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皇假後(下) 第4頁

「我當然不是要你去勸他,而是……唉,九珍,他不知你回來,若知道——」

「若知道又如何?你別說他今天會變得這麼冷酷無情是因為我的關系。」

「難道不是?你死後,他就成了這模樣了。」

「他好得很,好到還能立即立後!」

「還說你不在乎,你就是惱他、氣他、怨他,他也不過是個男人——」

「男人就可以違背誓言?」她不懂,小釵明明已知他是如何欺騙她的,為何還幫他說話?

「他是不得已的。」小釵月兌口而出。

「不得已?」九珍心動了一下,小釵身處復雜之地,听見的消息也多,這回她又知道了什麼?

「還裝著不關心他嗎?」杜小釵趁機嘲笑她的言不由衷。

九珍不由得臉龐微紅。

「好了,不鬧你,新後的父親季尚書你可知道?」

「沒見過,但知道這個人。」他是個沒什麼才能的人,但不知為什麼,竟能坐上尚書高位,這事她幾個哥哥都曾私下議論過。

「他是麗璟院的常客,對我也頗多照顧,經常到我這听曲,幾次他醉了,說了些話,他說皇後不是他親生的。」

「不是親生的……又如何?」九珍雖訝異,但這能代表什麼?

杜小釵睨她一眼。「若不是,這皇後的身份就很可疑了,你可記得那男人曾對你說過,這兩姐妹是他父皇遺旨中要他收下的女人?這件事本身就不單純,除此之外,你有沒有想過,那男人呵護了你十多年,有可能說變就變嗎?尤其,照你形容那天見到他抱女人的情形,我覺得大有問題,懷疑他是中了會讓人暫時產生幻想的彌香。」

九珍聞言,跟著蹙起眉。

與小釵相認後,她就將發生在自個兒身上的事,包括「生前」皇宮里的變故,以及變身以後的遭遇,全部不保留的告訴小釵,所以小釵分析,更讓她看清了先前沒發現到的盲點。

那日她到西苑時,確實聞到了一股奇異的香氣;另外,那男人送她的遺骨去南陵時,在楓樹道上與周彥的對話,說明他有話來不及對她說,那些她原本死心不想听的話會是什麼?

若再往遠些想去,記得她最早與那對姊妹見面時,她們一得知她的身份,就喚她姐姐,可見她們一開始就知道要與她共侍一夫……

九珍沉靜下來,想著種種教人疑心的事。

「還有一件事,我始終斟酌著該不該說。」杜小釵道,難得的陰沉下臉。

「你也有事瞞我?」

「就是因為不想瞞你,所以我很掙扎,可是以你目前的情形,告訴你這些,似乎無濟于事,只會讓你更不甘,但我想,你還是知道比較好。」

「到底是什麼事?」

「有一個人,很可疑。」

「誰很可疑?」听著她的話,九珍心情開始起伏。

「德太妃。」

「祈夜行的母妃?她有什麼問題?」九珍訝然。

「你權家多人的死,就與她有關!」

「你說什麼?」

「權家的事,我私下一直在查,一度懷疑是七王爺所為,可你死而復生後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前皇後因妒成恨所致,但,依照我這些日子的調查,卻不是這樣,這位德太妃應該才是真凶。」

「何以見得?」九珍正襟危坐,感覺離真相似乎越來越近。

小釵的貴客除了皇親國戚、達官顯貴外,還有些綠林客,所以容易探听到很多機密,莫非真有不尋常?

「首先你們先前抓到殺死五公子、六公子的凶手,他們確實是盜匪出身,不過是被收買頂罪的,而放火燒死二公子夫婦的人,綠林朋友告訴我,是一批嗜錢如命的烏合之眾干的,付他們錢的是一名宮廷貴婦,他還暗示我說,這名貴婦雖貴,但貴不及皇後,且生有一子,當年肅宗為父去南陵祈壽時,這位貴人曾不慎在宮中落水,她的兒子甚至還奉命連夜趕回京城探視。」

九珍听完這話後,猛然起身。「難怪那日皇後說話奇怪,似乎不承認殺害我權家數人,原來凶手另有他人!」而這人,竟是她想也想不到的人!

