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痛眯著眼,淚水不停地流。
一樣的利益薰心,為何前世今生依舊不變,如此執著?
易安生抱著她,正欲往後院與其他人會合,卻突地听到馬蹄聲,走出山道,瞧見淳于御的麾下副將正帶領一支兵馬上山。
見狀,他撮指吹出哨音。
不一會,後院竟然出現百余人,一個個橫眉豎目。
君什善無力地半眯著眼。
看來這人是鐵了心要造反,早已安排自己人馬在這里等待,準備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擋下那票兵馬。」易安生指著已來到下天竺寺前的兵馬。
「是。」
「其余的進屋查采。」
「是。」百余人手持長劍,兵分兩路而去。
君什善惴惴不安,直朝廂房看去。他的傷再重,都能夠復元,那是因為他是龍神再世,但這並不代表他不死不滅,尤其已經過了這麼久,他都沒出現……
「祈求有什麼用?你真以為老天會成全你?」看她垂眼專注的祈禱著,易安生不禁哼笑。
君什善不想理他,忽地听到,「老天不成全,就得靠自己。」
「喜鵲姊姊!」喜鵲不知何時來到他身後,手中的劍抵著他背心。
「……好大膽的丫頭,竟敢單槍匹馬。」易安生逞著口頭上的威風,不敢輕舉妄動。
「放開她,否則我立刻殺了你。」喜鵲冷聲道。
她央求承歡帶她上山,兩人兵分兩路,她從另一頭山道而上,負責保護什善,沒想到才繞過山頭,便讓她瞧見這一幕。
「這有什麼問題?」易安生雙手一松,君什善立刻跌趴在地。
「你!」喜鵲惱道,警告性的將長劍往前微遞,垂眼看著她。「什善,你不要緊吧?」問的同時,她瞧見她胸口淌著血,臉色慘自如紙。
「喜鵲姊姊……侯爺在里頭……」喜鵲沒看向廂房,反倒直盯著她那汩汩淌血的傷口。「你的傷……」那麼重的傷,還能活嗎?
一個分神,立刻讓易安生逮到機會,一個反手肘擊,沒有防備的喜鵲被打退了數步。
第14章(2)
「喜鵲姊姊!」君什善奮力想動,奈何身體就是無法動彈。
易安生抽出腰間佩劍,回頭冷睇著她。「別說我不憐香惜玉,我會一氣呵成,給你一個痛快。」喜鵲惱火地握緊長劍,比他快一步,氣勢如虹的刺去,讓他連退數步。
她從小就跟著候爺和承歡習武,承歡也是因為這樣才放心讓她跟來。
易安生被打得節節敗退,一旁圍觀的侍衛和山賊,無人敢介入。
就在他經過君什善身邊時,靈機一動,轉了個方向,作勢要傷害她,然後在喜鵲趕過來解圍的當下,長劍橫劈而上。
「喜鵲!」一聲驚天怒吼傳來。
千鈞一發之際,曲承歡趕到,將喜鵲拉起,但還沒來得及反應,易安生手中的長劍朝他背部貫穿,直入喜鵲的胸膛。
「啊!不要……不要!」君什善尖銳喊著,胸口像遭利刃刺入般痛楚。
她寧可痛的是自己,也不要他們受傷,可是老天不肯成全她,不肯……瞧見兩人的身形倒下,她不禁放聲大哭。
不要……她不要十二再為她而死……為什麼?他們做錯什麼?有罪的是她,是她一個人呀!
