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香太上皇(下) 第28頁

少帝不解的抬眼,見杜小佟不知何時站起身,總是笑得溫柔婉約的面容瞬間換成晚娘面孔,教他心底打了個突。

「給我听著,這五榖蔬果都是上天的賞賜,沒有農人的辛苦耕耘,再尊貴的人都沒有東西可以吃,而你把珍貴的米飯給撥到地上,你可知道你做錯了什麼?!」杜小佟一字一句地沉聲問著。

少帝霎時呆住,因為他沒見過如此可怕的皇嬸,他幾乎听不懂皇嬸在說什麼……他是皇帝,他是皇帝啊,如果因為他動作不雅罵他,他倒還覺得受教,可因為撥米飯下地就打他,這簡直是大逆不道!

「王妃,皇上貴為天子,王妃卻對皇上動手,這……」單厄離面帶猶豫地看向藺仲勛,想請求他主持公道,豈料他只是扒他的飯,看著好戲。

「皇嬸,我是皇帝……」雖有點被她的氣勢震懾,但身為皇帝,他不能怯懦。

「我管你是誰!如果現在不能教導皇上苦民所苦,他日又怎能期待皇上愛民如子?

如果皇上不懂農人的辛苦,自然就不會懂得珍惜,不懂珍惜又如何能成就大業?一個無法設身處地、將心比心的皇上,又能冀望他習得多少聖賢之德?還不如干脆退位讓賢算了!」

杜小佟說得振振有詞,教單厄離無法反駁,不禁推了推身旁的福至。

呆愣中的福至,趕緊闔上嘴,省得米飯掉下桌,被巴頭的成了自己。而且王妃說得也沒錯,要他反駁,真的滿為難他的。

「皇嬸一席話猶如醍醐灌頂,讓朕羞愧……朕年少學識淺薄,只盼皇叔和皇嬸能多加教誨。」少帝羞赧地道。

杜小佟聞言,笑睨一眼看好戲的藺仲勛,那眼神像是在說——瞧,人家多受教。

藺仲勛微揚起眉,笑了笑道︰「皇上,你皇嬸雖是婦道人家,但卻有著極獨到的處世哲理,就連我教你的那套官場種田法都是她教的。」

少帝聞言,雙眼為之一亮,無比欽佩。

「不過話說回來,雖然皇上喚她一聲皇嬸,可事實上,我和她終究尚未成親,否則我就能帶著她進宮,屆時也能教導皇上更多。」

埃至聞言,低低笑著,繼續吃他的白米飯。

而杜小佟听出他的話中深意,緩緩朝他望去,像是極鄙視他的作為。然,糟的是——

「皇叔,就讓朕為兩位主婚吧,朕立刻下旨,就在七夕夜替兩位完婚。」

「多謝皇上!」藺仲勛笑眯眼,就這當頭瞧這少年皇帝最順眼。

「你!」杜小佟眯眸,一副想掐死他的模樣。這個卑鄙家伙!

「吃飯了,小佟姊。」藺仲勛笑得可樂了。到他家吃飯,沒帶禮,他走得出這扇門嗎?

榜殺勿論之我管你是誰PART2

七夕夜,天上織女牛郎相會,地上禍神丫頭終結連理。

在少帝主婚之下,兩人在別莊里成了親,南村的村民全都是座上賓,難得上演官民同樂的畫面。

但,藺仲勛哪管外頭如何熱鬧著,拜過堂後就直接拉著新嫁娘進洞房。

「一兩,你這是在干什麼?你不可以這時候掀我蓋頭,你要去前頭敬酒!」杜小佟沒料到是他帶著她進喜房,而她都還沒坐下,他就已經掀她蓋頭。

「敬什麼酒?關我什麼事?」

「喂,你——」

眼見他的吻要落下,外頭突地響起敲門聲——

「誰?!」藺仲勛怒吼著。哪個混蛋活膩了,挑這當頭敲他房門?

然而外頭沒有聲響,不知是被嚇著還是怎地。

藺仲勛深吸口氣,打開房門,就見外頭一票等著祝賀的官員,一個個被嚇得面色慘白,很想逃,遺憾的是,腿軟走不動。

「給本王滾!」再不滾,他會讓他們往後只能在地上滾著走路!

