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他身邊的人皆是名門閨秀和王孫貴冑,才教他無法理解區區十兩,有什麼好不舍的。
「真的?可我什麼都沒做耶……」說著,感覺地板一晃動,她踉跆了下,腦袋發昏。
「你什麼都不用做,陪著我就好。」他將她摟進懷里,穩住她的身形,怕她受不住海浪拍打船身,待會又想吐。
君什善一愣,一把將他推開,把衣襟拉得很緊。「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就算你是侯爺、是主帥,也不能趁這當頭佔我便宜。」淳于御聞言,微眯起眼。「昨天晚上,到底是誰佔了誰的便宜?」
「?」瞧他指手又指月復部,她小臉羞得通紅,忙申明,「我睡迷糊了嘛!」
第6章(2)
「一句睡迷糊了,就想一筆勾銷,這天底下有這麼好的事?」他瞪著她。「是你巴著我不放,你千萬要記住。」她垮下肩,明知道他是硬拗,偏偏自己「作案」在前,無以反駁。「好吧,在船上這段時間,我會乖乖地待在這里。」
「不只是船上這段時間,下船後,你必須搬進侯爺府。」一夜讓他想得透徹,既然確定自己的心意,那麼藉著保護她的名義,再引誘她慢慢愛上自己,又有何不可。
「咦?」不會吧……,見她一臉不願意,淳于御委實哭笑不得。
罷了,等他先把海賊剿滅,再慢慢地料理她。
一會,曲承歡取來早膳,往桌上一擺,一雙桃花眼忍不住飄啊飄的,瞧見主子將乾糧遞給她,還夾了小菜。
「我想吐,吃不下。」船身只要晃一下,她就覺得頭昏得難過,忍不住反胃。
「承歡,把窗子全部打開。」淳于御眼也不抬地道。
「是。」艙樓有一門三面窗,往外推開,可以瞧見四面八方的風景,讓空氣流動。
曲承歡迅速打開三面窗之後,又回到主子身後,看他極盡溫柔地對君什善噓寒問暖……外頭強勁海風冷得刮骨,他卻覺得這艙樓里已是春暖花開。
「有人在上頭。」君什善小口吃著饅頭,听到艙樓上有聲響。
「應該是要收錨啟航,所以有船工在上頭豎起篷子。」
「喔……」她點點頭,啃著饅頭。「對了,那篷子上為什麼系了好幾種顏色的旗子?」她之所以問,是因為昨天她要收篷時,上頭的色旗全都攪在一塊,解得她快掉淚。
罷上船時,有人帶著他們幾個船工認識這船的構造,從船首到船尾的舵樓,還有底下的分層船艙和水手房,東西多得記不清楚,其中最令她好奇的就是旗幟。
「自有用處。」淳于御淡道。
在陸地上作戰,可以憑藉鼓點排列陣形,但在船上,鼓聲容易被海浪聲給吞噬了,所以色旗在這個時候,就能發揮作用。
說著,突地豆大雨點落下,敲打著艙樓頂。
「侯爺,下雨了。」曲承歡看向窗外。
他看著窗外,濃霧漸散,瞥向後頭跟隨的船只,卻發覺第二艘船後,並沒有任何船影。
「承歡,交代下去,取下黃色和紅色的旗子。」他眯起眼,想確認是被濃霧遮掩,還是狀況有異。
曲承歡先是一怔,隨即應了聲離去。
「發生什麼事了?」盡避她不懂作戰,但看他神情有異,肯定哪里出了問題。
「記住,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待在房里。」淳于御沉聲道。
听他這麼說,君什善跟著嚴肅起來,直盯著外頭,可惜視野一片霧蒙蒙,她根本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
不一會,曲承歡差人換旗,便又趕回覆命。
淳于御看著後頭那艘船,確定甲板上有人,但卻沒有跟著更換色旗,當下勾出一抹噬血笑意,淡道︰「吩咐下去,轉舵向右到底。」
