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理我,一下就好了。」他聲音悶悶的,拉住被子又要蓋回去!
「樊君雅!我數到三,你說不說!」
「他要追你。」
突然冒出這一句,她愣了下,差點忘記接下來要說什麼。「你就為了這個不開心?」她一愣一愣的。很少看到她這副反應不過來的呆樣。
他抿緊唇,垂下眼瞼。「我也會吃醋啊,他光明正大問你的喜好,說要追求你,而我在別人眼中,永遠只是你的弟弟——」
「君雅!」她急切地打斷。「我們自己知道就好了,別人怎麼想又不重要。」
「如果是這樣,你為什麼要生氣?為什麼不敢承認我們的關系?」
一句話堵死了她。
她不也變相地在乎旁人的觀感嗎?
他去過她的公司那麼多次,如果要澄清早澄清了,不會至今還被誤認成她弟弟,將錯就錯。
君雅不傻,應該心里也有數。
「所以你今天才會故意耍這種賤招?」
「我不要再被當成你弟弟,我想當的是丈夫,你根本不懂我的心情。」說完又要往被子里鑽。
「好啦、好啦,這件事情就不要再提了,直接讓它過去好不好?」被他悶悶不樂的神情攪亂了思考能力,她跟著鑽進被子里,摟了摟他的腰。「扯平?」他回身,直接吻上她的唇。
「唔!」她被吻得差點吸不過氣,感覺貼上來的身體溫度,以及下半身頂著她那不可能錯認的堅硬。
她知道男孩子血氣方剛,年輕的身體禁不起一絲絲撩撥,但!他這情緒會不會轉換得太快了?她都還在煩惱明天要怎麼面對公司同事的眼光……
可想而知,少不得幾句誘拐未成年高中小男生之類的指指點點,光想就一個頭兩個大。
天知道,他只是小時候身體不好,晚一年就學而已,她又不能對所有人一一解釋來龍去脈,只要他一天還穿著高中制服,她心里就是別扭……
不過算了,既然都這樣了,也只能順其自然。
她認命地嘆氣,張手應承他的索求,沒留意到將臉埋在她頸間啄吮的俊容,悄悄藏起那抹狡黯的笑。
耍不耍心機,以及平日乖乖任她凶,其實是兩回事。
還有——
都自己上床來蓋棉被了,怎麼可能讓她純聊天!
卷七分歧
下了班,帶著一身的疲憊回到家,門一開,淡淡的飯菜香飄進鼻翼,折迭式的飯桌上已經擺好四菜一湯,而樊君雅正在添飯。她頗訝異地上前,打量餐桌上的菜肴,笑問︰「今天這麼乖?」
「別說得好像我只會闖禍好不好?」雖然菜是從自助餐店買回來的,不過心意有到就好了咩。
薛舒晏笑笑地不予置評,捧起他添好的飯碗,嘗了兩口。「是紅綠燈左轉那家新開的自助餐?」
「嗯,你上次說那家的菜不錯。」他們極少開伙,多半是吃外食,而外頭的食物很難符合她少油少鹽的飲食需求,她常常吃不習慣,所以只要吃到一家還算合口味的,他就會一一記下來。
「還有這個。」他遞上一只牛皮紙袋。
「什麼?」她放下碗筷察看,里頭竟是那張壓在抽屜底下將近一年的入學通知書。
「我拿你的成績單去學校問過了,也找過你以前的指導教授,你放棄繼續升學讓他很惋惜,他願意幫你寫推薦函,該辦的手續,你找個時間辦一辦,今年九月再回去讀書吧。」
「君雅!」她沒想到他會徑自做這些事。「我們不是說好不要再談這個了,你專心讀好你的書——」
「我已經畢業了。」
「私立職校畢業還敢喊這麼大聲,起碼把大學給我考上再說。」
「你不是說不會再逼我這些事了嗎?從小讀書就不是我的興趣,你明明知道的,那為什麼還要犧牲你來讓我讀?我知道你還是很想讀書,不要否認。」