「一兩!」杜小佟略帶不快地低喝著。

于是,他再深吸口氣,揚起森冷懾人的笑,語氣萬般溫柔地道︰「滾。」

「你不要這樣子!」杜小佟跋忙走向前,跟幾位已經嚇得臉色青白的官員解釋,「他不是這個意思,大家不要誤會他,他只是不善于表達而已。」

闢員一個個面露驚恐。不不不,就他們所認識的攝政王向來很善于表達,事實上他們有志一同很想滾,可是腿軟了……

「一兩,去陪他們喝一杯。」她推著他。

藺仲勛不敢置信她竟在這當頭打發他,洞房花燭夜,一刻值千金,她到底懂不懂?!

「沒到三更天不準回來。」她下達最後通牒,關上門。

藺仲勛瞪著闔上的門板,緩緩回頭,幾名官員嚇得倒抽口氣,有人更直接軟腳的跪了下去。

「承你們的福,本王該要如何感謝你們,嗯?」藺仲勛笑如惡鬼猙獰,「說啊,別客氣,你們知道本王向來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

其中一名官員也不知道從何竄出的勇氣,竟大膽地敲著房門。「王妃,此乃吉時入洞房,吉時三刻換取三世情緣,王妃快開門啊。」

「咦,有這種吉時嗎?」杜小佟一臉狐疑地開了門。

「有,確實是如此,下官敢以項上人頭擔保,為求王爺王妃來世再聚,這吉時三刻拖延不得。」那官員鼓動三寸不爛之舌。

藺仲勛頗贊許地看向那官員一眼,暗暗記下他的名,要少帝改日將此人除去,只因這種人最會顛倒是非了,但此刻他頗受用就是。

于是,藺仲勛再次踏進了喜房,門外還有官員們唱頌著賀詞。

「小佟……」他卸下她的鳳冠,吻著她的眉她的眼,溫柔地吻在她的唇上,甜蜜勾吮著,恣意與她纏綿,將她帶上了床,大手解著她的衣結,但是——那衣結像是打了死結,怎麼也解不開!懊死,到底是誰幫她穿喜服的?

此刻,敲門聲再起——

「混帳,到底是誰?!」他怒吼了聲,瞪向房門。

「……一兩哥。」外頭是銀喜泫然欲泣的嗓音。

藺仲勛抹了抹臉,調勻了氣息才起身開門。「銀喜,你有什麼事?」他努力地揚起笑,哪怕笑容有些扭曲猙獰,他是真的盡力了。

「這個是給一兩哥解結用的,我不知道一兩哥這麼早就進喜房……」銀喜顫巍巍地交出銀鉤。

「……多謝。」鬧洞房用的?沒問題,熱鬧嘛,他不介意。

必上門,就著燭火,他以銀鉤挑著結,可這結真不是普通該死的難解!

「一兩,你愈鉤愈復雜了。」杜小佟羞怯地指點著。「今天適巧是七夕,這是穿紅線的一種小玩意,你得要先從這兒穿到這兒,再拉著線穿過鉤頭,再……」

藺仲勛臉色鐵青,手中的銀鉤快要被他硬生生折斷。

這是什麼玩意兒?他何必真在這兒解結,直接撕了她的喜服不是省事多了。

「這結要是解不開,那就意味著咱們往後難以同心,你可得要多用點心,別粗魯,要是喜服破了,可是大不吉利。」杜小佟說著,偷偷地笑著。反正他在宮里長大,胡亂編些風俗,他也難辨真偽。

藺仲勛聞言,立即打消撕裂喜服的念頭,聚精會神地解著結,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終于把結打開,他振奮了精神,火大地折了銀鉤,拉開大紅喜服,卻見里頭還有一個結,結上系了張紙條。

他深吸口氣抽出紙條,看過之後,把紙條緊握在手中,仿佛要將之揉成碎屑。

「一兩,上頭寫什麼?」她忍著笑,一臉正經地問。

「我去去就來。」他笑著,但黑眸卻噙著暴戾之氣。

出了門,他惱火地直往前院而去,一處處地找,熱鬧歡騰的廳堂瞬間靜默無聲,他也不管,冷著臉,把燒餅和油條抓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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