「九珍,你是不是該去見他了?這也許是一連串的陰謀,你與他、甚至死去的所有人都成了德太妃的棋子,你若不去見他,如何解開這個謎底?我告訴你這些,是希望你別再逃避。」杜小釵語重心長的勸道。

她緊握雙拳,青筋浮跳,「好,我去見她!」她下了決心。

杜小釵這才露出微笑。「有誤會就該解釋清楚,就算不是,有個了斷,不也很好?」

「……嗯。」

她「死」得突然,與那男人有太多事沒有說清楚,而那日在南陵遇見他,因為過于驚慌,也因為對他仍恨著,所以並沒有想到上前相認,但如今,以她現在的身份,想見他,如何能夠?

「你也知道了吧,錯過南陵那日,你要見他,真比登天還難了!」說到這個,杜小釵也苦惱起來。

殿門大開,面前是一片璀璨宮燈,歡欣的曲調四揚,舞姬如水蛇般搖曳著腰肢。

夜里,冷風一路吹進大殿,祈夜白喝多了,眯著眼楮靠在軟墊上,瞧著舞姬修長雙腿所舞出的挑逗舞步。

雖然醉了,但他的雙眸卻一樣冷冽,不帶一絲情感。

舞姬雙唇豐滿,酥胸,雪白的皓臂搞搞舉起,手腕一翻,正要踫他,他身後兩個衣著華貴的女子立即上前,朝那舞姬狠戾一瞪,嚇得她火速縮回要挑逗君王的手。

「賤妾見過皇後娘娘與柔妃娘娘!」舞姬驚恐的慌忙跪下請安。

「下去吧!」懷柔怒氣沖沖的將人揮退。待舞姬走後,她軟軟的靠向祈夜白,「皇上,該歇息了。」她聲柔似水。

他眉心輕蹙,卻勾起笑,宛若一只深沉的睡獅。「與其歇息,朕更想听你們姐妹吹笛唱曲。」說著伸手撫上她細致的臉頰,登時讓她驚喜若狂。

「好,臣妾這就為您來上一曲!」懷柔馬上說。

一旁的懷剛卻笑的很陰沉,但仍要人取來笛子,她吹笛,懷柔高唱。

祈夜白闔目,狀似極為享受,可一曲結束後——

「皇上?」懷柔輕喚。

他一手支額,雙目仍輕闔著。

「皇——」

「不要喚了,他睡著了!」放下笛子,懷剛臉上滿是譏嘲。

「又睡著了……」懷柔失望不已。

懷剛冷聲諷刺,「哼,你還傻嗎?他心里沒有咱們!」

她立刻難堪的白了臉。「他只是累了——」

「累?」瞧了一眼狀似沉睡的男人,冷笑。「妹子,你要自欺欺人,我可不,走吧,有咱們在,他只會睡得更沉,你若想他不累,就離開吧!」說完,轉身就走。

懷柔雖流連不甘,最後還是咬牙跟著離去了。

她們一走,祈夜白嘴角立刻揚起冷笑,再度徐徐睜眼,復雜的流光在他眼眸深處涌動。

他伸手擊掌,歌舞重新開始,舞姬輕快的身子滿場飛揚——

十一月天,雪雖未落,但天已寒,野獸紛紛進入冬眠期,但反常的,大萊皇帝這時卻出宮狩獵,此舉自是又被百姓議論紛紛,直說這是勞民傷財的無道之行。

但九珍得知,卻當這是個機會,只要他出了九重深宮,她要見他便會容易些。

可是,真容易嗎?唉,根本一樣難!

如今他貴為天子,出個宮總是陣仗驚人,光是他所屬的皇帳周圍便至少圍了三圈以上的人馬護衛,別說是人,就是只老鼠也無法突圍。

入夜後,九珍站在皇家狩獵場的最外圍,這已是杜小釵動用所有關系後,能將她弄到離他最近的距離了。

她從沒想過,有朝一日見他會比登天還難,不禁無限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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