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姑娘 第4頁

想想也夠氣恨的,這些年來的獵捕,她始終沒有「捷」過半次,倒是被他「劫」去了紅唇、粉頰的酡紅。

粗糙的手拂過左肩。

「這是任森的射日箭。」為了千萬兩白銀的賞金,那些人連競爭者也不放過。

她偏過頭去,想起他為她拔出箭簇時,幾乎要暈厥的痛楚,心兒不知怎麼的,漸漸變得跟身體一樣軟綿。

惱人的手,撫上她的縴腰,逗留在右腰的傷痕上。

「這是滾下華山絕壁時,被松樹刺傷的。」他又說道,沒有半點幸災樂禍。

就這樣每觸及一道舊傷,他就娓娓道來,直到撫遍所有舊傷,他的手才又探向,她指節上,昨日因用力過猛,被虎爪踫出的瘀青。

「怎麼樣,很有成就感吧?」她故意諷刺,恨自個兒追捕無成,卻被他救過那麼多回,也詫異他居然記得那麼清楚。

杜峰抬起眼,黑眸極深,深得看不出清緒。

那樣的表情,反倒讓她心中悸動,直覺的知道,說錯了、想錯了某件很重要的事,一句道歉甚至己滾到舌尖……

不!不可能!

她不必對一個賊道歉!

杜峰也沒多說,徑自從衣衫里頭,拿出一個玉盒,旋開雕工精致的玉蓋後,盒內淡綠色的藥膏,飄出淡淡的藥草芬芳。他挖出些許,在指間捻得溫熱,才抹上她的舊傷與新傷。

「這藥膏能淡去疤痕,對新傷更有奇效。」他的輕撫摩挲,無一遺漏,還不忘對指節多加按摩。

騷動的情緒,直涌喉間,她僵著身子,忍著心中的顫動,用刻薄來保護自己。

「這麼貴重的藥,你是從哪里搶來、還是偷來的?」光是看裝藥的玉盒,玉質與雕工的講究程度,就足以證明,此藥甚是貴重。

再者,大風堂向來禮遇鏢師,所用的金創藥都是上好的,她對這類藥品也略知一二,聞著藥香就已知是上等。

「是我為了你,特別去求來的。」他淺笑說著,看不出是真是假。

嬌嬌心頭震動,卻故意呸了一聲。

「我才不信。」

他是個賊,所說的話本來就不能信一再者,她知道自己也付不起,信他之後的代價……

但,徐緩的一嘆,就在耳畔響起,伴隨無限蒼涼,更添她心內紛亂。

「你怎麼就是不听話呢?」

那聲嘆息,如似要鑽入她的心窩,挖刨出連她也不願承認的事實。她倉皇抵抗,更是口不擇言。「受不受傷是我的事,誰希罕你多管閑事!」

「我會心疼。」

誠摯至極的語氣、表情、眼神,震懾了她,一擊就摧毀她的裝腔作勢,讓她只能陷溺在他的黑眸中。

該是勢不兩立的雙方,卻凝眸相望,怨言無聲勝卻千百萬語。

起初,她真的是恨他入骨。

除了為羅夢大小姐報仇、挽回大風堂聲譽外,更因為他這些年來,不遺余力的佔她便宜、吃她豆腐,所以她執意要逮捕池,有如千刀萬里追。

但是五年多來,不知哪一年哪一日,仇恨漸漸變質,化為某種她極為陌生、困惑,無法分辨的情緒。

或許,是他跳進雪溪,為她暖身的那時。

或許,是他罔顧危險,回身救她的那幾次。

也或許,是他靠在她耳畔,說著不知是真,又或是假的燙入耳語時……

時光仿佛停滯,他惑人的眼神,以及呼吸,勾引著難以抗拒的她,在不知不覺中靠上前去,敏感的唇上也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誘哄得紅唇熱麻。

她熟悉他的吻,甚至是期待著……

驀地,杜峰陡然退開,留下滿臉錯愕的嬌嬌。

邪惡的俊容上,盡顯小人得意,還張狂的揚聲大笑。「哈哈哈哈,怎麼樣,上當了吧?」他樂不可支,只差沒笑得在地上打滾。

嬌嬌臉色乍變,一會兒白、一會兒紅,不敢相信這男人竟如此戲弄她一她更不敢相信,自己竟會險些上當!

就算他救過她無數次;就算他對她呵護備至;就算他流露的溫柔與憐惜,令她迷惑不已。不論真假,都改變不了,他是個頑劣惡徒的事實。

「你到底想怎麼樣?」她氣恨杜峰,卻更氣恨自己。「要殺快殺、要剮快剮!」

他扯了扯綁住她的紅綢,故意曲解她的語意,興匆匆的問道︰「唉,可惜我好慢一些,你知道,漫著,可有慢著的情趣吶。」

「呸,無恥!」

他听得膩了。

「像羅夢這麼好的姑娘,你也下得了手。不是賊還能是什麼?」她忿忿不平的質問著。

他卻一臉委屈。「我不是自願的。」

「難道還是被迫的?」她諷刺挖苦。

「其實,我當賊也是有苦衷的。」他大大嘆了一口氣,一副心事無人知的委屈模樣。「當年,不是我對羅夢怎麼樣,是她對我怎麼樣。」羅夢對他怎麼樣?

那個心地善良,美得讓人心軟,心憐,心疼的羅夢。

只要她軟軟的一笑,就能讓每個男人心頭一疼,立刻丟下手里的刀或劍,用空下來的、微微顫抖的那雙手,去捧住她的笑。

她的眼波,像是一把最柔最軟卻又最鋒利的剪刀,任何男人看著她的眼,就像是遇著了剪刀的布,全都要乖乖就範,無論是怒氣、霸氣還是殺氣,全部心甘情願,被剪得粉粉碎碎。

而這個不要臉的賊,居然有臉扭曲事實,在欺凌羅夢之後,還抱怨是他被羅夢佔了便宜!

「你說這種話,難道以為,真的會有人信?」她真的要開始懷疑,這家伙是不是腦袋有問題了。

這些話要是傳出去,江湖上的人們,不是會笑掉大牙,就是會氣得中風!不論是誰,都不可能相信他的說詞。

杜峰聳著雙肩,眸中閃過一抹難言流光。那抹流光消逝得太快,快得就連嬌嬌也沒有瞧見。

「是啊,誰信呢?你瞧我多命苦。」他神色自若,露出討人厭的痞痞笑容,仿佛也覺得這番話可笑到極點。

「既然我這麼命苦,不如咱們繼續轎子里的好事,你就當作施舍一回、做做好事,安慰命苦的我吧!」他貼得更緊、更近。

她咬緊唇辦,恨極了他的惡意嬉鬧。

「你休想!」

「是嗎?」他故意挺腰,好玩的問著。

像是能看穿她心思似的,杜峰把玩著她烏溜溜的長發,卻語帶深意的說道︰

「看我可憐,你打算改變主意了嗎?」他懶洋洋的問,把她長發放進嘴里,慢慢啃著玩,貪戀她的幽香。

「並沒有。」嬌嬌冷倔的回答。

他笑眯著雙眸,審視了一會兒。「也罷,我老早就說過,等到有一天,你開口求我了,我才會動手。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可不能因為你想安慰我,就因此毀諾。」

「誰會求你?」她寧可死!

再說,這家伙根本不是君子,她更不想「安慰」他。

杜峰倒是不以為杵,輕挑的模了她臉兒一把,湊身在她唇上印下結實一吻。「沒關系,我有的是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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