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本王特地挑了幾名美鬟,就讓她們留下來伺候鎮朝侯。」淳于御看也不看一眼,淡道︰「不需要,我府里的下人已經足夠。」
「有美鬟在身側總是賞心悅目,這也是我家王爺一番美意。」站在趙立身後的男人開口道。
「不用。」淳于御懶懶地看向他,口吻不耐地回應。
「這……」男人看了趙立一眼。
「安生,鎮朝侯都說不用了,那就退下吧。」
「是。」易安生一記凌厲眼神,幾個美鬟立刻退出廳外。
趙立看向淳于御,壓低聲音道,「本王府里有幾個侍衛長得不差,是比不上你的隨侍,但肯定能教你看上眼,要不本王的隨侍安生,也有幾分風采。」曲承歡聞言,神色不變,心里卻是暗吃一驚。
難道清王爺也發現他家侯爺極可能有斷袖之癖?
話說回來,就算侯爺喜歡的是男人,也沒必要把他跟侯爺湊在一塊吧,他已經有心上人了。
「……不需要。」淳于御勾笑的俊容,在說完最後一個字時,變得冰冷。
「那是本王想錯了。」趙立聳肩笑著,笑聲有點刺耳。
淳于御不動聲色的打量著他,對他有所防備。
趙立是當今聖上的佷子,是個世襲王爺,在多年前,契丹南下擾境,也曾授命支援北方,立有功勞,但卻沒得到任何賞封。
有人說,是因為他那張不討喜的瞼。
听說趙立一出生,臉形就歪斜不正,像是被人狠狠擰餅,是以他並不受寵,直到他的兄弟因故去世,他才有機會繼承王位。
他無法得知趙立那張臉扭曲得多厲害,事實上,見過的人恐怕也不多,這個面目丑到爹不疼娘不愛的趙立一直戴著面具示人,只露出雙眼和下巴。
他此次南下,皇上要他多提防他。
第3章(2)
「對了,不知道侯爺那一營兵馬,何時進城?」趙立笑問著。
「明日。」
「喔,那麼明日本王就帶你去船宮一趟,好讓你方便部署兵力。」
「多謝王爺。」
「不用客氣,這是本王該做的。」趙立笑著,像是想到什麼,又問︰「對了,侯爺預計昨天到杭州城,怎會遲至今日才進城?是上哪去了?」
「我家侯爺——」
「到天竺山上參佛。」淳于御冷冷打斷自己隨侍的話。
「參佛?」趙立听著,不禁又怪笑起來。「也對,你是個武將,殺業重,確實是該參佛,不過,要小心,殺業太重,就連佛也容不了你。」曲承歡不悅地皺起眉,卻見他已站起身。
「好了,本王先走一步,明日再過來。」盡避不快,淳于御跟著站起身,但就在踏出大廳時,喜鵲捧著熱茶走來。
「好標致的丫鬟,難怪你看不上本王帶來的美人。」趙立盯著她,伸手要觸她的瞼,她反應也快,不慌不忙地往旁一閃,避開他的輕薄。
「奴婢喜鵲見過清王爺。」嗓音輕冷,一如她的神情。
趙立收回尷尬的手,甩袖離開侯爺府。
「這清王爺果然如外頭說的。」曲承歡啐了聲。
「他昨天就來了,不過我讓川寧去打發他,听川寧說,他一直打探侯爺為何不回府。」喜鵲走進廳里,將熱茶往桌面一擱,隨即替淳于御倒上一杯。「不過,侯爺為何晚了一天才回府?」
「那是因為侯爺過到暗算。」曲承歡很自然地搭腔,跟著主子走回桌邊,瞧桌上就只有一杯茶,不禁喳呼著,「喜鵲,你怎麼沒順便倒一杯給我?」抱怨完,才認份的模模鼻子。算了,她對他態度差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她不倒,他自己倒也是可以。
「什麼暗算?」喜鵲眯起狹長美目,縴手抓著杯子,一副他沒說清楚,啥都別想喝的冷勁。
