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昨日也跟著王爺去了尚儀局,原本主子是想弄清楚她的歌聲是否真能助他安穩入睡,不料卻瞧見她挨打的那一幕,挨了那麼多板子,少不得要受些皮肉痛。而今日回府時,王爺才特地吩咐趙總管將自己先前用的傷藥取來給她。
王爺所用的藥皆是出自宮中,十分珍貴,外頭可是千金難得。
「多謝王爺賜藥。」顧青漪有些意外的接過藥瓶,接著問,「王爺喚奴婢來不知還有什麼吩咐?」她朝那扇隔著里外的描金雕花牡丹玉屏風看去,內間位于那後頭,有屏風隔著,她瞧不見里面的情景。
仇景仁坐在圓凳上,揚了揚下顎說道,「王爺是讓你來唱歌的,你可以開始唱了。」
「唱歌?」她錯愕的瞪大眼,只是唱歌?!
「沒錯,就像你在琴譜室那樣唱歌就可以了。」
「那……要唱什麼歌?」她茫然的問。
屏風後頭忽然傳來郁子丹的聲音,「就唱昨日你在琴譜室里唱的那首。」
太突然了,顧青漪有點想不起來昨天自己究竟唱了什麼歌,片刻之後才想起來,她昨天唱的是周杰倫的〈煙花易冷〉。
為了回去,她有意在他面前好好表現,清了清嗓,緩緩出聲吟唱——
……雨紛紛舊故里草木深,
我听聞你仍守著孤城,
城郊牧笛聲落在那座野村,
緣分落地生根是我們……
斑駁的城門盤踞著老樹根,
石板上回蕩的是再等……
緣分落地生根是我們,
伽藍寺听雨聲盼永恆……
她唱完一首曲子後望向屏風,有些忐忑,不知郁子丹是否滿意。
一直沒听見里頭傳來動靜,她看向仇景仁。仇景仁起身走進內室,瞥見郁子丹已闔眼入睡,他有些訝異,想不到真的是她的歌聲讓王爺安穩入眠。
她唱的歌是挺悅耳動听的,沒想到對王爺居然還有助眠的奇效。
仇景仁走出來,交代她,「你唱得很好,下去吧,明天記得這個時候過來。」
彼青漪從他的話里隱約听出了某些訊息,「奴婢以後只要過來唱一首曲子就好了嗎?」
「沒錯,以後在王爺睡前,唱歌給王爺听就是你的工作。」仇景仁笑咪咪說道,「怎麼樣,是不是比在尚儀局輕松?」
她點頭,若以——的工作只有這個,當然是輕松多了,可郁子丹特地向皇後討了她過來,就只是為了這個嗎?
略一遲疑,顧青漪問出心中的疑惑,「為什麼要奴婢唱歌給王爺听?」
「王爺平時睡得不太安穩,你的歌聲似乎能讓王爺睡得安穩些,所以王爺才會向皇後討了你過來。」仇景仁告訴她原因。
原來郁子丹要她過來是讓她給他唱催眠曲的,她從沒想到自己的歌聲居然有助眠的作用。
仇景仁想了想,警告她一句,「這事別再多嘴說出去。」若是讓皇城百姓得知,王爺是因夜里睡不好覺才夜審,那有損王爺的威名,且王爺也不願讓聖上得知這事,省得聖上再操心他的身子。
去年聖上見王爺帶著一身傷回來,那臉色難看得他至今猶記得。
彼青漪趕緊頷首,「奴婢會守口如瓶,不會告訴任何人。」她接著心思一動,既然郁子丹要依賴她的歌聲入睡,那麼若是她討得了他的歡心,再向他提出要見國師一面的要求,他是不是會答應呢?
