去地大叫,「池青瀚,你被捕了!」
爽了!終于吼出來了!
可接下來,幾十只大腳同時踢向他,他被踹得眼冒金星,兩眼一翻,轟然倒地,再也沒爬起來過。
第10章(1)
夜晚,四周一片沉寂,一輛馬車在石道上急速行駛,快速奔馳至兩座緊鄰的大宅前。
凌飛嫣從馬車上走下來,她爹娘早已在門口等著了。
「雷爺和雷夫人在宅中已等候多時了。」凌譽書對女兒說道。
「嗯。爹娘帶路吧。」
三人沒再多說什麼,安靜的進人雷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