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人堅持要等確定康蘭生無事之後,才要去處理她自己,他只好依她。終于,她點頭,讓他陪她做了一些基本檢查,也處理了幾處擦傷。
有康逸夫護著她,她身上除了擦傷、瘀傷,以及一只腳稍稍扭到外,可以說是完好無缺。
幸好他沒事否則這一回,她要澳悔一輩子吧?
魏一風帶她坐計程車回煙嵐小鎮,跟著她進屋,動手煮了一鍋熱熱的黑糖姜茶,舀了一大碗遞給她。
「喝下去,通筋活血又御寒。」
他坐在她面前,看著她慢慢地一口一口喝下,這才微微一笑。
「今晚我需要留下來陪你嗎?我看你今天受驚不小。」
慕黎歡看著他,輕輕搖搖頭。「對不起,讓你今天累了一天……」
魏一風失笑地看著她。「黎歡。」
「嗯?」
「我好像一直沒有走進你心里,你待我,比店里的客人還客氣。」
慕黎歡怔怔地看著他,魏一風起身模模她頭發。「早點睡,休息幾天吧,別累著了。」
他走了,留下一室靜寂。
這一夜她翻來覆去睡不著,直到天明。
康逸夫住院期間,病房內都擠滿了女人和花。
不愛跟人家湊熱鬧,慕黎歡都是在深夜時來看他。偷偷看偷偷走,第三次要走,卻被一個高壯的中年男人給堵住——
「少爺請你進去。」對方客氣有禮地看著她,卻沒打算讓出路來。
「少爺?」慕黎歡皺眉。康逸夫發現她來看他了?還有,這些保鑣又是何時冒出來的?她前兩次來,都沒發現有保鑣在他四周啊!
「康少爺。」對方以為她不知道他指的是誰,不由又強調了一次。
「他……沒睡著嗎?」她猶豫著要不要進去。
「應該是,不然就不會讓我來請小姐進去了。」
慕梨歡咬唇,往回走,走到病房門口,就听見康逸夫低沉好听的嗓音傳了出來——
「過來,慕梨歡。」
她慢慢走過去,再他指示的位子上坐下,康逸夫即長手一伸,單手扯她入懷。
她不安地想掙開他,他卻出言恐嚇。「我一雙手斷了,心髒也很無力……你別亂動,否則大半夜的還要叫醫生。」
她抬眼幽幽地瞅他,覺得這男人賴皮功夫越老越精湛……
見她這樣的眼神,康逸夫突然傾身過去,一張俊顏就湊在她細致的臉頰旁。
她屏息,連呼吸都不敢,感覺他溫熱的氣息吹在她臉上,讓她緊張得心跳都快要停止。
「你……放開我……」
他低笑,非但沒放開她,還更湊近一分,吻上她的紅唇——
兩片唇貼在一塊兒,像這世上最契合的模子,互相吸引住對方,她退一分,他便進一分,直到他把她半壓在床上,困在他的胸懷里。
吻,持續著,輕柔慢舌忝,溫柔到快滴出水來像是依戀,卻是折磨,撩動著她的身體、她的心、她的清浴,卻不打斷釋放它們,擾的人心慌意亂,疼痛萬分。
「放……開我……」她無助輕喘,無辜的眼神充滿乞求,說出口的話卻半點也無法讓人信服。
他不願放手,帶笑又吻——
這回,深切纏綿,像訴盡千年的思念是的,他想她,很想很想她,就算告訴過自己一百次、一千次要放手,告訴過自己上萬次她已經是別的男人的女人,可終究,他還是放不開。
她太熟悉他的吻,也太眷戀他的吻……
這一吻,勾起太多過去。甜蜜如糖霜。
吻後,她怔怔地看著他。
他在笑。「不打我一巴掌?」
「你想被打?」
不想。可是你想打,我就給你打,但我可不後悔這個吻。」
她羞惱地伸手推開他,起身要走,他卻拉住了她……
她轉頭瞪他,也看見了他手背上的舊傷痕,很快地別開眼,卻沒有逃過他那雙黑眸……他不急,真的。
掌心,燙人呵。被他握著,熱度難減。
看見她紅艷艷的臉,康逸夫目光更沉,抓住她的手更緊了,讓她想抽都抽不走,惱得再次瞪他,他卻笑得一臉幸福。