若真放棄了,這些東西不會仍留到現在,潛意識里,她其實不曾徹底放棄她的夢。
「我已經找到工作了,你就把工作辭掉,專心讀書,有余力的話再兼個家教,像以前那樣,只要量入為出,我想家里的開銷應該不成問題。」
他頓了頓。「我說過,只要委屈你等我一下下,現在,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換我來支持你。」是男人,就要守護好自己的女人,他說過要讓她放心將自己交給他的,而他正要開始一步步實踐他的承諾。
薛舒晏啞然無言。
她沒想到他已經將一切打點好了才告訴她,那樣的行動力也顯示出他的決心,看來是很難動搖。
「要我回去讀書可以,相對的,你的學業也不能放棄,這是我的底限。」
他想了想,稍讓一步。「那我報夜二專!這也是我的底限。」
于是,各退一步,協議達成。
白天,樊君雅在一家攝影工作室當助理,所謂的助理,就是哪里需要協助就什麼都要理的意思,所以他要負責接待外客、照片的後制工作、老板的行程安排、還要跑腿買便當,偶爾再兼個苦力搬攝影器材、打點攝影棚里的大小瑣事。總之,是一個人當十個人在操,偏偏又遇到超級樞門的老板,做十人份的事只給一人份薪水,逮到機會還想盡辦法扣薪水,苛刻員工。
他每天回到家都快累癱了,猛向親密愛人吐苦水兼做草人扎針。
薛舒晏也不喜歡他那個老板,有時候去找他,那個人總有意無意地騷擾,說她和小男生在一起有什麼前途、哪能讓她幸福之類的話,行為上雖沒太過火,但總讓人覺得不舒服。
但對方畢竟是君雅的老板,她也只能禮貌地感謝對方關心、一再重申現在的生活她很滿足,並不注重物質上的享受。
這些她沒讓君雅知道,以他的個性,大概會火大到與老板發生沖突。他這個人的佔有欲特別強,無法忍受有人打她主意,一旦踩到他的地雷就會非常沖動,很難跟他講理。
她曾經問過他︰「那要不要辭職?」每天看他回來累得動都不想動,她也是說不出的心疼,不忍心他任人糟蹋。
他搖搖頭。「沒事啦,讓我多詛咒幾句,發泄完就好了。」她知道,他是為了她在忍耐。
這段日子,是他們人生中最刻苦的時日,他的薪水、加上她的家教收入,除去房租、水電及日常開銷後,也只能打平而已,還必須省吃儉用避免捉襟見肘的窘況,他再任性也懂得衡量輕重,于是機車老板如何刁難,都有不得不忍下去的耐力。
直到後來,與他頻頻發生歧異,幾乎面臨分手絕境的那段時間,她再回想起來,這段日子竟是他們的愛情一路走來最安穩幸福的時光,雖然窮,但卻是他最成熟懂事的黃金時期,總能互相體諒、疼惜對方,不舍得再讓對方多操一點心。
他人生的下一個轉折點,是在他當了一年助理之後。
那一天,排定拍攝某個知名廠牌服飾的男模特兒臨時腸胃炎,在醫院打點滴,眼看一切就緒,就缺一名男模。
廠商是在那時看中了在一旁搬器材的他,請他臨時上場代打,效果卻出奇地好。他本身就是個衣架子,身材比例完美,俊俏的容貌更是不用說,從國中就有數不清的女孩子倒追,甘冒記過風險主動替他作弊,若不是純情美少年眼里心里一直只有自家一朵花,他其實很有游戲人間、當公子的本錢。
他與她商量過後,辭去工作,接受廠商的合約,成為對方產品代言的模特兒。
那時,他並沒有想過要成名什麼的,腦子里只有再簡單不過的一個念頭——多賺點錢,讓她不用每個月計算器敲了又敲,煩惱家用的支出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