「就……」曲承歡欲言口又止地看著呷茶的主子,瞧他沒阻止,便將昨天在天竺山上的事說過一遍。
「你這呆子,發生這麼大的事,竟然沒立刻回報?」喜鵲低罵著。
「你說這什麼話?這事怎能鬧大?在還沒搞清楚狀況前,我當然是留在山上找侯爺妥當,你又不是不知道侯爺根本……」正當他說著,視線往主子身上一掃,卻驚見他腰間竟滲著血。「侯爺……」淳于御順著他的視線往下一瞧。「八成是傷口裂了。」當時他氣惱那丫頭,縱馬疾馳,一路顛簸下山,會撕裂傷口,他並不意外。
「傷口?」喜鵲驚呼著,「趕緊將衣袍解開下來瞧瞧。」她說著就要動手,卻被曲承歡給擋開了。「月兌也是我月兌,你一個姑娘家羞還不羞?」
「羞什麼羞?我又不是沒瞧過。」她沒好氣道。
她和侯爺是喝同一個女乃水長大的,有一陣子還是他的貼身丫鬟,看得出侯爺的爹刻意要她當個通房丫鬟,可惜侯爺對她一點興趣都沒有。
「我說不準就是不準,閉上眼,不然就轉過身去。」曲承歡邊解主子衣袍的系繩,一邊催促她。
喜鵲抽動眼皮,只能沒轍地轉過身。
然才轉過身,便听到他的鬼叫,當下她又回過頭,驚詫瞪著主子腰間的傷。
「天吶,怎會如此?」曲承歡難以置信地瞧著銅板大的傷口,傷口上的痂已經裂開,汩汩淌著血。
他跟著侯爺征戰沙場多回,侯爺就算是身受重傷,傷口最遲必在半天內消失不見,可這傷從昨天到今天,竟還有銅板大……
「侯爺?」他想詢問,卻發現主子失神得嚴重。
淳于御驀地回神。「怎麼著?」心下暗惱自己會因為承歡要喜鵲閉上眼,便又想起君什善……「這傷……」
「這是對方有備而來,我是輕敵了,但絕不會有下回。」他淡道,強迫自己把心思擺在正事上,不再去想那抹縴瘦的身影。
偏偏,她生動的神情在他腦海里不斷翻飛著,直至想起她趕他時,那毫不戀棧的神情,惱意涌上,他竟捏碎一只茶杯。
曲承歡和喜鵲不由得面面相覷。
出了杭州城南,走約五里路,就可見建在錢塘江畔的船宮。
船宮不遠即為渡口和商埠,于是附近形成小型市集,其中以賣吃的和古玩的攤子居多。
今日一早,趙立帶領淳于御來到船宮。確認戰船數量和南方的海線圖後,淳于御便拿出虎符要曲承歡到驛站調動一營兵馬。
「何必這麼急?」見狀,趙立不由得低笑著,「鎮朝侯初到杭州,不先體會一下杭州的民俗風情,就急著點將?」
「今日不點將,明日無法進行海上操演,後日就無法正式出海。」淳于御眼也不抬地道。
他行事皆有計劃,而且務求確實迅速地完成,況且他打算手上的事忙完後,再走一趟天竺山,看看那丫頭離開了沒。
「有必要這麼急?」
「海賊擾亂商船,甚至上岸打劫,這事要再不趕緊處理,恐怕皇上降罪。」淳于御淡聲道,研究著海線圖,推測著在海上游走的海賊,到底是以何處為據點,怎能神出鬼沒地打劫每艘入灣的商船。
「鎮朝侯這話,像是拐著彎說本王的不是。」趙立走近,大手往海線圖上一壓。
淳于御緩緩抬眼看著他。「下官沒有這個意思。」海賊擾亂沿海居民已有數年,但近年越演越猖獗,非但打劫沿海居民,就連進杭州灣的商船都不放過。
吊詭的是,進灣的海道有數條,但不管那些商船走哪一條,海賊就是有本事攔截,甚至進到閘口前,還能被劫,要說沒人放行,那就有鬼了。
「要是沒那個意思,倒不如先陪本王到外頭走走。」說著,趙立抽走案上的海線圖,態度霸道而不容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