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別說了!」
「你听我說——」
「我不會去的!隨便他們怎麼想!」
床下的楊琦琦眨了眨眼,英文?
進來的兩個男人,正用英文爭吵著,她的英文底子還不錯,大致上可以听懂,心中不禁在想,這房間難不成住的是外國人?
「別再喝了!酗酒對你身體不好!」
「別管我!我就算醉死,也總比活著好!」
「別這麼任性——」
「滾!」
床下那雙靈慧的美眸,依然好奇的眨了眨,仔細听著兩個男人爭吵的內容。
她是英文系學生,成績一向很好,而且從國中念英文開始,就有听英文歌和英文廣播的習慣,所以听力方面一直有在訓練。
空氣中傳來濃濃的酒味,這男人肯定是個酒鬼。
她躲在床底下,視線只能看到兩雙男人的腳,完全看不到對方的長相,她等呀等的,好不容易等到其中一個男人離開了,爭吵聲總算停下來,然後她又听到打嗝聲,知道留下來的是那個酗酒的男人。
希望他趕快醉倒,這樣她才能從床底下爬出來,再去研究那面鏡子到底有什麼機關。
砰!
突然的劇烈震動聲,把她的心髒給嚇得差點跳出來,滾滾滾——一支酒瓶滾到她面前來,上面貼著XO的標簽。
楊琦琦盯著酒瓶,然後再往前瞄,距離她五十公分的地上,躺著一只男人的手掌。
她動也不動地盯著那只手足足有三分鐘,確定它不會動了,這表示對方已經醉倒了,而且醉得直接躺在地毯上。
她悄悄的從床底下爬出來,保持冷靜且不動聲色,同時就著屋內的燈光,好奇的打量對方長什麼樣子。
意外的,那是一張東方男性的面孔,並不是外國人,而且是一張邋遢的面孔,凌亂的頭發、長滿胡須的下巴,像是生了不規則的青苔,衣服上的髒污一看就知道是穿了好幾天沒洗的樣子。
這個從頭到腳,連發絲都很頹廢的男人,渾身都是酒臭味,而這間屋子也跟這男人一樣邋遢髒亂,實在跟豬窩有得比。
她捏著鼻子站起身,很大方的把對方從頭到腳打量完了,既然他醉得不醒人事,她也不必躲躲藏藏,兩腳直接跨過這男人,打算繼續去研究那面立鏡該怎麼「回家」去。
她模模鏡子,怎麼看都像是普通的衣櫥鏡啊,難不成要像童話故事里白雪公主的母後一樣,對著鏡子問——
「魔鏡啊魔鏡,誰是世上最美的——不對,我問這干麼?應該是問——」她忽地僵住,因為一股冰涼纏住她的腳踝,讓她連呼吸都屏住了。
她硬邦邦的轉動脖子,兩顆眼珠子緩緩往下移,瞧見一只曬成古銅色的大掌正牢牢地抓住她白皙的腳踝,而手掌的主人正張大一雙滿布血絲的眼,直直盯住她。
楊琦琦听到自己心髒在顫栗的聲音,僵直得身體連動都不敢動,腳踝上冰冷的溫度,正往上蔓延到她的背脊。
這男人雖不是鬼,那盯人的樣子卻跟鬼差不多,很毛。
「啊!」
她驚呼一聲,腳踝上的手勁一拉,讓她失去了平衡。
第2章(1)
媽呀——
這喝醉的男人不但死抓住她的腳,而且渾身酒臭味的身體還要爬向她,凹陷的黑眼圈,死睜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看起來還真像是來索命的冤鬼。
「放開我!」她尖叫著。
「娜塔莉?」
「你別過來!快放開呀!」天哪,這可怕的男人力氣好大。
男人抓住這縴細的腳踩拖向自己,然後壓在她身上,托起她的小臉看個仔細,害她睜大了驚恐的眼,鼻間盡是濃濃的酒臭味。
「娜塔莉——」
「什麼娜塔莉?我不是呀!」
他不會是想酒後亂性吧?不!她得阻止這家伙!