「轟」的一聲,廂房爆裂,整面牆倒塌了,只見被易安生派往房里的人全數倒下,一抹高大身影立在破損的廂房之中。
驀地,他身形如電,單手擒住還立在他面前的人,像是要鏟除所有阻礙似的,他已經失去理智,一個都不放過。
「真是怪物!」易安生低咒了聲,走回她身旁,將她一把拉起,取出金剛杵抵在她胸口。「淳于御,給我听著,你要是再輕舉妄動,就別怪我痛下殺手。」淳于御緩緩調轉視線,沉冷肅殺的眸,教人不寒而栗。
他眨也不眨地瞅著他,看向他身後,倒臥在血泊中的喜鵲和曲承歡,憤怒排山倒海而來,讓他快要控制不了自己。
「易安生……」他沉嗓粗啞噙怒。
「沒用的,沒有一個海賊會使用真正的名字。」他哈哈大笑著。
淳于御眯起殷紅的眸,暴戾殺意凝在眸底。
他緩步向前,易安生立刻將金剛杵往她心窩再插入。
君什善痛得弓起身,卻緊咬著牙不喊出聲。
淳于御猛地頓下腳步,雙拳緊握,青筋債張。金剛杵刺入體內的椎楚,他比誰都清楚,他怎能讓她也承受這鑽進魂魄的痛?
他得忍,只要易安生有一瞬間的松懈,他會將他凌遲至死!
見他果真停下腳步,易安生使喚著傷勢較輕的幾個人。
「過去,給我砍下他的人頭。」那幾個人戰戰兢兢地靠過去,將長劍抵在他頸項上。
君什善泣不成聲。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一切都是她的錯,是她痴心妄想,累得他犯下殺業……如今更要累得他因她而死,與其如此、與其如此……
見他無意反抗,易安生笑得狂妄。
「給我殺了他!我要瞧瞧他人頭落地還能不能活!」就在那人長劍揚起的瞬間,君什善使盡力氣啟口,發出尖銳如刀的嗓音,仿佛可以破開靜止的空間,大地不安的震動,就連山林間的鳥兒也振翅離去。
咒歌,是她所創,但,目的並非是要毀天滅地,而是要在破壞中,從空氣中得到能量。
而眼前,正是時候。
她將己身化為大地,發出共鳴,不在乎自己最終落得什麼下場,只求阻止眼前的血腥殺戮,保住他!
那嗓音讓淳于御痛楚地搗起雙耳,眯緊眸睇著她。
架住他頸項的人,因為震動而跌坐在地。
「你在做什麼?」易安生恐懼地看著她,手死揪著她不放,直到最後一刻,還是要抓著她當保命符。
瞬間,世界像是靜止了,乍亮的天空被黑暗佔據。
像是末日的前奏曲,隨著她益發高亢的嗓音,眼前的一切開始碎裂,大地裂縫吞噬著屋舍。放眼所及,山上碎石滾落,砸在淳于御身邊的人,甚至連她身旁的易安生也無法幸免地被壓在大樹下。
「什善,不要唱了。」淳于御奔到她身邊,大手搗著她的嘴。
君什善抬眼對上那張焦急駭懼的俊顏,看著他試圖勾笑,大手溫柔地輕撫著她的瞼。
這張再熟悉不過的容顏,遠在千年之前,便讓她傾心。
沒想到還能再相逢……可卻也即將分離。
「無咎……」她泣聲喚著,想抱緊他,卻已無法移動。
淳于御一震,將她緊擁入懷。「什善……」當她喚出他的名,他便知道她已經想起了一切。
君什善緊擁著他,淚眼婆娑。
「無咎……對不起、對不起……」是她種的因,是她的錯,她甘願承擔,只求老天赦免他。
他動容地看著她,以為她想起前世記憶。
「沒事,我就在這里。」他吻著她的額、她的頰,輕聲安撫著。「我答應你,我會永遠在你身邊,沒有人能將我們分離。」
「不……我要你……忘了我。」她說。
每個種只都有必須歷經的劫數,如今她才發現,原來自己是他的劫數,如果沒有遇見她,他還是天界的龍神,還是意氣風發的龍神……看向天際,她無言問天,只想知道,她拿自己贖罪,是否可以赦免他的罪。
淚水滾落的瞬間,化為細砂,掉落在他掌心。
她垂眼瞅著,一抹、一抹,不斷堆積。
靶覺掌心觸踫到的是冰涼細砂,他膽顫心驚地移開,瞧見她勾笑,然後碎裂。
「不——」他嗓音破碎地吼著。「不……什善……你答應我,待在我身邊……我命令你,馬上恢復原狀,待在我身邊,哪里都不去!」他不願對她使用言靈,因為他要她的心甘情願,可此刻,他只求她回復,只求她永遠待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