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吟詩來作對 第16頁

吧啥,弄這麼大陣仗,審犯問案呢?

「阿爹,誰惹您老人家生氣了?」他濃眉挑起,閑閑地來到了紅檀矮案前膝坐而下。

下一瞬,冰冷鋒利的刀尖抵到他喉頭一指處!

「老子問你,你是不是同那間破書鋪窮酸家的女兒好上了?」

「您命人跟蹤我?」雷敢一愣,隨即臉色沉了下來。「阿爹,那是兒子喜歡的人!」

「用得著跟蹤嗎?你為了一個小娘子調兵遣將搞得半個京城雞飛狗跳,老子還沒死,有眼楮看呢!」雷老爺怒氣沖沖地瞪著他,滿臉的恨鐵不成鋼。「要是你挑來選去的就給老子挑那女女圭女圭做兒媳婦,那老子告訴你,老子不準!」

雷敢蹙起眉心,強捺下好大的火氣和不快,冷靜地問「為什麼不準?你平常不是老催我成親嗎?現在怎麼又反口了?」

「老子叫你娶,可沒叫你娶那個老窮酸的臭書生家的女兒!」雷老爺氣呼呼的回道。

「卓家哪里惹著您了?」他也火大了。

「他——」雷老爺一時氣結又語塞,臉一陣紅一陣白後,憤憤吼道「總之不準就是不準!」

「也不知是哪個說只要我三個月內成親,娶什麼都好的?」他冷笑一聲。

「也不知是哪個說要去巡狩東海三個月,結果到現在還賴在京城的?」雷老爺加重語氣冷笑兩聲。

雷敢真是好氣又好笑,濃眉橫豎。「阿爹,您今年都「五十高齡」了還這般幼稚,就不怕日後被孫子笑你?」

「老子還年輕,今年才四十一,去你的五十高齡!」雷老爺昂高下巴直哼哼。

「總之你娶誰都行,就是不能娶他家的女兒。」

「喲,」雷敢索性懶洋洋往座榻上一攤,抱臂道「兒子好怕哩!」

「你——你這兔崽子!有你這麼跟親爹說話的嗎?」雷老爺氣得暴跳如雷,那大刀就有些拿不穩。

「嘶——老爺當心,當心哪!」兩旁的小廝和護衛倒抽了一口涼氣。

「若您不是我親爹,我還能坐這兒听您放……」他強忍住有點大逆不道的那字眼兒,黑眸微眯起。「阿爹,你和卓伯父有過節?」

「你忘了?」這下換成雷老爺滿臉錯愕了。

「忘了什麼?」他狐疑。

「卓家那個老酸才……」雷老爺一副痛心疾首樣。「你你你,你真真氣死老子了!當年那卓老酸才在山上干的好事兒,難道你都給忘了?」

雷敢霎時腦中一片空白,嘴巴大張,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不、不會吧?

雷老爺想起自己前些時日還歡歡喜喜地暗自張羅起兒子娶親的物事,偷偷到未來親家公那兒探路,想著可以替自己這粗心兒子做做門面,可怎麼也沒想到當他攀牆一探,險些一口老血噴出來!

便是化成灰了,老子也能一眼認出你這卓老酸才!

當年禍害了老子的山寨還不夠,現在換你的女兒來禍害我兒子,老子這口氣怎麼忍得?

雷老爺本想一掌打劈了牆,沖進去逮著人就胖揍一頓的,若不是跟去的虎頭死命勸住了他,現在卓家那老酸才……哼哼!

「當年的事兒說不清了,可老大,您要是真把人打成什麼樣兒了,阿敢那兒可怎麼交代?」矮矮胖胖卻剽悍精明的老虎頭嚇出了一身冷汗,從後頭架住自家老大,壓低聲音苦口婆心相勸。

「老子這輩子就只對一個臭書生低聲下氣過,結果那臭書生是怎麼對老子的?」

雷老爺「修練」了五年的成熟英俊大叔風範一瞬破功,又恢復了昔日那土匪頭子的猙獰霸氣。

他的嬌……他的嬌可是他心頭的守宮砂,誰要是踫著了他這痛處就是跟他雷老大結仇,誰來講情都沒用!

