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第一娘子漢 第5頁

「呃!大伯的意思不是眼睜睜看你去送死,你家那時的情況也離不開老二,總不能全家都餓死,只好委屈你了……」幸好那時尚未分家,有他去了,他兒子才免于征召。

「我了解,大伯,不委屈,是我應該做的。」他不去,難道要他爹拖著老命去殺敵?

其實當初一戶出一丁,該去的是韓家大伯,可是他不知塞給里正什麼好處,軍帖上的名字便變成韓家老二。

孝順的韓重華不忍父親一把年紀還要長途奔波,便提議由他代為接帖,反正他也是家中男丁,沒差。

案子倆爭執了一番,最後兩人淚汪汪的有了決定,畢竟家里還有幾口人要吃飯,主力勞動者不能不在,成全了兒子孝心,一家老老小小也都得以溫飽。

「快進來,快進來,鐵樹他媳婦剛煮了鍋綠豆湯,來喝碗綠豆湯消消秋燥。」當了這些年的兵,手頭上多少寬裕些,也許能幫襯幫襯一些。想到大佷子的銀子,韓大伯笑得特別親切和氣。

韓鐵樹小韓重華三歲,今年二十二歲,成親六年,有三個孩子,目前算是鋪子的東家,但他卻常不在家,原因無他,好賭而已,好在賭得不大還有分寸,小輸小贏,還沒忘記養家活口的責任,有一點懼內。

「不了,我來之前剛吃了兩大碗的湯面,肚子還飽得很,我是來找重陽……呃!鐵石,不知他在不在。」他主要是找弟弟的,這麼多年未盡到兄長之職,他心中有愧。

一听到他找的是小佷子,韓大伯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鐵石他……呵呵!去送貨,一會兒就回來了。」

「那大伯你忙去,我就在這等他就好。」相隔十數年,說實在話,他跟親大伯還真沒什麼話好聊。

「你要不要留下來吃晚飯,我讓你堂弟媳殺只雞加菜,幾年沒見了,兄弟們連絡連絡感情,打斷骨頭連著筋,都是咱們韓家的子孫。」他刻意要拉近兩家的交情,打好關系。

「不用了,大伯,自家人不必客套,我還不確定會不會留在鎮上,也許過會兒就回家去。」家里也該清掃清掃,多年沒住人,只怕是生霉了,還得大力整頓一番。

「回……回家?」韓大伯面色一陣訕然。

他還有家可回嗎?

「怎麼了,大伯,你的神情有點奇怪……」善于察言觀色的韓重華一眼就看出他面有異狀。

「哪有什麼奇怪,不就高興你能平安歸來,以後就把大伯家當你家,不差你一雙筷子一只碗。」如果能傻乎乎的替他干活就更好了,就像傻不愣登的小佷子。

「大伯……」他目光透著銳利。

「呼呼!大伯,我送……送貨回來了,今天可不可以讓我吃飯,我已經一天沒吃飯了……」快餓死了。

遠遠走來一道身形瘦小的影子,身後拉著比他人還重的板車,看來才十二、三歲的樣子,他人很瘦,看得出是長期沒吃飽,面黃肌瘦,一件過大的衣服穿在身上像掛了一塊布,松松垮垮的,衣服上還有數個大小不一的補丁。

