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僕緊急送消息給燕子飛後,他立即掉頭趕回京城了解狀況,但腳才踏進城門,就又听說此事是一場誤會,昨天又教人專程送燕華竹回吳縣了。
「真是的,早知道賢佷會如此火速,折返回京,老夫就多留燕老爺作客一日,讓你們父子見上面,省得你為父親擔心。」殿前大學士洪文動在自家大廳上撫須笑說。
燕子飛含笑回道︰「只要爹無事我就放心了,這會我是專程來謝過大人在繡莊出事時力保爹無事,等見過大人後便要趕路追上爹,與他一起回蘇州去。」
洪文動聞言忽然嘆了一聲,「說實在的,這回把你爹請上京,雖是誤會一場,但是有些事,賢佷最好還是得警惕上心才好。」他意味深長的看了燕子飛一眼。燕子飛眼眸輕揚,靜默的等待他接下來要說的話。爹被請上京的事,早如他所預料並不單純。
「這回是後宮娘娘穿了燕家繡莊所制的夏絲後,全身出現了紅疹,懷疑燕家繡莊呈上的這批織品有問題,太後一怒之下便下令拿人上京問罪,事後雖很快證明是那位娘娘的飲食出了問題,跟身上穿的布料沒有關系,這才放你爹回去,但是你要知道,後宮娘娘起疹,為什麼第一時間懷疑的不是御膳房的食物,而是你繡莊的織品?」他意有所指的望向燕子飛。
燕子飛臉色沉了沉,「大人的意思是,我在朝中得罪了人,這是對方有意的藉機警告?」
洪文動贊賞的一笑,「無怪乎人人都說賢佷聰明絕頂,一點就通。」
他低下頭笑得復雜,他通的不只這一點吧,唉……
「大人應該還有話未說完吧?」心想著,這回大概逃不了,真得在京城耗上一段時間。
洪文動嘴抿了抿,藏住了心虛。「賢佷此番拒絕入京為官,著實得罪不少人,讓一些拚命舉薦你的人感到面上無光,你雖然已經親自向他們道歉婉拒過,但這些人仍是覺得你不識抬舉,才想要教訓你。老夫想提醒你一件事,你拒絕的恐怕不只是仕途,要明白,若得罪了管商的官,你這想從商的心願怕也難以如願,而你爹的身子不好,可禁不起這樣為你的前途擔憂。」
這番話也可說是逼燕子飛棄商從官,雖然手段卑劣了點,但他實在愛才,舍不得就這樣放棄,雖感歉然,也是情非得已。
燕子飛苦笑,自然心知肚明這是怎麼一回事。只是沒想到為了留人,這位大人竟如此逼人,而且連爹也跟著攪和進來了。唉,原來爹還是沒放棄要他為官的意思,爹與這位大人,兩人顯然是共謀。
他再度輕嘆,瞧在爹都不顧身體病痛的赴京與洪大人合演了這出戲,將他又逼騙回京城來,他著實十分無奈,爹都這麼「拚命」了,他還能不答應留下嗎?
