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第一娘子漢 第16頁

這人是牛呀!听不懂人話。

頭也不回的韓重華將衣服下擺一提,往前頭的腰帶一塞,露出藏青色褶褲。

「我就像是你的兄長,立秋不在,我就代替他照顧你,你把汗擦一擦,免得風邪入身。」

這人真嘮叨。袖子一抹,她擦掉額上薄汗,喝了口竹筒里的水。「你這幾日要入城嗎?」

他一頓。「明日。」

「那我搭個便車可行。」驢子拉的車比牛車快,她卯時出發,午時前就到了,省了不少時間。

若用走的,大概要走上一天,她沒法當天來回。

「行呀,你要去城里做什麼?」他聚精會神,連條地龍都小心的避開,留著它們替土地松土。

蚯蚓是田里益蟲,在土里鑽動可挑出地肥。

「我前兩天不是打了一頭鹿嗎?割下了一對鹿茸,趁著新鮮我想拿到城里賣。」鹿茸價錢很高,夠她買幾畝地了。

喬立春的本事大到驚動全村村民,她一個沒幾斤重的女人居然拖了一頭重達兩百斤的雄鹿下山,那頭鹿的體型有她兩倍大,後腿肉比她大腿還粗,她臉色發白地將雄鹿拖進村里,一到家門口就累癱了。

幸好隔壁的韓家兄弟合力將雄鹿抬進院子,不然她真沒氣力再動了,連喝了幾碗水才緩過氣來。

村里的人都沒見過這麼大的雄鹿,全好奇的跑來喬家圍觀,喬立春見狀便以兩文錢便宜賣些鹿肉給鄉里,他們個個樂得你三斤我兩斤的買回家嘗嘗鮮。

一頭雄鹿最後只剩一條後腿肉和十斤左右的腰月復肉及一些雜碎。

喬立春把腰月復肉留下,後腿送給常幫她的韓家,至于鹿雜碎就被周嬸拎回炖了一大鍋湯,連著周、喬、韓三家都能喝上碗公大的雜碎湯,把眾人撐得肚脹。

至于鹿茸在肢解鹿軀前就已取下,還帶著血,被喬立春收入屋里,隔日用熱水燙去茸毛,洗出白色的茸角。

藥材行只收處理過的鹿茸,未去毛的鹿茸價格偏低。

「那對鹿茸有三十斤重吧!」看起來挺沉的。

「差不多,一只鹿茸十五斤,一對重量加起來應該有三十斤。」她本來還想打只母鹿,可她怕帶不回來。

若是戰鐵蘭,雙肩各扛一頭鹿也綽綽有余,脖上還能別上十來只小型獵物,可是喬立春的身子太差了,那頭雄鹿還是她用藤蔓編成的架子硬拖回來的,她邊拖邊休息,花費了比平時多一倍的腳程。