沒等他說完,韓大伯笑著迎上前,打斷他未竟之語,順手接過重得快壓死人的板車。「喲!鐵石,快看看誰來了。」

沒有大伯的同意,連水都不敢喝的韓重陽餓得前胸貼後背,頭昏腦脹的看不清來者。「誰呀!有飯嗎?」

他一心念著吃飯,把有意向大佷子獻殷勤的韓大伯氣個倒仰,心里暗啐他沒出息、不爭氣。

「是你大哥,你親大哥回來了,還不過來叫人。」這根傻木頭呀!何時才能開竅。

「大哥?!」韓重陽怔了一下。

「呵呵……不認得人吧!他走時你才三、四歲,難免生疏了些。」大佷子那一身綢緞袍子應該值不少銀子。

先敬衣,後敬人,韓大伯也是看韓重華一身人模人樣的穿著才對他另眼相看,尤其是簪發的玉簪,以及腰上的螭形玉佩,在在顯示他混得不錯,身為大伯的他好歹能分一杯羹。

韓重陽不解的搔搔頭,他手一舉高,露出滿是舊傷口的手背,見狀的韓重華瞳眸一利,只听韓重陽道——

「我大哥不是七年前就死了,大伯還拿走二十兩撫恤金說要替我爹買藥?」

那些銀子一毛錢也沒落在韓家老二手中,他死時只有一口薄弊,隔日就下葬了,連哭靈都省了。

「撫恤金?!」他的?是誰謊報他已死的消息,他明明活得好好的。

韓大伯干笑的抽了口水煙。「也不知道是哪個缺德的胡說八道,大伙兒都以為你不在人世,你娘一听沒多久就去了,你爹也只拖了大半年,不過幸好有那筆銀子,才讓你爹多活些時日。」

「剩下的銀子呢?」他的「撫恤金」就該還給他本人。

「什麼剩下的?」韓大伯一頭霧水。

「我的撫恤金。」

他一听,臉刷地往下拉。「哪有剩下的,我還倒進去不少,你爹的病不好醫,一天要吃好幾帖藥。」

想跟他要銀子?沒門。

「大伯說說我爹患的是什麼病,看的是哪個大夫,用的是什麼昂貴藥材,小佷略通醫理,若有不足小佷還能貼補貼補你。」鄉下地方能有多貴的藥,頂破天十兩銀足矣。

被一眼看穿的韓大伯惱羞成怒,大手往櫃台一拍。「你這話就誅心了,難道你不信我?」

他是作賊心虛,當初那筆款項撥下來時,韓老二已病得不輕,他以大家長身分前去提領,中飽私囊。

買藥是有,表面上總要做做樣子,可買的藥全是最便宜的,又不對癥,韓老二不吃則已,這一吃反倒提早與妻重逢。

所以韓老二的死,韓老大也有責任,他雖沒盼著親弟弟死,卻貪了救命銀子,同樣罪大惡極。

「大伯想偏了,而是我既然沒死,這筆銀子就得還給朝廷,否則我們貪了便是犯了國法。」他以法論理。

「什麼,還要還——  」他早花得一干二淨。

「所以我才想問個明白,看大伯是不是被騙了,我好上門討些回來,免得受國法制裁。」貪污判得很重。

韓大伯指著大佷子。「你不是當了十來年的兵嗎?多少存了些銀子,就該你去還。」

「大伯,你不曉得當兵最窮嗎?我們連飯都吃不飽了,哪來的銀子,朝廷撥下來的糧草和薪餉永遠都不夠。」一層層的剝削,到了他們手中真的所剩不多。

幸好戰後,他們打掃戰場時能收不少戰敗而逃的敵軍盔甲、戰袍和馬匹等,轉手一賣又是一筆財富。

「你是說你沒有銀子?」他雙目一瞪。

韓重華把銀袋一翻,倒出幾兩碎銀。「我全部身家就剩六兩多的銀子了。」

「那你還穿得一身光鮮亮麗。」讓他以為衣錦榮歸,肯定帶了不少銀子回來,難道這全是裝的?

「這是長官的贈予,我與他身形相似,他見我有意歸鄉便贈了幾身衣物,包括他用過的簪子和玉佩,這叫人情。」一看大伯貪婪的盯著他身上的配飾,韓重華不免感到厭惡,他不在家的這幾年,大伯肯定做了不少髒事。

「你……你居然……」連他都看走眼了。

「大哥,你真的是我大哥?」一旁如在夢中的韓重陽難以置信,目露驚訝的紅了眼眶。

看著朝自己沖過來的瘦弱少年,韓重華鼻頭一酸。「是的,我是你大哥,我來帶你回家。」

鐵石十五歲了,卻長得不如十三歲的男孩。全身瘦骨伶仃皮包骨的,可清晰見得皮肉底下突出的骨頭。

他到底被凌虐了多少年,一筆寫不出兩個韓字的大伯怎麼狠得下心,若他真戰死了,二房也只剩下一根獨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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