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湘茹與春開平這幾日都幫著安慰老人家,順便勸著他們離開山東。驀允已經警告過了,春芸姝不回去,下場自理,想來他對她的耐性也已到極限了,她既選擇不回頭,那山東就不可久留,爹娘也得盡快離開,否則那男人一旦遷怒,兩老也難周全。
兩老本還舍不得離鄉的,可也明白就算自己不走,山東這群人現實勢利,絕不會給他們好臉色的,最冷不過人心,此地是不能再待了,昨日終于下定決心搬離山東,一家人到外地重新生活。
而他們決定去河北,多年前春冬山的友人欠了他一筆錢,後來這人突然過世了,他的家人就拿一塊田地抵債,這地就在河北,听說頗為肥沃,是良田,只是地方遠,春冬生多年來沒去理會,而今想起這事,那塊田倒是有用處,至少讓他們到了河北,不管自己種東西吃也好、租人也罷都不至于餓死。
第十三章追緝逃亡妃(2)
兩老點頭後,鳳佳從昨日開始就忙著打包收拾東西,而春芸姝這會則是獨自坐在院子里吹著風。
當一切都靜下來,再無外事打擾後,她心中的情傷才逐漸開始蔓延開來。
她真與那男人劃清界線了,若再帶著一家人消失,兩人就真的徹底無瓜葛了。
從此,她的生命再不會有他出現……
思及此,她忽然胸口一陣劇痛。
許緹兒說,他愛她,若不是如此,又怎容得下李興坐皇位,他早早將那廝拉下自己坐上去了。
可不是,那男人是有實力奪取那位置的,端看他要不要而已,可他為了許緹兒竟甘願蟄伏。
如今許緹兒肚里有了他的孩子,那便是將來的皇帝,自己的兒子做皇帝,他應當更甘心退居輔佐之位吧?
他與許緹兒用他們的方式在一起,哪有她介入的空間,就算有,她能擁有的也只是一個攝政王寵妃的空名,而她要空名做什麼?
況且,他寵她,難道不是為了掩人耳目,讓他與許緹兒的事不被提起,兩人能更隱密的在一起?
心酸啊,她竟淪落到為人作嫁的地步,枉她是真對他付出了心思,想與他好好過這輩子的。
她想到便黯然神傷。
「二小姐,大小姐與少爺的東西都收拾好了,大小姐讓奴婢先跟您說一聲,奴婢待會再去瞧瞧老爺和夫人那兒,若他們也拾掇好了,晚些咱們就可以上路了。」娟秀奉命過來傳話。
她回神。「大家動作這麼快,若爹娘他們那兒也好了,就……出發吧。」終究要走了,這一走就斷得干淨了吧。
「好,那奴婢這就去老爺和夫人那兒問問。」
娟秀正要離開,春開平忽然急忙忙地沖過來了,經過娟秀時煞不住腳地撞上了,幸虧春芸姝眼明手快扶了娟秀一把,要不娟秀真會摔到地上去。
「開平,都幾歲人了,走路還莽莽撞撞的,都差點撞傷人了。」春芸姝扶娟秀站好後,馬上數落起弟弟來。
「二小姐,別怪少爺了,他可能有急事吧。」娟秀瞧春開平神色焦急,忙替他說話。
「娟秀,對不住了,但你說得對,我是真有緊急的事找二姊!」春開平慌道。
春芸姝皺眉。「什麼事這麼急?」
「不好了,那人……那人到了!」
「哪個人到了?」
「還有哪個人?殿下,是殿下來了!」
她愣了半晌。「你胡說什麼,他怎麼可能親自來,就是要逮我,派蘇槽來就夠了……」
「蘇槽也這麼說,可是殿下沒同意,說春側妃難馴,得親自出馬才行。」
罷說起蘇槽,他就真的出現了。
春芸姝倏然轉身朝蘇槽望去,見蘇槽不懷好意一笑後,身子往一旁退開,赫然出現頭戴金冠、身穿繡金外袍,完全彰顯皇家貴氣與威嚴的男人,她的鬼見愁——驀允!
