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成昊只是淡淡的把眼光在她身上輕掃而過,便對身邊的張柔做了個請的手勢,緩步向餐廳里走,「紀桓讓你費了不少心吧?他從小就是個惹是生非的家伙。」集團的太子爺對一個小助理的態度,他表現的很得體,毫無異樣。
緊握的拳頭微微松了松,簡思覺得後背竟然涼涼的起了層薄汗,或許奚成昊更不願讓人知道他和她的過去,她苦澀地挑了下嘴角,她多慮了,奚成昊並不屑于表示認識她。
入座的時候,故意走在奚成昊和張柔後面的奚紀桓很自然地和簡思坐在四人台的同一邊,他還難得有風度地為簡思拉開些椅子,要她坐里面靠窗的位置。
因為簡思一貫的寡言,她的沉默並沒讓張柔和奚紀桓覺得異樣。認定她並不會點餐的奚紀桓翻著菜單,不容置疑地對她說︰「你就和我吃一樣的吧。甜品和飲料……」他把自己的菜單搡到她面前,雖然她也有一份,「你要吃什麼?這家店的花樣太多。」他皺眉瞥著花花綠綠的圖片,女孩子都熱衷顏色鮮艷的飲料,他看了就頭疼。
她並沒抬起眼楮,長長的睫毛低垂的時候顯得格外密實,「隨便。」
「就紅莓冰沙吧。」奚紀桓不耐煩地宣布,把菜單扔給侍應生。
奚成昊淡漠地點菜,對面的一切都視若無睹,張柔翻著菜單抿嘴笑,「奚副總果然很在行,很了解女孩子的口味麼。」
奚紀桓倒很坦然地承認這點,「上回和一個女的來吃飯,她喝了三杯這玩意,我都擔心她要拉肚子。」
張柔皺眉啐了一聲,「吃飯前說點兒能開胃的啊,別說這些惡心話。」
菜漸漸上來,簡思默默地喝著自己的飲料,她今天只是個多余的陪客,無需多話。張柔和奚成昊的交談也輕松起來,話題廣泛很多,不似剛才拘謹。
奚紀桓邊吃邊歪頭瞥身邊的簡思,她吃的緩慢而優雅,雖然仍能看出一絲緊張和生疏,卻毫無失禮露怯之處。
這頓飯吃得並不輕松,精美的食物在她吃來也如同嚼蠟,有些油膩,她不自覺地不停喝飲料。
「真這麼好喝?」奚紀桓突然說,簡思都沒反應過來這句話是對她說的,愣愣地抬起眼。
奚紀桓疑惑地湊過來,就著她的吸管無比自然的喝了一口。
簡思的表情僵了僵,有些尷尬,她並不在乎奚成昊的看法,卻苦惱地看了下張柔,張柔似乎也很意外,雖然還在微笑,眼楮里卻多了些古怪的神色。
「嗯,是不錯。」奚紀桓並不覺得這個舉動有多親密,或許他和女人隨便慣了,干脆一氣把簡思的半杯冷飲全都喝掉,抬手吩咐侍應再來兩杯。
簡思卻再沒心思繼續吃下去,低頭看落地玻璃窗下裝飾的假花草。
「簡助理在海圖工作了多長時間?」一直沒和她說話的奚成昊很無心地問,放下手中的刀叉。
簡思沒有抬起頭,攥成拳的手輕微地抖了抖。張柔誤會了她的緊張和沉默,以為她是因為奚成昊的身份有些害怕,替她回答說︰「沒幾天,簡思大學剛畢業。」
奚成昊挑了下嘴角,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奚紀桓卻坐直身體緊靠椅背,眉頭緊緊皺起,直視著對面的堂哥,「你怎麼知道她姓簡?」若非剛才他刻意忽略簡思的名字不想讓奚成昊知道,也不會留意到這個細節。
張柔也愣了愣,簡思的臉蒼白起來。
奚成昊輕聲笑了,不以為意,「紀桓,你的事,我知道的比你想象中多。」
雖然有些勉強,張柔和奚紀桓也不再那麼懷疑,以奚同先對佷子的了解,尤其他的作風問題,派兒子調查一下他身邊的年輕女工作人員也很正常。
「你很八卦。」奚紀桓松了口氣,鄙視地瞪著奚成昊,奚成昊笑笑,沒有反駁。
