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凜佳人(下) 第25頁

「它們早已經是你的了。」她羽睫沾著淚珠,又哭又笑。

「而我也早已經是你的……」

身軀赤果相擁,兩顆心亦赤果果相印。

他俯下頭,讓唇也赤果果印上她的暖唇,嘗愛……

番外篇明玉無惑

那一日的花海山坡——

北地之夏,夏風和爽,宮家馬車一路由臨海鹽場餅來,經過開滿小花的坡地,眾人听主爺吩咐,在此地暫作休息,于是賞花的賞花,漫步的漫步,閑聊的閑聊,奔跑的奔跑。

明玉跑了一陣,越跑越遠了,把臭大哥、清姊和丫鬟們全甩在後頭,無惑是臭大哥跟一位住在北冥十六峰上的老前輩「借」來的,听說老前輩是無惑眾位師父中的一位,武功雖深不可測,無奈喜愛跟人打賭,她家奸險有余的臭大哥就使了招以小博大,幫她們姊妹倆贏來一位不須付酬勞且很厲害的護衛。

但,無惑的使用之期僅三年。

而如今,他來「松遼宮家」早已滿三年了。

她也知他打算結束這里的事,準備返回位在北冥十六峰的師門。

他這一走,是不是就再不回來?

每每想到這事,她就覺煩,好煩好煩好煩,這陣子她同他鬧,大事鬧,小事鬧,沒事也鬧,她確實是在無理取鬧,但他總八風吹不動,有時就只是用無奈目光瞧她,對她很沒轍。

這三年,她對他頤指氣使,常耍小姐脾氣,但他待她和小澄心卻十分盡職。

他教她武藝,給她做彈弓,幫她糊過風箏,替她擋過惡人的拳頭……她雖常罵他臭無惑,其實……其實在她心里,他是一顆香餑餑。

她不想他離開。

瞧見遍野的小花小草,奔跑一陣,心里原是開懷了些,此時煩惱再次襲上心頭,明亮小臉忽而一黯,她干脆一坐在草地上。

澄心跑了來,歪著腦袋瓜兒,瞧瞧她雙腮微鼓的臉,本也想學小姊姊鼓起臉,但兩只小黃蝶恰從眼前掠過,一高一低拍翅,她被吸引過去,又跟著小蝶跑開了。

斑大青年走來,用自己身軀形成一方陰影,淡淡罩著賴在草地上的人兒,擋開偏暖的日照。

「你答應過,要把那套十八式小擒拿教到我會為止,我沒學會之前,你不可以離開松遼!」她抬起臉蛋,心里急,卻用凶凶的表情瞪他。

青年有張黑面龐,五官卻生得頗俊秀,只除墨眉如劍,雅秀中帶勃勃英氣。

听到小泵娘惡聲嚷嚷,他面無表情注視她,嗓聲持平道︰「你早已學會。」

「我沒有!」她語氣更凶。

「你已學會。」他平靜駁她的話。「我見過你將那十八式小擒拿盡數使出,你躲起來練,早都練熟了,卻故意不教我知。」

胸房鼓噪又消停,消停又鼓噪,明玉小臉脹紅,恨恨看他。

「你……你、你偷窺人!」脾性一掀,什麼都能掀,就是要蠻,就是要不進理,即便無理也不饒人。「你偷窺人,算什麼男子漢大丈夫?你、你……可惡!可惡——我討厭你、討厭你——」

被辱罵,無惑也不作怒,仍靜靜看她,道︰「小姐討厭我,那也無妨,反正我即將離開,不會再礙著小姐的眼。」

被搶白一通,明玉辯也不是,不辯也不是,當真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熱潮沖上雙眸,她努力忍住,小手握得死緊,忽道︰「好啦!那套小擒拿我是學會了,那、那五福財神爺的廟會呢?你還說要陪我去看當晚的煙火,你說話都不守信用,你就要走了,根本等不到廟會過後!」