她渾身一僵,臉上血色倏退。
春開平夠義氣,春芸姝沒白疼他了,馬上挺身到姊姊前面去擋人。
但他這動作可說是徒勞無功,不用驀允動手,蘇槽就自動幫主子清除障礙了,蘇槽只用一只手就將春開平提到一旁去,還順道押著讓他沒法繼續壞主子的事。
「本王一路進府,瞧見一片凌亂,像是正準備倉促離去的樣子,不知你們一家要上哪去?」驀允信步來到她面前,伸手托起她的下巴問。
她咽了咽口水,艱難的說不出話。「我們……我們……」
「嗯?」
「出、出游……」
「是嗎?這時候你還能這麼痛快愜意的出游,本王倒是佩服。」他聲音冷得仿佛結層冰霜了。
她多日沒見到他,見他冷峻依舊,但眼窩底下似有青影,不會是趕了幾天幾夜的路來找她算帳的吧?
她眯眼瞧了他一會後,終于牙一咬。「好吧,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我是帶著一家要逃命,既然你親自來拿人,我逃也來不及,想怎麼樣,說吧?」她已從乍見他的震驚與慌張中回過神,又恢復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氣,干脆爽利的問。
他見她這麼壯烈赴義的模樣,冷冷一笑。「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你認了是嗎?」
「不認能怎麼樣?您都放話要我好看了。」
「你不怕死?」
「誰不怕死,是您不給活路。」
「既知得罪本王活不了,你還敢出走?!」他聲音轉厲。
她瞬間鼻酸眼澀起來。「您心中有人,我還留著做什麼?我寧死不受辱!」
他臉一沉。「你這死性不改的女人,對著本王就敢大聲嚷嚷要獨一無二、要絕對擁有,遇事卻先逃之夭夭了。本王今日若不鎮壓鎮壓你這氣焰,你還不知要怎麼胡鬧下去!」
「鎮壓?只是鎮壓,您不殺我?」她把淚抹去,訝然的問。
「你想死還不容易,本王現在一掌就能劈了你!」他勃然大怒,還真舉高了手掌。
春冬山夫婦與春湘茹聞訊趕來時正好見到這一幕,謝玉娘嚇得差點沒昏過去。
春湘茹趕緊上前跪下道︰「殿下息怒,若姝兒有得罪之處請饒恕她!」
他仍怒著,手未放下。
春冬山夫婦也趕了過來。「殿下,小女不肖,咱們夫妻願意代女受過。」春冬山帶著謝玉娘也要跪下。
兩人腿才剛屈,驀允立即伸手扶他們起來。「兩老不必這樣,本王並未遷怒你們,只是這春芸姝,本王得給些教訓,她才會乖。」
痹?春芸姝眉毛一挑,當她是寵物了嗎?
「爹、娘、大姊,無須替我求情,這男人要殺要剮悉听尊便,就算我春芸姝愛錯人了。」
「你再說一遍!」他怒目咬牙。
「是您負我,我如何不敢說,我春芸姝就是容不下別人,您若嫌我礙事那便殺我了事,我只求您真能不遷怒我家人。」
「你以為本王做不到殺你?」
「您怎會做不到,我春芸姝又不是您心尖上的那個人,我就只是您與那人的一個障眼法、一個幌子罷了!」她哽咽委屈的說。
他神色有點松動,不再那般嚴峻。「你說愛本王,可是真話?」
「您可真會挑重點,咱們都決裂了,您還管我愛不愛您?」
「春芸姝,你最好給本王說清楚,別給本王打馬虎眼!」
「老爺,不得了了,外頭來了好多人啦!」春府管家匆忙來稟報春冬山這事。
春冬山驚訝。「自從姝兒宣告被厭棄後,咱們這已經沒人上門了,這會怎又來了人?」
「這……他們听聞殿下親臨,因此一窩蜂的趕來了。」
「啊?!」春冬山愕然了。
春芸姝冷笑道︰「這些人可真現實,見我失寵時爭相罵我妾室出身,不自量力硬要博寵,話一句說得比一句難听,連我春家老小也一並罵進去,這時見攝政王到來,居然敢再上門,不會以為我是又復寵了吧?一群蠢蛋!」她苦中作樂的笑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