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思的笑容極淡,因而更冷,"因為你明知章睿是你媽媽派來勾引你的女人,仍讓她接近你,仍然給了她和你媽媽侮辱我的機會。"
奚成昊沉默的看著簡思,這樣平靜而深沉的眼神讓簡思有點兒受不住。如果他大聲質問責備,她有一萬句反駁等著要說,但他只是這麼默默地看著她,眼底流淌著痛楚失望的暗潮卻讓她如坐針氈。她垂下眼,憑什麼她要感到心虛愧疚?錯的是她麼?
奚成昊看著她倔強的神情,他能說什麼呢?至少他無法冷聲斥責她大錯特錯,她說他對章睿的態度是在侮辱她……他無法辯駁。但錯的就是他麼?他只是把章睿當成妹妹,看在她對他父母好,幾乎是代他盡孝的份上沒有厭棄疏遠她。如果章睿露出一點兒迷惑他的意思,他當然會毫不猶豫地退避千里,章睿喜歡紀桓,把他當成哥哥一樣,他又如何冷漠推開一個誠心照顧著他父母的姑娘?自私地想,正是有了章睿,他的內心深處才不必因為對父母的愧謙而隱隱作痛,他也需要一個開月兌自己的接口。
章睿對簡思一直沒好印象,他並沒有過多的解釋和調和,他覺得沒必要。章睿和奚家再親近,畢竟不過是個外人,他覺得沒必要讓她分是非曲直。她只要知道,他很愛簡思,即便是和父母鬧成這樣,他也不後悔娶了簡思就可以了。
奚紀桓瞥著他的表情,無往不利的奚成昊也終于體會到不忍心恨,又不甘心原諒的煎熬了吧?他呵呵笑了兩聲,多一個可悲的人,就好像分擔一些了痛苦無奈,他隨意地癱坐進身邊的沙發,幸災樂禍地看著眼前這對夫妻。
奚成昊看了他一眼,在他松垮的褲子上微微停頓了下眼神,雖然他能猜到簡思和他玩的是什麼把戲,親眼看著這幅情景,任何一個男人都會被刺痛的近乎瘋狂。
"思思,這回……你太過分了。"他沉聲說,的確,已經快要超過他忍耐的極限。
"哦?"她驚喜于他的叱問,好啊,她也終于可以針鋒相對地說出她的道理,說出來,她也會覺得自己理直氣壯了。"我過分?你和章睿在餐廳里有固定的餐位,我去找你,你還假裝獨自在那兒等我,你不過分?你知不知道,我笑著坐在她坐過的椅子上,睜著眼楮看你撒謊是什麼感覺?"
奚成昊的眼神寒了寒,"你看見了?"
"你媽媽早就迫不及待地告訴我了。"她冷笑。
奚成昊的眉頭緊緊皺攏,突然醒悟她對章睿過于強烈的醋意和敵意,為什麼會用這樣的手段來報復章睿,甚至報復他!他分辨不清心里的劇痛是怨恨還是……自責。他的私心還是傷害了她,他到底輕估了媽媽對她的恨意。"你為什麼不和我說?"他恨了,她又這樣,和五年前一樣默默忍受著自己的傷痛,如果……她忍耐不下去,又會冷下心讓他走?"我不是讓你相信我麼!"
她看著他,譏諷地挑起嘴角,他是在轉移話題模糊焦點吧?"你要我怎麼相信你?一邊听著你的謊言,一邊對你死心塌地嗎?"瞧著他看不出情緒的臉,她覺得不太痛快,似乎沒有刺到他的痛處,她加深了唇邊的冷笑,"相信你,然後像五年前那樣一無所有,連孩子都不能留下麼?"