「咦?」
「把火蒺藜拿出來。」曲承歡听完,知道戰事已起,立刻走到外頭,喊著,「舵手轉舵向右到底,全員戒備。」話落,便听到外頭響起陣陣訓練有素的腳步聲,所有士兵全部土甲板,跳板也準備妥當,弓箭長劍在手,等著船首回轉。
「難不成海賊出現了?」見淳于御站起身,君什善忙問。
「別出來。」淳于御看向外頭,船首正緩緩掉頭。
色旗的排列,代表各種陣型,是他特地為海戰而設計的,只要船上有他麾下的兵,必定懂得色旗改變的含意,但第二艘船並沒有動靜,而且船首掉頭,讓他清楚看見,第三艘船消失了。
不,應該說,二、三艘船都消失了,後頭這艘是海賊船。
三艘戰船之間有大麻繩牽系,海賊能夠不動聲色地移花接木,趙立難月兌罪,不過眼前還是要先將海賊拿下,殺他個措手不及。
當他走出艙樓時,第二艘船的甲板上,早已有弓箭手開始放箭。
杯箭朝他射來,他揮手撥開。
「侯爺。」曲承歡從艙底走來,手上拿著火蒺藜和超大拉弓。
淳于御接過火蒺藜,看向約莫百尺外的海賊船,稍稍動了右肩,點燃了火蒺藜下方的引信之後,隨即振臂扔到海賊船上,一陣轟然巨響,火焰狂燃。
「弓箭手。」他沉厚的嗓音劃破了海浪和雨聲。
所有甲板上的士兵蹬地高喊,「殺!」這頭系著火藥的弓箭齊飛,盡避下著雨,但海賊船上火花四起,忙得海賊焦頭爛額,不過海賊也不甘示弱,以船首撞擊戰船的側邊,船身隨著翻浪往旁巨幅地傾斜,沒有防備的士兵,在濕透的甲板上滾撞成一團。
「舵手!」淳于御撐在船舷上,朝後方的舵樓喊著。
淳于御回頭望去,瞧見舵手早已中箭倒下,海賊甚至射出火箭頭,讓舵樓燒了起來。
「承歡,這里交給你!」他喊著,朝舵樓奔去。
舵樓上有羅盤,要是失去它,會無法回航,而且舵一旦燒起,就無法控制船的方向,海賊習于海上生活,自然知道一艘船的弱點就在于此。
「領命!」曲承歡一改懶散神情,神色清肅地重咆,「全員听令,三方散開,射篷、舵樓、艙樓!」回頭又朝著艙房階梯喊,「水手戒備,右邊停止,左邊全速搖櫓!」
「得令!」士兵站起,無懼向前,霎時飛箭隨著疾雨狂落,哀嚎四起。
曲承歡躍上艙樓收篷,免得狂風打篷,讓船身更加傾斜,又急著到船尾拉著雲車,丟下重錨。
躲在艙樓里的君什善,盡避不清楚外頭的戰況,但光是听聲音,就夠她膽戰心驚。
淳于御呢?
她沒听到他的聲音,總覺得萬分不安,不由得走到窗旁,看著外頭大雨滂沱,更加影響她的視線。
不過她隱約可以看見著火的舵樓,放眼四周皆不見他的身影,她不禁皺起眉,想問人,卻又不知道該問誰。
就在這當頭,突地響起曲承歡的聲音,「保護侯爺!」她听到有人朝舵樓的方向跑,但才跑幾步,便重摔在地。
「往舵樓,保護侯爺!」曲承歡再吼,那嗓音急得沒有平時的從容。
君什善握緊了粉拳,頂著大雨沖出艙樓,直朝舵樓的方向奔去。
著火的舵樓里,淳于御右手強拉舵柄,控制著船首的方向,另一手往下拉動披水板,增加船舵的控制力。
海賊船從戰船的右側方撞擊,隨即調轉船首向右而去,以船身逼著戰船翻覆。
此刻,他已無暇再管其他,因為一旦舵柄損壞,無法再控制方向,船身便會因為撞擊和風力而倒落,在這入冬的天候里,在離岸百里遠的地方,士兵萬一落水,就全都回不了家。
所以,他不能放手,必須聚精會神地感覺海浪,施放力道,抓準舵柄,就算火已經燒到他周圍,他還是不放手,更無法多撥心神注意飛至腳邊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