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芸姝听到這里算是明白了,原來屋里這人不是驀允,真正的驀允就是眼前那冷傲陰寒的家伙。此刻再瞧那衣不蔽體的冒牌貨,兩人身形是差不多沒錯,長相也有三分相像,但氣質與正牌貨那份矜貴之姿相差十萬八千里了。不過,驀允位高權重,總督府的兩個小闢之前哪里夠格見得上他的面,自是憑形容去接人,會接錯人其實也情有可原。
「想必這位就是真正的攝政王了,既是認錯,就是誤會一場,您也別怪罪人了,至于小女子春芸姝也不是浪蕩之徒,這人的衣服還有褲子是自個兒不小心掉落下來的,與我無關,這一切都是誤會。」
她俐落的說話,只是說完後,在場的人卻是驚凸了眼。
這丫頭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和誰說話,眼前的可是當朝第一號人物,更是個喜怒無常的主,這丫頭難不成不想等秋後處決,此時就想死?
驀允緩緩將目光投向她,眼神冰冷,令人有滅頂之危,她雖勇敢的迎上去,可心下明白,自己穿越前若是上流社會中金字塔里的一員,這人就是金字塔頂端那唯一至高,瞧著他,自然而然有矮人一截之感。
「姝兒,你不僅失德失儀還放肆,誰允你能直視殿下的,你爹就是這樣教導你規矩的嗎?」盧信剛斥她。
她听他喚自己姝兒,又提起爹,可見這人是識得她的,又見這人穿著官服,跟著驀允一道進來,張口就斥責兩個屬下,她猜這人八成是總督府的老大——總督大人了。既然這人身分不低,自己也得賣賣面子,且他識得真正的春芸姝,為了掩飾靈魂換人之事,她故意低首乖巧的道︰「姝兒是因為家中遭逢巨變,一時受驚,行事才會大膽些,還請見諒。」
盧信剛思索,一個養在深閨無憂無慮的大小姐突然受到家變的刺激,是有可能導致性情大變的,對于她反常的舉止倒也不懷疑了。
一旁的趙延猛然記起,春家次女被抓進死牢前曾一度驚嚇斷氣,本以為已經沒了氣息,後來又轉醒,也許就是在轉醒後性情大變了,這下也理解了她為何與之前不同了。
「爹,姝妹可能嚇壞了,不是有意冒犯殿下的。」說話的是盧升,盧信剛的獨子,生得十分英挺,他是跟著盧信剛進來的,因為驀允身邊圍著一票侍衛,他被擋在後頭,這會擠到前頭來,看到假冒驀允的人半光著身子,先是臉色一變,還是替春芸姝說話了。
「你住口,殿下在此,這里沒你說話的余地,退後頭去!」盧信剛喝退自己兒子。
「可是——」
「讓你閉嘴,你還說?」盧信剛怒目。
盧升這才闔上了嘴巴,但恨恨的瞪向跪在地上的趙延和年之聲,怪他們將春芸姝獻給驀允。趙延與年之聲沒敢看他。
只听盧信剛接著斥他兩人道︰「混帳東西,誰讓你們找這丫頭來伺候殿下的,殿下乃萬金之軀,豈容一個死囚玷污!」
兩人臉色發青,趙延更是一緊張就口不擇言的道︰「她好歹曾是金枝玉葉,也與公子定過親,而今春家問罪,這婚約自是不算數了,可至少她還是潔淨之身,卑職們這才想到由她來伺候殿下的——」
「本官責你胡亂找女人給殿下,你扯小兒婚約做什麼?!」盧信剛氣極敗壞,急急阻止他再說下去。
一旁的年之聲也趕緊伸肘撞趙延的腰眼,讓他不要再說下去,這家伙是燒壞腦袋了嗎?居然提這事,這豈不是自曝他們讓攝政王睡人妻?這事不說破,誰也不會在乎一個死囚與誰定過親,可一說破那就難听了,更何況苦主還是總督大人的公子,連總督大人都沒臉了,他能不惱恨到想割他的舌嗎?
