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畫眉(下) 第26頁

她腦海里竟莫名閃過這些話……

她一驚,連呼吸都亂了!「你說前世的約定,這是怎麼回事?」雖然很無稽,但她突然很想弄清楚。

他凝娣著她,緩緩道出,「畫眉,妳前世的名字喚施畫眉,是我認定的妻子,我們相愛卻因為我的病而無法相守,于是約定了來世再見。這一世我如約找到妳,該是我們團圓的時候了。」他朝她綻開渴盼已久的笑靨。

听著他說著這些事,楊巧眉心髒倏地緊縮、糾結,眼角甚至淌下了淚,為什麼光听到這些話,就教她如此的心酸?

這種酸楚幾乎讓她不能承受,但又覺得熟悉得可以撐下去,因為她曾經忍過這樣的心痛難受,好久、好久……

「畫眉,我今世存在的目的就是與妳相守,除了妳,我不可能接受任何女人的。」

「這太荒謬了!」她簡直難以置信,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了,這種前世今生的事她怎麼相信得下去?而且追女生用這種老套到不行的故事,他以為他們現在在演七世姻緣,他是梁山伯她是祝英台嗎?

她搖著頭,接受不了這樣的說法。「你為了接近我,不惜編造這種謊言,你不覺得太離譜了嗎?」仔細想後覺得不可能,她更加唾棄起他來。

林飛燕見了她的反應,臉上出現極為深沉的哀傷。「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我就站在妳面前,妳卻不知道我愛妳……」泰戈爾的詩句就是他現在心情的寫照。

她呼吸又變得急促了,因為受不了望見他憂傷的眼神,這讓她跟著也想哭。

但,這實在太讓人匪夷所思了!

「你快走,我不想看到你!」的眼楮!

她喘息並且避開他的凝視。

他無限的沮喪,無力的不知該如何喚醒她沉睡的記憶。

是了,她喝了孟婆湯,根本就沒了與他的回憶……

「我希望妳明白,無論如何我是不會放棄妳的,我會守著妳,直到妳記起我是誰,肯讓我重新再牽妳的手,我會一直耐心等到那一天到來。」他悲傷的說完,轉身離開。她心頭又是一陣絞痛,望著他無助離去的模樣,她竟心軟的想喚住他,及時咬住舌頭才沒讓到了嘴邊的呼喚沖出口。好吧,就算他和趙凱柔真的沒有關系,但他那套前世今生的說法還是太扯,她是數學不好,不是頭腦有病,她才不信咧!

星期天,剛下過一陣午後雷陣雨,暑氣消去不少,在房間里算數學算到頭很暈的楊巧眉,決定到廚房倒杯冰水喝。啊,真暢快,夏天就是要喝冰的嘛,她邊大口灌水,視線不意從後院瞄出去,看到有幾個死小孩鬼鬼祟祟的不知在干麼?

她家後院有條小溪經過,是南勢溪的分流,景色極好,有些地方水也滿深的,不過不比一座標準泳池危險啦,以前有空的時候,她和哥哥也很喜歡去那里游泳。

這條小溪雖然步道什麼的做得很完備,可外界知道的人不多,通常是附近的居民才知門路的桃花源。她再瞄了瞄,厚,是街頭王家那小霸王,他又想干麼了?

想到上一回,這群死小孩居然帶了一堆鞭炮要去溪里「炸魚」,上上一回,帶一只死貓說要去「放水流」,這次八成也沒哈好事,不行,她可不想看到這條美麗的小溪上頭有一堆嘿心的「浮尸」,愛護地球人人有責嘛!她放下馬克杯,往外走去,才一走近,就看到幾個小表拿著一個鳥巢,正興致勃勃的把它放進溪水里,王家小霸王還高喊「啟航」,這死小孩敢情以為自己是船長啊,她翻了個白眼。

再靠近一見,鳥巢里頭赫然有幾只嗷嗷黃口,啁啁啾啾的叫個不停,她嚇了一跳,這些小表果然是動物的殺手、生態界的耗劫。

「你們幾個給我住手!」

可是來不及了,那鳥巢已順著水流,往下游流去。

「可惡!」她狠狠的瞪了他們一眼,「回頭再找你們算帳!」

接著什麼也顧不得,就往水里走去。

當她手剛踫到鳥巢時,沒注意到腳下踩到一顆滿是青苔的大石,頓時重心不穩,身子前傾一滑,噗通,整個人掉進水里!