第3章(1)
接連幾日,顧青漪都在同樣的時間來到郁子丹的寢房,為他唱催眠曲。
為了幫助他入眠,她選的都是輕柔抒情的歌曲。
每次唱完一首曲子之後,她就會跟仇景仁一塊離開,仇景仁看向她的眼神也越來越滿意。
但顧青漪卻有些著急,她來了這麼多日,一次都沒能再見到郁子丹的面,每次過來時他都已在內室,兩人之間隔了一扇屏風,讓她找不到機會當面向他提出要求。
有人說見面三分情,現在她連他的面都見不到,她擔心在這種情況下若是貿然提出要求,會被他拒絕。
因此今日她特地提前過來,為的就是在他進寢房前見他一面。
結果等了半晌,等來了一名總管派來知會她的丫鬟。
「青依姑娘,趙總管說王爺今兒個在忙,不知何時才會回來,讓你先回去。」
彼青漪很失望,為了見他,她還特意打扮了一番,想給他留個好印象,沒想到白等了。
她訕訕的走回去,仰起頭看向那座即使在王府都能瞧見的無塵塔。
無塵塔塔高九層,矗立在皇宮東側的一處山坡上,從皇城的各個角落都能看見那座綠瓦白牆的高塔。
那里住著有可能幫助她回去的國師,可要見他一面怎麼就那麼難呢?
「今兒是王妃的忌日,听說王爺又去祭拜她了。王妃都仙逝這麼多年,王爺仍對她念念不忘,且除了王妃,王爺再沒納過其他妾室,王爺對王妃還真是痴情。」
回房的途中,顧青漪听見幾名丫鬟一邊掃著落葉,一邊閑聊著。
「當初王妃臨盆時,王爺還在邊關無法趕回來,王妃難產時痛得不停的叫著王爺,可惜最後也沒能等到王爺回來,連孩子都沒能保住,就這麼一起去了。听說王爺趕回來時,看見他們母子的尸首,簡直是悲慟欲絕啊。」
「唉,王爺也真可憐,連王妃最後一面都沒見著,只能每年這個時候去祭拜她。」
這時有人突然轉了話題,「欸,你們說王爺對新來的那位青依姑娘是怎麼回事?為何每天都將她召進寢房里,難道王爺瞧上她了?」
「听說她每次去王爺的寢房沒待多久就出來了,也不知在里頭做什麼。」
「你們有沒有發現,她長得同已故的王妃有幾分相像呢,都是一雙丹鳳眼、一張菱嘴兒,說不定王爺是想起已故的王妃,才會向皇後討了她過來。」
彼青漪听到這里,模了模自己的臉,她長得與前王妃相像嗎?
這時那幾名丫鬟里有人瞟見了杵在不遠處的她,急忙示意其他幾人噤聲。
彼青漪沒說什麼,朝她們輕點螓首後,便逕自離開。
她一面走一面想著方才听到的話。
在這個時代,三妻四妾是很尋常的事,有權有勢的男人哪個不是養了好幾個妻妾,就像羅父僅是個商人,府里就養了七、八個姬妾,生下一、二十個兒女,多到她連人都認不全。
郁子丹身為寶慶王,身分何等尊貴,竟然只有一個王妃,這倒十分少見。思及此,她對郁子丹忍不住多了一分好感,還有她剛來王府那時,他讓仇景仁拿了傷藥給她,那藥效極好,擦沒幾天她背後那些傷就痊愈了。
這人看起來很冷,心腸卻不壞,若是她開口求他,也許他會肯幫她。
這麼一想,顧青漪心情轉好,打算今天到他房里唱歌時,不論能不能見到面,都要開口求郁子丹。
而此刻,本該回府就寢的郁子丹正不耐煩的坐在太後的舒寧宮中,參加太後設的午宴。
在他對面的席位上,一字排開坐了六名出身世家大族的千金小姐,坐在首座的是太後的佷孫女張琴煙,同時當今皇後也是她的姨母,她可以說是六個姑娘里出身最高貴的。
幾人都盛裝打扮,一身錦衫羅裙,戴著精美的頭面首飾,施了脂粉的面容上噙著盈盈淺笑,溫婉端莊。
她們個個容貌秀美,卻吸引不了郁子丹的目光,他沉默的飲著茶一語不發,身上散發出的寒冽之氣,能讓人在這酷暑的大熱天里直打寒顫。
那些姑娘也被他一身冷意給嚇著了,個個垂眸斂目不敢多啾他一眼,唯獨張琴煙毫不掩飾的用著傾慕的眼神睇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