春芸姝這下又了然了,原來這位總督大人是自己無緣的公公,還有那看起來挺俊俏的小子則是無緣的未婚夫,此時顯而易見的,無緣的公公正急于撇清與她的關系。唉,一朝失勢,眾叛親離,豬狗都不願同籠,這人情冷暖,古今都是一個樣的,這種事她看得透,倒不怪他。
驀允得知她是春冬山的次女,犀利的目光盯著她一會,見她明媚豐盈,尤其那一雙眼精燦明亮,對眼前的場面沒有一絲懼怕,頗有智慧與膽識,正要開口說什麼時,一道閃光朝他直撲而去,他未動,身後竄出一名黑衣打扮的男子,快如閃電的替他隔開撲面而來的利刃,接著與刺客打斗起來。
令人吃驚的是,刺客居然就是被迎回總督府的冒牌貨!
眾人見刺客身手極好,竟能與驀允身邊的第一高手蘇槽過招超過二十招還不敗。蘇槽是當朝的武狀元,通常取人首級于十招之內,而這人能撐到現在,顯見也不是簡單的人物。
春芸姝則蹙眉,這冒牌貨會武功,那就不可能讓自己輕易扯去衣物,分明是故意戲弄她,思及此,她心頭火起,但隨即一想,深覺他不是單純的戲弄她而已,恐怕真正的目的是要讓闖進來的人將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他才好尋機動手行刺驀允。
哼,她可不是能讓人隨便拿來利用的人,對這人她算是惱上了!
春芸姝抿嘴見刺客與蘇槽你來我往打得難分難舍,但不久即居于下風,蘇槽得了空隙一掌往他的胸口打去,然而這一掌擊出去後,他立即得知上當了,原來刺客借著他的掌勢讓鋒利的刀直往驀允的方向飛去。
眾人大驚,來不及攔下那把刀,眼見刀子即將刺入驀允身子時,忽然一條不知什麼東西打下了刀子,接著,刺客哀嚎一聲,腿被蘇槽打斷,狼狽的摔在地上。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眾人回神後才看出打落利刃的是什麼,那居然是一條褲帶,而且正是刺客自個兒的,只是,之前褲帶被春芸姝扯掉,這會卻被她拿來壞他的事了。
「你這蠢女人——」刺客腿骨折斷趴在地上,不敢相信是一個女人讓他功敗垂成。
「小子,這是告訴你,女人不好欺負,以後別隨便吃女人豆腐。」春芸姝不屑的說。
「你!」他咬牙怒目,恨不得將她剝皮。「我殺了你——」
他忍著雙腿劇痛,爬上前要殺她,但才剛動就讓盧升給踩住,踩的還是斷腳處,令他鮮血淋灕外加哀嚎連連。
「連殿下也敢行刺,你該死!」盧升恨聲說,像是替驀允出氣,可態度活月兌月兌就是泄恨的語氣。
驀允冷笑朝蘇槽看了一眼。
蘇槽立即上前去。「盧公子,你想泄玩妻之辱,不必行殿下之名,這人我還得好好審問,等我查明他的行刺動機後,若想報仇,先等殿下允了後再說吧。」蘇槽毫不留顏面的道,並讓人將刺客由盧升的腳下拖出帶走,算是解救了刺客不必受盧升的折磨。
不過知情的都曉得,刺客只是暫時喘口氣,落入驀允手中,下場除了生不如死,還是生不如死。
盧升雙頰漲紅,他確實藉機報未婚妻被辱之仇,雖說春芸姝未過門,之後他也不可能娶她,但再怎樣也曾是自己的女人,容不得別人污辱,況且自己都沒踫過的女人,憑什麼先讓人便宜了去。而他這層心思被人當眾說出來,要不難堪也難,偏這人是蘇槽,驀允身邊的第一人,被諷刺也得忍下了。
盧信剛見兒子在驀允面前這麼沉不住氣,不禁狠瞪了兒子一眼,盧升也在父親的狠視下,臉色由紅轉白了。
刺客被帶走後,盧信剛隨即指向趙延與年之聲,怒道︰「你倆混帳,竟帶了刺客進總督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