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撒上厚厚一層,就希望可以先止住血。
他不是大夫,不知道這箭穿過,是否傷及她的內腑。
「痛啊……」君什善不斷地推著他。「不要抹藥……」藥滲入傷口,像在她體內爆開難以忍遏的椎楚,痛得她不斷地發顫。
「不抹藥怎麼會好?」他知道藥一撒下,必定教她疼痛難當,但要是連血都止不住,他要怎麼帶她回家?
「真的不用抹,自己會……」話未完,她已經痛得厥了過去。
「什善?君什善!」他輕拍著她,趕緊探她鼻息,按著她的頸脈,確定她脈象穩定,呼吸只是稍嫌急促,才安心了些。
撒完藥,他直盯著傷口,確定不再流血,他摟著她倚牆靠著,掖了掖被子將她裹緊,還得小心避免踫到傷口,免得她痛醒。
不知過了多久,曲承歡敲著門道︰「侯爺,張副將下海抓了兩個海賊上船,要怎麼處置?」
「押入艙房,吩咐下去,待風浪轉小再回航。」
「是。」淳于御微閉上眼,忖著海賊這事,趙立絕對月兌不了關系。
不過這些事不急,他知道該如何先發制人,反倒是懷里的人教他擔憂不已。
所幸此時的她呼吸輕勻,身體溫熱,教他安心不少,想了下再張眼,想確定她的傷口是否不再流血,但他稍動了下,卻見她睡姿奇差無比的往旁滾去,嚇得他趕緊輕柔地將她托起,就怕她的動作扯開傷口,導致又出血。
第7章(2)
然,將她抱回懷里時,他突覺不對勁。
她睡得極熟,沒有轉醒的跡象,問題是她剛才翻身的動作那麼大,怎麼可能不扯痛傷口?她怎麼會一點反應都沒有?
而且床上也沒有血跡,只有金創藥末,他不由得輕觸她腰側的傷口,抹去金創藥,驚見半寸大的傷口,竟已收了大半。
「怎麼可能?」他難以置信地低喃著。
當夕陽斜落海平面時,戰船已緩緩駛入杭州灣口,可見兩艘戰船停靠在渡口。
瞧見那兩艘戰船,淳于御派了張大良先下船,縱馬告知沿岸閘口,不準放任何船只通過。
之後,戰船直接回錢塘江的船宮。
到了商埠時,已是黃昏時分,張大良早在商埠等候,告知事都辦妥。
「承歡,先帶什善回侯爺府。」
「是。」
「往小道,走後門,別讓多余的人瞧見。」
「是。」曲承歡將君什善混入船上的傷患里,將她運下船後,便坐著馬車把她送回侯爺府。
正將一切打點妥當,便見趙立急忙從船宮奔來。
那神色驚詫極了,一如淳于御的預料。封鎖閘口,趙立就得不到外來的消息,說不準還以為他已經死在海上,如今見到他,自然意外。
「這幾日沒有鎮朝侯的消息,本王是寢食不安,如今見鎮朝侯歸來,本王那高懸的心總算得以放下。」趙立說著,收拾好慌亂地走向他。
淳于御似笑非笑地睇著他。「王爺為何已經回航?」
「說來話長,就在出海首日那夜,侯爺配置在船上的副將告知本王,相系的大麻繩掉了,而前方已不見侯爺的船只,本王可急了,趕緊朝預定之地而去,結果卻沒見到你,只好趕緊下令回航,確定你是否歸來,豈料你也沒回來,可是急煞本王了。」
「喔,這麼說來,是這張海線圖有誤?」他從懷里取出海線圖。
「怎會呢?本王交給你的海線圖可是船宮繪制,要是有誤的話,本王會徹查到底,絕不輕饒。」趙立說得義正詞嚴,很像一回事。
可看在淳于御眼里,像是跳梁小丑玩的把戲。
