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逸夫依然溫文地笑著。「你沒忘記我剛剛說的話吧?我可是認真的,關于捏死一只螞蟻那一句。」
慕黎歡沒好氣地說︰「你走吧,回醫院去。」
「好,听你的,我看你們也應該好好談一會兒。」康逸夫起身,很大方地讓出空間,走出咖啡店。
門外,車子已在等著,他上了車便揚長而去。
店內,再次安靜下來,慕黎歡抬起頭望向魏一風,一臉抱歉,欲言又止。
「你跟他說,你要跟我結婚?」
「不是我跟他說的,而是他跑來問我,或許是我們談話時讓人听見了……對不起,造成你的困擾。」
原來那男人之所以變得如此瘋狂,是因為他以為黎歡要嫁給他?
魏一風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
「他誤會了,你可以跟他說清楚。」
「對不起……」
「你知道我不是介意這個。」
「我知道,只是……主動求婚還被人拒絕,這麼丟臉的事,你叫我怎麼說出口?」
魏一風愛憐又無奈地看著她。
「關于捏死一只螞蟻的事又是什麼事?」她把他說得像是壞人似的,他很好心地替她轉移了焦點。
慕黎歡幽幽地看著他,再次欲言又止。
「該不會,那只螞犧指的是敝人在下我吧?」魏一風見她一臉難色,就知道他猜對了,不由得一笑。「幸好我拒婚是在他說這句話之前,不然我肯定成了貪生怕死之徒了。」
慕黎歡晚了他一眼。
「拒絕我的求婚,你好像很樂?」
魏一風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反倒進櫃台替自己倒了杯茶喝。「為了避免我成為無辜的枉死者,說說你跟他的故事吧?」
「很長也很短。」
「我洗耳恭听。」
慕黎歡望著魏一風溫柔的眼神,打開心扉,慢慢說起了她和康逸夫的過去,從兩人在美國大學校園里的相識相戀,到兩人結婚又離婚是四年的人生,卻短短四分鐘便可以帶完。
「康逸夫的母親把我女乃女乃軟禁起來,讓我找不到她,如果當時我不那麼做,他母親不會放過我女乃女乃的,可到最後我女乃女乃還是死了,因為那幾天的擔心受怕,又受了風寒,女乃女乃因此一病不起……我是個不孝的孩子,當時康逸夫住院時,我就應該回台灣看女乃女乃的……」
魏一風聞言,伸手將她輕輕擁進懷里。「別這麼說,那不是你的錯。康逸夫當時為了要保護你才會出車禍,你留下等他醒來也是應當,女乃女乃感冒生病,沒人知道會就這樣突然走了,不是嗎?」
慕黎歡點頭再點頭。「你說得沒錯,我也是這樣對自己說的,這麼多年過去,我一再告訴自己那不是我的錯,可是,我還是無法不怨不恨。因為他,我失去女乃女乃,所以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思念著他,卻不曾想過要再回他身邊,就算他後來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我知道自己依然戀著他,可我卻不敢太靠近,就怕自己再次愛上他,離不開他……
「幸好,我在他面前是個陌生人,我一直這樣慶幸著,因為只有這樣,我才可以順利全身而退……可現在,都亂了,他猜到了我和他之間有段過去,他甚至不知道我和他結過婚就已經不放手了,若是知道了……那我該怎麼辦?」
魏一風退開了些,溫柔地審視著她。「康逸夫連失去記憶都能與你相遇,再次愛上你,這是老天爺對你和他的眷顧,這代表你們緣分未了,是注定的緣,任誰也拆散不了的緣,怎能辜負呢?」
「但我可能會害死他!他差點就因為我死了……七年前他不顧一切救我,七年後他一樣不顧一切來救我……」