「老大,其實當初……」虎頭清了清喉嚨。

「你挺誰?」雷老爺虎目一瞪。

虎頭也不知該翻白眼好還是該嘆笑好,可是見自家老大激動到眼眶都紅了,一副「你殘忍你無情你讓老大好傷心」的模樣,終究是多年忠心佔了上風,二話不說一挺胸膛——

「虎頭生是老大的人,死是老大的鬼!」

「好兄弟。」雷老爺一拍虎頭肩頭,一臉「老懷堪慰」。「就知道你最牢靠。

對了,要是那臭小子敢跟老子點炮仗,你可得站在老子這頭,不準再什麼都依他了,你是他老叔,不是他老娘,干什麼處處寵著他?」

「阿敢是個好孩子啊!」老虎頭露出慈祥的笑眼,「性子好,脾氣好,腦子更好,當初要不是這孩子堅決讓咱們接受朝廷招安,大家伙兒哪有今時的富貴太平日子過呢?老大,您就別再老是同阿敢嘔氣啦!」

「……說好的兄弟情深永遠挺我呢?」虎頭這話無異是火上澆油,雷老爺又大大跳腳了。

嗓門一個沒控制好,驚動了牆內的卓老爹。

「牆外何人諠嘩?」蹲在地上專心曬書簡的卓老爹抬頭,循著聲兒朝牆頭方向望去。

牆外靜悄悄一片。

卓老爹心下疑惑,慢條斯理地起身踱到牆邊,揚聲問了兩句「牆外可有人呀?」

「……喵!」半晌後,突然有一聲奇奇怪怪的壓抑暴躁貓叫響起。

「原來只是畜生矣。」卓老爹恍然大悟,暗笑自己耳力不好使,又慢吞吞地踱回去曬書簡了。

渾不知牆外的雷老爺大暴走大抓狂——

你才是畜生!你全家上下連只耗子都是畜生!

這臭酸才這張臭嘴相隔十來年還是一點都沒變,他那女兒就算是天仙下凡,也甭想和老子的阿敢結這門親事,免談!

……自那日險些憋促死的不堪回憶中回過神來,雷老爺惡狠狠瞪著面前陷入思索沉吟的兒子,氣沖沖又重復了一遍——

「不準就是不準!」

雷敢真是頭痛極了。

自家阿爹揪著他未來的泰山大人過去那些「無心之錯」不放,天天在他耳朵邊念叨威脅抗議也就罷了,他最擔心的還是萬一將來「岳父」知道了自己就是當年山寨上那個,把他老人家整得鼻青臉腫虐身又虐心的小土匪頭子……他不禁打了個冷顫,從心口到脊梁骨都哆嗦了起來。

「不成,我得先找粉團兒自首去。」他喃喃自語,倏然起身。

「咦?」清冷高傲貌美如花的冠玉侯計環瑯優雅地晃了進來,手中玉笛一搖。  「阿敢,你怎麼還在這兒?」

「別說了,說來都是淚。」他瞥見面前這個出身皇族、一身尊貴冷艷作派的好兄弟臉上那抹可疑的幸災樂禍,沒好氣道,「被我家老頭子嘮叨得耳朵子受不住,這不躲議堂里清淨來了?」

「為兄不是這個意思呀!」計環瑯悠然漫聲,端的是傾國傾城一笑。

……這一群妖孽,一個長得比一個漂亮,是叫老子這種肌子怎麼活啊?!

「還好,我家粉團兒就喜歡老子這種有硬肉有激情有擔當的好漢子。」他咧嘴傻笑,自言自語好不大聲。「其它娘里娘氣的家伙在她眼里都是流氓,嘿嘿嘿!」

「……」計環瑯笑容僵住。

——哎,真不想告訴這個「好漢子」他家牆角正在被撬怎麼辦?

「怎麼啦?來找兄弟有事?」只見雷「好漢子」嘻皮笑臉地與他勾肩搭背,「欸,是不是想討教怎麼追求小娘子的?哎呀,這活兒你問我就問對人了,來來來,讓我教你兩招——」

「阿敢。」

「耶?」

「听說慶城郡守的女婿一盞茶前送了幾大匣子的賠罪禮到卓家了。」計環瑯挑眉,俊美臉龐有說不出的清奇冷艷。

「什麼?」雷敢先是一呆,隨即勃然大怒,滿眼猙獰。「好呀,老子還沒騰出手來收拾他,這傻鳥居然還敢自個兒撞死路上來了?要是他這回再惹得我家粉團兒不歡喜,老子剁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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