「出航第二日,下宮發現後頭的船只不對勁,所以先發制人,確定對方正是不知何時混入的海賊船,已將對方一舉殲滅,還提回兩名海賊,下官必定嚴加拷問,讓那兩名海賊供出內情。」趙立聞言,看了眼身後的易安生,隨即揚笑道︰「听見沒有,安生,鎮朝侯是何許人也,哪需要本王再派船救援?鎮朝侯初次海征就痛宰海賊,立下大功一件,今晚本王設宴,還請鎮朝侯賞臉。」
「不,出海多日,風狂浪長,下官身子有些不適,只想回府休息。」他毫不考慮地拒絕。
「說的也是,這海象險惡,本王坐在戰船上也覺得不適。」
「可不是?」淳于御哼笑著,隨即雙手拱拳。「王爺,與海賊廝殺,下官有些兄弟折損,有的傷勢頗重,必須先送回駐點醫治,下官就不久留了。」
「那是當然。」目送他頭也不回地離去後,趙立才走回船宮後方的暖閣里,待易安生一踏進,他立刻破口大罵,「這就是你的奇招?!這下子沒讓他死在海上,反而讓他帶回俘虜……你說,這事你要怎麼收拾?」
「王爺息怒,小的馬上處置那兩人。」易安生垂著臉回稟。
「沒用的東西。」趙立惱火地拿起床邊古玩丟他。
易安生閃也沒閃,任由古玩丟中他的頭,應聲碎開,鮮血從頭頂淌落,他眼也不眨。
「出去,要是這件事沒處理好,你也別回來了。」
「是。」他恭敬地退出門外,關上了門,緩緩抹去額上的鮮血,撇唇冷笑,這才緩步往外走。
入冬的天候暗得極快,淳于御一回到侯爺府,已是掌燈時分,而府里總管川寧隨即迎上前來。
「侯爺,承歡已經把人帶到北方大院,喜鵲也過去打理了。」川寧頰削目冷,一見他歸來,笑意才爬上了眼。
「我知道了,這幾天府里可有什麼事?」
「沒有,清王爺沒再上門拜訪。」
「今晚會有一隊兵馬入駐府里,你安排一下。」淳于御輕拍著他的肩。
「是。」沒先回主屋,他反倒是順著庭院小徑來到北方大院。
因為他不喜人近身,所以府里下人向來不多,以喜鵲和川寧最得他的信任,其余人手皆由兩人挑選,上上下下不超過十人。
但是如今狀況非比尋常,他才會特地安插一隊兵馬入駐,以保護君什善。畢竟海賊一事逐漸明朗,趙立要出手,應該就在這幾日,他非得小心防範不可。
侯爺府圍牆高聳,北方大院更有白樺樹和假山為屏障,將她安置在此,隱密性夠,且離主屋和前廳遠,趙立不易發現她的存在。
「她怎麼可能是姑娘家?」淳于御轉過長廊,便听到自己隨侍的鬼叫聲。
「廢話,她不是姑娘家,難不成會是個男人?」
「他是啊,要不然他怎麼可能端得起五十斤重的浴桶?」他相信自己的眼楮,盡避他也曾對君什善有諸多疑惑,但當對方端起浴桶那一瞬間,他完完全全相信君什善是個男人沒錯。
「難道就沒有力氣大的姑娘家?」喜鵲哼了聲,像是在嘲笑他見識少。懶得理他,正要往外走,就見主子從長廊一端走來。「侯爺。」
「她醒了嗎?」淳于御問。
「人已經醒了,不過喜鵲說他的衣袍太破舊,身上帶著海味,所以就帶他到後頭的浴池沐浴,還說要回房拿一些她的舊衣裳給他……這像話嗎?」曲承歡小聲地說,打死不承認自己是打小報告。
是說,喜鵲實在是太不懂男人心了,先被侯爺帶進房侍寢,再被當成姑娘家穿女裝,這要君什善怎麼面對自己?
淳于御微揚起眉,看向喜鵲的目光極為贊賞。「安排得很好。」喜鵲心細,不需要太多吩咐,她便會將事情打理妥當。
「咦?」曲承歡傻眼極了,反觀喜鵲很驕傲地睨他一眼。
「侯爺,暫時讓君姑娘委屈一下,穿我的舊衣裳,改明兒個再找個師傅到府里替她裁制幾件新衣。」她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