「那是因為他愛你勝過愛他自己。保護自己所愛而死,總比莫名其妙死去來得W價值多了,不是嗎?人有且夕禍福,我們不能因為害怕而不敢去擁有,何況,他兩次救你于危難中,不都平安度過了嗎?除了他忘記你這件事外,嗯?」
一字一句都如此鏗鏘有力,讓她無法辯駁。
歡幽幽地瞅著他。「所以呢?你現在除了拒婚之外,還打算把我推到另一個男人的懷抱里?」
康一風失笑,對于自己扮演這樣的角色也很是無奈。「嗯,是啊,如果他是個夠好的男人,」
「他想捏死你,怎麼會是好男人?」她揶揄道。
魏一風好笑地捏她鼻子。「只要他會愛護你、疼愛你,就是好男人,其他的不重要。而且,我也不是螞犧。」
慕黎歡听了眼眶都紅了。「魏醫生,你老說這些溫柔動听的話,是故意要讓我覺得愧疚難過嗎?」
是我拒絕你,你哪需要愧疚?該愧疚的人應該是我吧?」
是啊,他說得沒錯,明明是他拒絕她,把她推開的可她知道,這男人是愛她的,是用心對她的,才會以她的幸福為幸福,因此她更加地感動,更加地愧疚,因為她無以為報。
「人生有幾個七年可以蹉跎?既然這樣都可以找上門,既然你還愛著他,就跟著你的心走吧,那是你的人生,你也已經沒什麼可以失去了,不是嗎?不如一試。沒試,豈不永遠遺感?」
真的可以嗎?」她一點信心都沒有。
「大不了再失去一次,回到現在這樣,然後,或許你還有機會再遇見我……好像也沒什麼不好,不是嗎?」他打趣道。
慕黎歡笑了,淚也跟著落下。「再遇見一個拒絕我求婚的你?哪里好了?」魏一風笑著去揉她的發。「這人可是真心為你好才拒絕你的,別說你不知道,硬是不懂別人的真心,嗯?」
她懂。怎會不懂?遇見魏一風該說是她這輩子最幸運的事之一吧?偏偏她和康逸夫緣未了,情未了……
就只能選擇辜負。
連著幾日,慕黎歡若有所失,因為她沒再去探病,康逸夫也沒再突如其來地出現在她店里,像是消失了一樣,而這一消失竟整整消失了快半個月。
日子一樣在過,飯一樣照吃,咖啡一樣在喝,感覺卻是完全不一樣了,以前是沒有期待,總是說服著自己這樣很好,現在是時時刻刻在期待,但願一個抬眸就可見到那人奇跡似的出現在她眼前。
不得不承認,她想他。
那日和魏一風聊過之後,她想了很多很多。魏一風說得沒錯——七年後康逸夫可以重新出現在她面前,甚至在不認識她的狀況下再次愛上她,而她也還是深愛著他,這是注定的緣,怎能辜負?
現在的她,已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失去了,就連在天之靈的女乃女乃,應該也希望看見她幸福如果可以,她應該能再愛一次吧?
把過去都埋葬,不管是她的過去,或是他母親對她所做的一切,一並埋葬……那麼,或許她和他可以再次相愛,幸福地過一輩子?
不由自主地煮起愛爾蘭咖啡,空氣中透著熟悉的氣味,就像他陪在她身邊一樣,而當她意識到自己正做著什麼時,竟有微微的惱意,美麗的眉頭鎖緊,瞪著那杯咖啡,想著是要把它一口喝下肚?還是倒進水槽里再用大水沖去?
店門的鈴鐺聲響起,門被推得大開,沒有自動關上。慕黎歡驀地抬頭,見到的竟是哭得雙眼紅腫的古若玲,無端端地令她感到不安。
自從那次關鐵門事件後,也過了好一陣子,這女人現在才出現要來興師問罪?
怎麼算時間上都晚了一點。
「慕黎歡,你出來!」古若玲一反平日溫柔形象,改走馬又芸那般千金小姐頤指氣使的路線。
慕黎歡沒有听話地走出去,反問︰「想喝什麼?」
「我什麼都不想喝,你給我出來!我有話要問你!」古若玲是憋不住了,傳聞中的事她一點都不願意相信,可是她卻找不到理由去否定這件事,否定康蘭生那天的行徑是因為他喜歡慕黎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