她使盡吃女乃的力氣,一腳把對方用力踹開,終于掙月兌了他的箝制,忙躲到一旁瞪著驚恐的眼,隨手抓起一張椅子警告他。
「你、你別過來,否則我不客氣喔!」
「嗯……」這男人突然搗著嘴,喉嚨里還發出咕嚕的聲音,眼看就要吐出什麼東西來,害得原本忙著拿椅子護衛自己的她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男人要吐的舉動,啟動了她某一根反射神經。
「別吐!等等——先別吐!」
沒辦法,她實在無法眼睜睜看著別人把嘔吐物就這麼吐在地上,一時找不到東西來接,情急之下,她抓起這男人直接將他拖往浴室。
拜托,要吐就給她吐到馬桶去!
說時遲、那時快,當她拖著這個酒醉的男人到浴室馬桶前,他也剛好不偏不倚地吐在馬桶里。
呼,松了一口氣,很好,你就乖乖的抱著馬桶吐。
趁他抱著馬桶狂吐的時候,她離開浴室走回臥房,繼續去研究那面立鏡。
她抓著鏡子,左模模右模模,心想是不是有什麼機關可以開啟通道什麼的?考慮著要不要叫一聲芝麻開門來試試?
「嗚嗚嗚——」
男人的哭聲從浴室傳來,讓她整個人呆住,驚訝的回過頭。
「娜塔莉~~嗚嗚嗚~~」
楊琦琦好奇的走回去,小心地、悄悄地來到浴室門邊,往里頭探去。
那男人就這樣蜷縮在浴室里,他的樣子好狼狽,身上的衣服還沾了他自己的嘔吐物,哭得淚流滿面,讓她看了不禁傻在原地,呆呆的望著他。
他哭得好傷心,像個孩子一樣,連空氣里都飄著濃濃的憂傷,牽動了她的心,忍不住同情起他來。
這輩子她還沒見過一個男人哭得如此哀慟、如此失意,他的樣子好落寞、好孤獨,彷佛被世界遺棄在這黑暗的角落。
如果自己就這麼走開不理他,不知道他會淪落到什麼境地?是哭著睡著,還是想不開自殺?
後者的猜測令她心頭一悸。
喔不行,倘若他真的想不開自殺,她肯定會良心不安的,雖然他與她無親無故,她也沒有義務要理他,而且就算她離開也沒有人會知道,但是她的善良讓她無法這麼做。
她突然有個感覺,命運將她帶來這里,一定有它的原因。
望著這男人淒涼哀傷的身影,她心想,就算要走,也要先把他處理好再走。
她這人沒什麼長處,就是很會照顧人。不是她自夸,曾經有只瘦成皮包骨,心靈有創傷的可憐流浪狗,經過自己長期耐心和愛心的照顧之下,最後成功蛻變成人見人愛的漂亮狗狗,還幫牠找到了好主人。
雖然這男人不是流浪狗,但他的樣子實在跟流浪狗沒差多少,既然相見就是有緣,好吧,她決定來照顧他一下。
就像她小時候照顧借酒澆愁的母親一樣,很自然的將他弄髒的上衣和長褲給月兌下,想要幫他清潔身體,但是這間浴室比他的人更髒,洗臉台好小,水龍頭的外形也不太一樣,怎麼說呢,這兒的家具都跟她印象小的台灣家具不一樣,連毛巾都髒得跟抹布一樣,這怎麼用啊?
最後,她從衣櫥里挑了一件薄料棉質的上衣充當毛巾,浸濕擰吧後,為他擦拭嘴邊和身上沾到的嘔吐物,然後拖著醉倒的他離開浴室。
這男人一邊哭一邊不知在胡言亂語什麼,雖然不曉得這人為何會哭得這麼傷心,但他的酒醉肯定是跟傷心有關。
好吧,她好人做到底,除了重要部位不踫,將他全身擦拭一遍後,才把他扶到床上躺好,為他蓋上被子,接著她再到浴室去洗他的衣服,順道把馬桶也清一清。
幸好這屋子里似乎沒有別人,不然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是如何出現在這里的。
忙了一會兒後,她回到床邊,看床上的男人已經沒再哭了,而且睡得很熱,她也放下心,然後走到立鏡旁,這下終于有空來好好研究這面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