「慕黎歡,我想我一定是愛上你了,竟連你瞪人的模樣都覺得可愛極了。」不再守著那分際之後,他變得賴皮而親昵,絲毫不以為忤。
「康先生,你不要得寸進尺……我剛剛沒打你,是因為你是因我而受傷……但我也不會因為這樣以身相許!這樣挑逗我,很有趣?我是不是該提醒你一下,你前陣子才吻了古若玲?還是我親眼所見!而我,是魏一風的女人,不是你可以輕易玩弄的對象!」
魏一風的女人……
如果前一句他想解釋為是她的妒忌,那這一句倒成了他妒忌的導火線了。
「你是嗎?」他笑笑地看著她,但笑已不及眼底。唉,就算他自詡耐心及氣度都是絕佳,可這女人總是可以觸踫到他的痛點。「就算之前是,打從你遇見我以後就不是了,不是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淡淡地避開他的眼。
「你是我的女人……至少曾經是。」這話,是肯定句。
身子一震,慕黎歡不可思議地望住他,全身止不住地顫抖著。
他卻在笑,很溫柔、很溫柔地笑。「看來我猜得沒錯呵,我們以前認識,而且認識得很深……」
「猜的?」慕黎歡錯愕地看著他。那她剛剛是像呆子一樣自己承認了嗎?好像是。「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從馬上摔下來時,你叫了我好幾次‘逸夫’,但這里的人都叫我康老師或是康蘭生,根本沒人知道我的本名,你卻很自然地叫出來了。」他伸手撫向她的臉,長指滑過她冰涼的唇。「因此,我非常肯定你認識我、熟悉我,可為什麼你要裝作不認識我?而我,又為何不記得你?」
他,像是自問自答,黑眸卻瞬也不瞬地落在她蒼白憂傷的容顏上。
團團迷霧,看來只有她能幫他厘清了,可她看起來顯然不是非常情願「你問我為何裝作不認識你嗎?」她笑了,那笑帶點嘲弄,也帶點哀傷,更帶點痛。
指尖一頓,有那麼一剎那,康逸夫不想知道答案了,可是也只有那麼一剎那。「沒錯,為何?」
「因為是你先忘了我。你把我忘了,我為什麼還要裝作認識你?一個在你內心深處都不願留戀、記憶的我,就算本來就認識那又如何?還不是跟一個陌生人一樣,像白紙一般,每一筆都得重新來過?既然如此,我為什麼要讓你知道我認識你?憑什麼?」
她越說,淚越流,淚從他的指間滑過,無聲卻惹人心憐。
「是我傷了你嗎?」
那個他已經忘了的曾經,是他對不起她?康逸夫皺起眉,頭一次為自己失去某部分記憶而深深懊惱。
她搖頭再搖頭,笑了也哭了。「不,是我傷了你。因為,我已經不愛你了……」
第6章(1)
那一年,在美國舊金山。
慕黎歡二十二歲,剛大學畢業;康逸夫二十五歲,已經取得研究所碩士學位。慕黎歡畢業的這一天,兩人飛到拉斯維加斯結了婚,結婚信物是一對刻著對方英文名字第一個字K&M的白金鑽戒。
兩人在校園相識相戀,大一新生讓大四學長相中,交往了四年,她的青春給了他,他也豐富了她的生命,他們在一起最常做的事除了讀書、熱烈地,他也教她煮咖啡、騎馬,除了上課時不同教室不同級別,其他生活中所有的事幾乎都是兩人一塊兒做的,在社交圈里也常常同進同出,被封為校園中的東方金童玉女。
慕黎歡來自台灣某山中小鎮,康逸夫來自香港某小企業,至少她當時知道的狀況是這樣,她甚至沒有問過他第二次,他也極少提到他家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