這一刀刺得又狠又準,奚成昊的臉色白里泛青,就連沙發上努力嬉皮笑臉的奚紀桓都覺得心被重重一錘,如果當年是他拋棄了思思,失去了孩子,她如今這麼輕描淡寫卻極盡諷刺的說出來……他肯定會受不了。
奚成昊雙眼一凜,什麼都沒說,摔門而去。
簡思愣了一會兒,開始整理自己的衣物,奚紀桓坐在沙發里沒動,看著她穿大衣。
"你對愛你的人都這麼狠嗎?"他譏嘲的輕笑,眼神幽暗。
她不回答,系好大衣的最後一顆扣子,奚紀桓沒留她,也沒問她要去什麼地方,簡思從容地走出大樓,雪已經積了薄薄的一層,白白的一片,乍看分不清南北東西。簡思踩著雪緩緩地走路,雖然她把什麼都打算好了,孤零零一個人走在雪里的感覺……的確淒涼。
坐在一家咖啡店里等張柔,她想過打給正良……一個人知道的多了,就會有顧慮。她知道張柔和樂正奕的尷尬關系,在這個時候和正良接觸很頻密的話,就等于間接地得罪了張柔,至少會惹她猜忌。遇到了這樣的事,平心而論,正良並不是個好幫手,他的心太柔軟,就會有濫好心辦糊涂事的時候,比如當初會把她的情況和聯系方式告訴奚成昊。
來的是樂正奕,簡思看著他微笑著走進小店,竟止不住輕嘆了一聲。正良是她多年的朋友,她卻無法提醒他,甚至還要和破壞他家庭的男人接觸交往,生活的確是件沒有是非的糊涂事。
"對不起,下雪難走,來晚了。"樂正奕永遠是彬彬有禮的,但他的眼神卻太冷漠了,讓他的笑容顯得毫無誠意。"張柔有事來不了,她把事情跟我說了,讓我來接你。"
簡思點了點頭。
目的地是外環邊上的一片別墅區,因為離市區太遠,周圍的生活設施又不齊備,即使賣出去的房子也只被主人作為度假用途,小區里零零落落,人氣不太旺,對簡思這樣離家出走的人來說,卻再合適不過了。
"你先將就住吧,我想,也住不了幾天……"樂正奕把車子停在一座小樓前,輕笑了兩聲,雖然一路她什麼也沒說,他卻好像對她的情況了如指掌。房子久沒人住,清冷沉寂,家具上微有灰塵,樂正奕有些抱歉地析出一塊抹布,把沙發和茶幾清理出來,好讓簡思坐。簡思看著西裝筆挺卻擦得有模有樣的樂正奕,不由想起自己的丈夫,王子般高貴的外表,其實……也挺居家,從剛結婚時的速凍食品,發展到現在的炒菜炖湯,她喜歡他做的飯菜超過李阿姨。
"笑什麼?"樂正奕瞧了她一眼,自己也笑了。
簡思搖了搖頭,不想解釋,因為這笑容讓她也很意外,甚至懊惱。
"我去給你換干淨的被褥,張柔一會兒趕來,給你帶點日用品。"樂正奕很細心地安排著,口氣篤定讓人覺得安心而可靠。
"不用了,你告訴我在哪兒,我自己弄。"簡思客氣地拒絕,躺在他鋪的被褥上,感覺會很尷尬。
樂正奕點點頭,"喝點兒熱飲?"他的廚房是開放式的,簡思默不作聲地看著他翻櫥櫃,"有咖啡和女乃茶,喝哪種?"
他燒水的時候,一直沒說話的她突然開口︰"如果你想算計嘉天,就不要和阮廷堅聯手。"
樂正奕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他笑笑,並沒繼續追問,她的這點兒提示對他已經很夠。
簡思滿意地笑了一下,聰明人一點就透,真讓她贊許。
簡單的安頓好她,樂正奕並沒打算多留,沒等張柔來,他就離開了。簡思知道,他有事要做,他應該有能力搞清楚自己險些成為笑柄,任何一個嘉天的敵人,她都很有好感。
張柔為她準備的用品很全,不同以往,她沒再和簡思說任何道理,或許她連自己的事都焦頭爛額,覺得沒有資格再和別人說什麼。她只是問︰"你怎麼打算?"
簡思整理著她帶來的東西,淡淡一笑,"他會找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