這一次,無惑抿唇不語。

他不言不語,說到底,即是自覺錯在己身,因此無話可辯。

明玉眼淚突然撲簌簌地流,連她自己都嚇了一大跳。

原以為討厭他,卻是一直依賴他,依賴成性,懵懂的心思于是不自覺間隨他而轉,如此轉啊轉的,才明白自己其實不願他離開,不願他從此消失在她生命里,不願兩人永遠再無交集。

「為什麼不說話?是你說話呀!明明已應了我的事,為什麼臨了卻變卦?為什麼?」質問時,她突然一躍而起,每問一句,雙手就推他一把,他沒想防御,于是被她推得一退再退、節節敗退。

驀地,他扶住她險些摔倒的身子,抑郁道︰「我大師父催我回師門,我必須走,必須跟師兄弟們會合,然後一起回北冥十六峰,不好再拖延時日。」

「我不管!我不管不管不管不管不管——你應了我的事就必須辦到!你辦不到就是小人一枚,小人小人小人——你整個師門都是小人——」

驀地,她的雙臂被用力握住,他的臉抵著好近,熱息啼上她的臉頰。

「三年之約我盡守了,我不是小人,我的師父和師兄弟們也絕非小人!」

她是弄到他的逆鱗了,詆毀他師門確實不對,是她口無遮攔。她不對。

她的淚終于滾落,被他凶凶的模樣嚇著,哭得很委屈。

「……太過分……嗚嗚……好過分……明明是你失約在先,你還凶我?!」

她轉身跑開,溜到不遠處的小澄心見姊姊跑了,也撒開小腿跟著跑。

至于無惑,他不知該說什麼好,只能沉著俊龐,默默跟在小姊妹倆身後。

真是太氣了,氣到不行,盡避已回到馬車停放之處附近,有許多眼楮瞧著他們,明玉仍舊隱忍不住,回頭就嗆。

「——實在太過分了!」

她陡地旋身繞過緊跟身後的小澄心走回他身前。

二話不說,她卯起一記直拳打中他肚月復——「啪」地一聲,她打得無比結實,哪知痛的卻是她。他月復肌練得既硬又繃,一拳直擊,幾要擊裂她的小手,登時痛得她眼淚又墜,哭慘兮兮。

「你騙我!你不守信用!你騙人——嗚嗚嗚——」

無惑看著她跑開,眉宇陰郁,卻是無可奈何。

小澄心仍杵在他面前,那張白女敕女敕臉蛋布著迷惑,她蜷起小拳頭,再瞧瞧他的肚月復,似乎想著該不該學小姊姊也給他一記直拳。

「想打就打吧,打輕點,不然你手要疼的。」他認命道。

結果小澄心松開拳,朝他咧嘴一笑。

他只好也淡淡、淡淡地回以無奈的微笑,目送她跑開。

這一切實在混亂得很。

這三年,他僅是代師尊來償債,當然,也算是他人生中的一項磨礪,借「松遼宮家」之勢之權之威,親見商場與世間江湖人心的爾虞我詐。

只是無端端牽扯了一個宮家小泵娘,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他都不知自己究竟犯哪門子胡涂?

就……算了吧。

他應當放開,也該到放開的時候。

他已將師門之債償還,自然得遵師尊們的意思回歸師門,怎可再逗留不走?

他走定了,卻想那蠻橫的小泵娘不再怨他、氣他。

他願自己不再掛懷,可以走得瀟灑。

希望啊……

希望一切皆能順遂心中所望,讓他放下她、放開莫名的牽掛……

那一日財神廟會的亂巷中——

臭大哥抱著她奔跑,不僅抱她,另一臂還摟著澄心,而清姊急急在前頭尋路。

壞蛋追在他們身後!

如果無惑還在……就不會出事了,不、不,其實都是她的錯,她偷溜,想出城找無惑,結果把澄心也誘來了,才讓夏崇寶母子有機可乘。

她把大家害慘了,嗚,都是她的錯!

丙然,大哥的腿疾復發,腳下一拐險些摔倒。

「放我……放我下來……我可以……」她被下了迷藥,藥力正慢慢消退中,但依舊頭昏眼花。

勉強咬牙,明玉心想,自己應能挺住,大哥膝腿疼痛,她得靠自個兒站好。

結果是清姊找到一個位在窄巷巷底的小角落,跟大哥一起將她和昏迷的澄心藏在破敗翻倒的板車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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