岸上幾個小孩只看到露出河面的是她高舉的雙手,她努力不讓鳥巢翻覆,想起身卻又因為沒有空的手施力,一顆頭探上水面馬上又沉了下去。

天啊,她陷入一種進退兩難的境地,不是鳥生,就是她亡……咕嚕咕嚕,掙扎間,她又喝了好幾口溪水……她快喘不過氣來了,鼻子喉嚨熱辣辣的脹滿水,好難受……誰……誰來救救她呀?那群小表走了沒?她昏昏沉沉的想,沒想到自己也即將變成這條溪的浮尸一員……

「畫眉!」

誰?誰的聲音……他在叫誰……

林飛燕眼球幾乎爆裂,心髒倏縮,他今天如同往常一樣到楊家報到,但想當然耳巧眉還是不見他,他便在門口等著,這時看到一個小表慌慌張張的從楊家後院的方向跑出來,一看到他,小表大喊救命。

他馬上跑過來一探究竟,哪知竟會看到這幾乎讓他窒息的一幕。

他毫不考慮,立即沖上前躍進水里。

在水中,他拚命的劃動身軀,這滋味他曾嘗過,就像生離死別,教他痛徹心肺,徹底的痛徹心肺!

他不要失去她,不可以失去她!

他終于看到她了,她就在前面,他游上前,在水中激動的抱住她

昏沉中感受到自己被抱住的那剎那,楊巧眉彷佛听見燕啼聲,隔著水波望去,蒙蒙的見著有只燕子在盤旋……時間彷佛暫停在這一刻,她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水波蕩漾,耳邊傳來扭曲的聲響,她眼前看不真切,依稀有好多畫面晃過,有如電影倒帶一般,一幕又一幕。

听說人死前會有這樣有如走馬燈的回想,她看到自己短暫的二十一年歲月里,快速的滑過,爸爸、媽媽、哥哥……然後,畫面沒有停,她竟回到那座靈岩山中,日復一日的陪伴著那個躺在墓碑底下的男人。

不止。

畫面繼續前移,她看到最後一次和男人在亭中相會,她看到男人默寫著有關她的二三事,再往前,她看到男人受了冠禮,他在京城中意氣風發的受封為殿前大學士……她看到自己倒在路旁,哭著說不要他當她恩公,想當他媳婦……她看到自己殺了人,去求男人收留她……她看到,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樣子,他和夫子滔滔不絕的辯論著……

這一切的一切,塞滿她的腦海,時移事往,這些回憶好珍貴,人的保存期限為什麼只能有一世,這實在太可惜、太讓人舍不得了。

「畫眉!妳醒醒,畫眉!」

有人在呼喚她,她腦中浮現,他對她說,他厭了,對她不再有感覺了,她心碎的奔去跳河的畫面……她又回到那時了嗎?忽地,一陣莫名的推力猛然推倒她,她忍不住大口喘起氣來,頓時,嗆咳連連。

她感受到自己已不再飄浮在水中,背抵著實地,少爺……林飛燕的臉近在頰邊,劍眉、高鼻、薄唇,還真是帥,樣貌有些熟悉又陌生,他是誰?燕子飛還是林飛燕?而她又是誰?楊巧眉……抑或是……施畫眉?!

從岸邊清醒過來後,楊巧眉意識仍昏沉混沌,她被送到醫院,檢查後沒有大礙,這才從醫院返家休息。

混亂中,她不知為何仍掛念著鳥巢,可能也問出口了吧,林飛燕告訴她,鳥巢沒事,他叫小表們放回原位,他親眼看到母燕歸巢,所以,雛鳥存活得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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