「大人說得是,做人比做事難,往後我在京城的期間,就有勞大人多多提點了。」
洪文動一听,大喜過望,總算成了!當場笑得闔不攏嘴。「說什麼提點,賢佷肯留下是國家之喜,朝廷之福啊!」
這一晚洪文動歡喜將人強留在府中作客飲酒,直至深夜,畫眉等不到人只得跑到洪府要人,洪文動這才放人。
兩人牽手走出洪府時,門邊出現一抹顫抖的身影,驚愕的瞪著他們離開。
燕子飛獲任翰林院的春坊詹事,品等為從六品,負責佐典簿修撰、編修、檢討等工作,等一段時間後則可成為東宮太子的幕僚。
春坊詹事的官職雖不算大,但因為可以接觸到太子,地位就非比尋常了,洪文動有意讓他直接輔佐東宮,讓他在太子繼位後,立即可成為朝中楝梁,這樣的安排真可謂是用心良苦。
燕子飛自是知道洪文動的用心,只可借,他志不在此,將來勢必要辜負大人的一番栽培了。
思及此,燕子飛不住長吁短嘆起來。
「少爺很不想留下吧?」一雙女敕女敕的手臂由身後橫過,摟著他的脖子。
听見畫眉的聲音,他會心一笑。「這還用問嗎?」他將人兒拉到跟前,讓她坐上了他的腿,改由他環抱住她的腰。
「那你打算在京城混多久才回蘇州?」她嬌俏的問。
「兩年,我只給朝廷兩年,兩年後不管如何我都決定回鄉,還有,就算我當官,也決計不瞎混,會盡力做好分內的工作。」他認真的看著她,發覺她自從成了女人後,益發美麗了,整張臉龐隨時像透蜜似的,無時無刻勾惑人咬下去,而他也真的朝她最可口的櫻桃小口咬下了。
可惜這顆櫻桃不肯乖乖就範,只讓他咬了半口就逃開了。
他不滿的瞇了瞇眼,這人兒已經溜開坐到他對面的椅子上了。
她得意揚笑,「以少爺的聰明才智,只要用上三分力,在世人眼中就不算混了。」她伸出三根手指頭,表情戲譫,可愛模樣百分百。
他瞧了心又癢癢了,才伸手想逮人親熱,這滑溜的女人又跑到他的身後,抱住了他的身子,連手臂也一並箝住了。
「現在是白天,又是在廳上,你可別胡來。」她警告的說。
燕子飛可不以為然。「白天不能親吻人嗎?我可不記得大明律法有這條規定,況且這會在大廳上親熱抱人的好像是妳耶!」他提醒道。他可以輕易掙開她,但他故意不這麼做,享受著被她擁抱的感覺。
「你!貧嘴!」她紅著臉,火速松開抱住他的手,閃到一邊去。
他雙手負背的走到她身側,好笑的望著她局促惱怒的模樣,真是越看越嬌媚。
「畫眉,這兩年就咱們倆自個過日子了,往後我可要蒙妳多多照顧。」他笑說。
「是你得多照顧我吧。」她搗著小嘴輕笑的說。這宅子是他們才剛買下的,不大,正好適合小夫妻再加上幾個僕役住下,在這兒沒了蘇州大宅的規矩,也沒有一票人盯著,更沒有夫人、小姐虎視耽耽的找麻煩,就只屬于她與少爺兩人的生活,簡單而溫馨,其實是她期待已久夢想中的生活。
他托起她的秀顎,盯著她雀躍的臉龐。「妳知道嗎?我答應留京固然是因為爹的期望,還有另一個原因也是因為妳。」他清楚與燕家那一大口子的人相處有多麼的不容易,借著這回留京任官,正好讓畫眉喘口氣,好儲蓄未來她成為燕家當家主母的元氣。
畫眉身子輕輕偎進了他懷里。「嗯,你所做的一切,我都能明白,也很感激,可是就苦了你了。」他對她有多貼心,她越來越懂得感受了,以前對他的關懷總是懵懵懂懂,隨著自個心開竅後,對他的付出就越發珍惜。
「就兩年嘛,這之後,妳可要跟著我回蘇州,操持家務苦上一輩子,妳的付出可要比我多。」他心疼的說。
「誰說主持一個家會苦來著?只要這里頭有你,再苦我也甘之如飴。」她笑得甜蜜。
「妳這是吃苦當成吃補了嗎?」他玩心一起,將手掌壓著她兩側臉頰,將俏臉擠得有點扁。
她拍掉他欺負人的手。「你這樣子,任誰瞧了也不像是一個六品官。」
這話可又讓燕子飛嘆氣了,當商人自由多了,賺足了錢生活自然優渥,沒有太多的約束,不像當個官,處處受限,還得擺官威,這實在與他不想受拘束的性情相差甚遠,這會頓時又讓他覺得這兩年日子可真苦了。
「我冠禮未及就被強迫戴上官帽,如果威嚴不起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他莞爾一笑,這時想起另一事,「對了,順道一提,過幾天太子設宴款待,妳得陪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