「剝下的鹿皮你要做什麼?」

那一大塊鹿皮足以做件男人的短襖,冬天穿來特別保暖。

「等日頭好一點拿出來曬一曬,再硝制一番,給寶哥兒、貝姐兒做雙鹿皮靴,剩下的做成頭繩和腰事,給貝姐兒綁頭發,讓寶哥兒系衣服。」

她頭一個想到一雙兒女,希望給他們最好的。

听到她只想著孩子而遺漏她自己,韓重華心中升起一抹不舍。「那你自個兒呢,不怕冷?」

她一听,心頭微暖。「過兩天我看能不能上山獵頭狼,做身狼毛大氅也不錯,顯得威風。」

「不行,狼太危險了。」他一口否絕哪有什麼動物不危險,任何動物瀕死之際都會奮力一搏。「我會找落單的孤狼,成群的狼我也不敢招惹。」

蚊多咬死象,狼群一聚集,再多的人也招架不住,她再犯傻也不會以命相搏,做無謂的犧牲。

「你就不能少往狼口里鑽嗎?它們可不是山雞野兔,讓你一捉,蹬個兩下就不動了,被凶猛的狼咬上一口就能撕下你身上一塊肉……」她是在以身喂狼。

不想他老生常談的一再提及她深入險境的事,喬立春打斷他的話,把話題帶開。「你在縣城的鋪子找得如何,趕得上在明年開春開館嗎?」

看了她一眼,韓重華好笑又好氣的勾唇一聲,「找了幾間鋪子都不錯,就是價錢高了些,要再看看,我明天就是要去瞧瞧房牙子介紹的地方,鋪子有點舊,地點尚可。」

「你是要買斷還是長期租用?」前者是自己的,不用擔心屋主出爾反爾調漲租金,後者能保有足夠的資金調用,不必窘迫到買藥材都得錙株必較,仔細盤算。

有利有弊,全憑個人看法。

「看情形,合適便買下,反之就只能以長期契約用租的,我是個窮大夫,要斤斤計較。」一哭完窮,他自個兒低低的笑出聲,身懷數千兩銀子還算是窮人嗎?

若是不當大夫,他這些銀兩足夠他付個舒坦的余生,對泥里刨食的鄉下人而言,他們窮其一生也賺不到一百兩,更遑論破千,他已經是村里的「首富」。

可若想在城里買宅子,地點不能太偏僻,沒有一、兩千兩是買不起的,他還要進藥材、整修店面、雇幾個捉藥的伙計,林林總總算下來,真的有幾分拮據,銀子不太夠呀!

所以他盡量節省成本,當用則用,當省則省,能自己做的事就不假手他人,把開支控制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可我瞧你卻盡做傻事,有空閑不如多去看幾個病人,別老往我家瞧,我們真的過得很好,無須你的援手。」他和他們家走得太近了,近到她有點心慌,總覺得虧欠了他什麼。

「好不是嘴上說的,我有眼楮看,你常不在家,將孩子托給給隔壁的周家,你沒想過孩子們更想娘親在身邊嗎?」兩個孩子都太懂事了,乖巧的不會向母親哭鬧一抹愧色掠過臉上,喬立春笑得澀然,「我是想趁都會入冬前多打些獵物,多儲備糧食和銀兩,不在大雪一下,我什麼也做不了,坐吃山空,苦的還是孩子們,而且寶哥兒明年就五歲了,我想讓他到縣城里讀書。」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想出人頭地不一定要讀書,可是不識字肯定矮人一截,她沒當過母親,也不知道如何做好一個娘,她能做的就是盡量栽培兒子,讓他在日後的人生中能抬頭挺胸做人。

「為什麼要到縣城?」太遠了。

喬立春干笑地將一攝落發往耳後撩。

「他爹是平安鎮的秀才,踫上了不太好,尤其他的妻子懷了身孕。」

為了避免肚子太大露了餡,前不久錢平南已大張旗鼓的迎娶縣令之女段錦如,隨即發出「入門喜」的喜訊,當然大家心知肚明是怎麼一回事,不過沒人挑刺的說破,照樣喜氣洋洋的說了句恭喜。

在縣令老爺的私心下,錢平南才能從童生身分變成秀才,岳父幫女婿天經地義,他如願以償的靠裙帶關系提升了地位。

只是段錦如的胎象不太好,目前還在安胎中,想討她歡心的錢平南常在街上溜達,買些有趣的玩意兒送給妻子。

喬立春上一次入鎮就巧遇正在為新婦挑選簪子的前夫,他見她一身村婦打扮便奚落幾句,嘲笑她是過不了好日子的落難鳳凰,一輩子只能在低等人中打混,得過且過。

她是過得不如錢家沒錯,但這只是暫時的,只要給她幾年光景,她早晚會把錢平南踩在腳下,讓他再也張狂不了。

韓重華面上一凜。「你是怕見他還是不想見他?」

「有差別嗎?」她不解。

「前者是尚余夫妻之情,見了難免傷感;後者是厭惡,想和他撇清關系。」那種斯文敗類是男人之恥,說來該不屑與之為伍才對。

深秋的風吹來,喬立春打了個冷顫。

「韓大哥,好馬不吃回頭草,你看我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嗎?」

對她而言,錢平南根本是個她連多看一眼都嫌棄的陌生人,和他做夫妻的是原主,她對他一點也不感興趣。和離是給了她方便,免得她殺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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