回去的路上大家很沉默,張柔也沒試圖找話題和奚紀桓說。
到了海圖的院里,張柔叫奚紀桓不必再跟著上樓了,有些挖苦地說︰「你該干嘛干嘛去吧,別給我們再添亂了。」
奚紀桓懶懶地活動了一下頭部,「也好,睡會兒去,中午吃得太飽,困了。」
張柔笑了幾聲,「趕緊去睡,不然晚上沒精神,你的女朋友該不樂意了。」
簡思已經對張柔很熟悉了,當她加重了「女朋友」的語氣時,她立刻意識到這話未免也是說給她听的。
錢瑞娜還是沒回來,整個經理辦公區空空蕩蕩的只有她們兩個人。張柔輕晃著手里的皮包,並沒急著進自己辦公室,站在距離簡思桌子一步遠的地方似乎有什麼話,卻又說不出口。
簡思收拾著桌面上的東西,無心抬眼看見了張柔古怪的臉色,隨即笑了笑,其實她知道張柔要說什麼。
「思思……」簡思的眼神了然,張柔也不好再吞吞吐吐,憋了一中午的話還是決定明說。「奚紀桓……」
「張總。」簡思難得打斷了別人的話,這次卻很堅決。「你對我說過的話,我沒忘,我自己也是這麼想的。我只是想踏踏實實的工作,有穩定的生活,其他不該想的不該做的,我都不會……痴心妄想。」經歷了那麼多,她知道該怎麼保護自己。
張柔的眉頭皺緊,點了下頭,「那就好。」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有些奇怪的預感和疑慮,簡思的堅決尤其怪。就算再本分踏實的女孩子,面對奚紀桓這樣的年輕人竟能波瀾不興的說出這樣的話,很古怪。她轉身前不由細細地再打量了一下簡思,真的很漂亮,那抹似乎與生俱來的嬌媚並沒因貧困的生活而減淡。她有點兒理解奚紀桓這個「閱歷」頗豐的花花大少怎麼會對這樣低調沉默甚至陰郁的女孩動心,簡思就是那種天生媚態的女人,許多人認為「媚」是很囂張的一種美,那是最下乘的俗艷。張柔自認是個美女,一向不乏自信,但從見到簡思的第一眼,她就嫉妒,所以錢瑞娜對簡思的敵意她並不意外。簡思那種美是從骨子里透出來的,或許,對一個家境貧寒的女孩子,想安分的生活,這並不是好事。
第5章(1)
臨近下班,入了秋的傍晚,辦公室里格外陰涼,簡思關閉電腦,卻不知不覺對著顯示器發起呆來。她剛才接到了正良的電話……正良有些抱歉地告訴她,奚成昊向他問起她的手機號碼,他說了。
門一響,她以為張柔忘記什麼東西回來拿,卻看見了一臉陰翳的奚成昊,他似乎算準了辦公室里只有她一個人,進來以後順手擰上了門鎖。
簡思渾身發僵地坐在座位上,有些無措。
「意外麼?」他冷笑,隨便找了張椅子坐下來,直直地看她,他不信蔣正良沒和她說,果然,她愣了一會兒搖了搖頭。
她的確不意外,打听她的情況對他來說易如反掌。他回來後並沒打算找她,怎麼會今天去問正良?眼楮深處的微光亮了亮,她猜到原因。
「一個家里困難的小助理,能穿這麼好的衣服,紀桓買給你的?」他譏嘲地瞥著她。
簡思沒有回答,看來他不只問了她的手機號碼。他一定知道她和奚紀桓什麼都沒有,這麼說只是想讓她難堪吧?她不想解釋,沒必要。
沉默了一會兒,他的口氣變得不那麼尖銳,「你爸死了?」
她突然抬起頭,看他的眼神讓他的心一刺。
「對,我爸死了。」她直視著他,語氣冷硬。
如同被逼急了咬人的兔子,她冷冷地看著他,她听不得他這麼隨便地說起爸爸的死,這麼多年練就的冷淡和忍耐就被他這麼一句話輕易擊潰。她受不了他說起她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