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他開始盤算,明天要如何踏進龔閥,跟稚討個公道,再順便跟他討個名分……名分?忍不住的,他又想到那個吻,想到那個邪惡的幻想……可惡,要是贏了也不錯呀……
沒關系,不急的,來日方長。
忖著,模著唇,他帶著期待入睡。
然而,翌日早朝,他卻得知一個天大的消息一
「父皇,龔風華已經同意護送仙寧前往婁月和親。」弋照霆出列享報。
褚非登時怔住。
這是怎麼回事?稚先前百般刁難就是不肯點頭,為何現在卻突然答應?其實,經過沉船事件,他也想過為何稚遲遲不答應,應該與宮中斗爭有關,是想要避禍。
如是猜想後,他便推了照霆的請托,寧可稚待在雲暮城,也不要他到婁月去,畢竟這一路途中會發生什麼事,誰也料不準。
下了朝後,他抓著表哥,問︰「稚是什麼時候答應要護送仙寧公主和親的?」
弋照霆忍著笑意說︰「他是你主子,你應該問他。」
褚非眼角著,「連你都知道這件事了。」
「願賭服輸,這等氣魄真不虧是我表弟,所以我也告訴父皇了,打算讓他好好地表揚你。」
「不用了,我……」听出他的嘲諷,褚非本來還有些意見,但轉念一想,他改口道︰「好,我就去找皇上。」話落,他轉身就走。
「喂,褚非,我開玩笑的」看著表弟疾走的身影,弋照霆苦笑的神情緩緩收斂,變得晦暗難辨。
為了護送仙寧公主和親一事,龔閥里里外外忙碌不已。
「為什麼連我也要去?」
報風華的院落「辰陽樓」里傳出龔子凜不滿的抗議。
「因為婁戰耒的傷勢未愈,可以想見他這次受的傷有多重。」龔風華從賬本中抬頭。「不管怎樣,他是為了你而受傷的,難道你不應該負責照料他嗎?」
報子凜可憐兮兮地垂著眼,「我知道啊……可你也不該到明天要出發了才告訴我。」
雖然她擁有自行療愈的體質,根本不需要婁戰耒救她,可是……他在不知情之下還舍身救她,這份情誼最珍貴,所以她看他也沒那麼討厭了,甚至會在他痛擰眉頭時感到不舍。
「有問題嗎?」龔風華淡聲問著。
「我……」她抿了抿嘴,「這一趟要去那麼久,我當然得多準備幾套衣物,還要有人服侍,所以……」
「我已請人普你裁了夏衫,前兩日剛送來,都幫你收妥了,至于誰要陪同,當然是鞏家兩兄弟還有儷人。」龔風華笑蹄著她。「還有什麼問題?」
「沒了。」她垂著臉,偷偷吐了舌頭。
風華是鬼呀什麼事都替她打點好,也篤定她根本推托不了。
去一趟婁月也沒什麼,可她沒跟照霆說一聲呀。
「既然沒問題,就早點回去歇著,畢竟明兒個可要早起。」
「喔」她拖著腳步走出書房。
「不其,跟著,別讓二爺踏出禪師雨軒一步。」龔風華沉聲盼咐。
守在外頭的左不其立刻領命而去。
她如此保密到家,就是為了不讓消息走漏,尤其是不能教榮親王發現。
第八章一諾將軍奴(2)
弋風皇朝,目前有六名皇子,大皇子在婁月當質子,入翰林閣的三皇子野心勃勃,私下招兵買馬,多次向她表示想與龔閥合作,而四皇子掌管太府寺,凡要入京的貨物都得經過他才能取得憑證,卻老是蓄意找龔閥的碴,至于掌管潛運的六皇子則是氣焰逼人,船宮的船只大小載重,就受盡他的刁難。
不過托褚非的福,六皇子暫時丟了潛運的差事,暫時遞補的潛官和龔閥熟識,給了不少方便。
眼前唯有五皇子和二皇子跟龔閥的關系最為簡單平和,然而,偏是這種不動聲色的關系最讓她防備。
不管怎樣,皇族都該防。
這天底下,除了家人之外,讓她不設防的,也只有褚非。
想起他,她不禁嘆氣。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麼?怎會傻得輸了賭注……而這些日子,也沒有他的消息。
原以為自己答應護送仙寧公主和親的消息一傳到他耳里,他會馬上跑來,誰知卻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不過這樣也好,也許這一別,往後不會再見面。
她故作瀟灑,心里其實不舍得緊。
報風華閉上眼,出現的皆是他的身影,盛怒的他、勾笑的他、趴在她肩上低泣的他……褚非,如果可以,我真想把你綁走算了。
忖著,她笑得自嘲,再張眼,著手處理手上的事務。
翌日四更天,東方的天空已經微染淡藍。
報閥一行人,整裝在皇宮外等候。
弋風皇帝說過不再見龔風華,所以她便待在馬車里閉目養神,但卻突然有人掀開車簾,她橫眼望去,竟是--「褚非?」
「可以準備走了。」他咧開嘴大大的笑。
驚訝吧……自己忍著幾天不出現,就是為了稚這抹潔意。
「走?你……」
「我是受皇命,負責與你一道護送公主和親的曉騎大將軍,你有異議嗎?」他笑得很得意。
想甩開他?沒那麼容易。
「既然你要去,又何必要我護送?」
「我是使節代表,畢竟進了婁月之後,總要有人和婁月女帝會晤的。」依他的身分當個使節不會太重也不會太輕,就不會讓人胡思亂想。
報風華恍然大悟地瞪著他,「所以你這幾天沒到龔閥走動,就是因為你忙著在交接吧。」
「可不是?」褚非突然湊近道︰「我都說了我是你的奴,自然是你走到哪,我便跟到哪。」
「你……」為什麼非那麼一板一眼?
「將軍,請到前頭。」
報風華話未竟,瞧見他的副將顧起,眉頭不禁微皺。
「我馬上過去。」褚非笑盼著她。「稚,跟我一起到前頭吧,要不然你怎麼當引路人?」
她嘆了口氣,也只能乖乖下馬車。
「你非得這麼死心眼?」不知怎地,她總覺得他變得有些不同,不再那麼容易被激怒,教她難以掌握。
「沒法子,天生的,改不了。」他笑眯眼,大手偷偷地牽著她的。
她目光落在他牽住自己的手上,真的覺得他……「那天沉船的時候,你有沒有撞到頭?」她問得很認真。
瞧她一副他撞壞腦子的表情,他沒好氣地自嘲著,「多虧我撞到頭,才總算清醒了。」
他一直不曾正視自己的心,直到稚渾身染血躺在自己懷里,他才驚覺自己多害怕再也見不到這個人,在他養傷見不到他的那段日子里,他更是擔心受怕,嘗盡思念的滋味。
然後發現,原來自己早就愛了他好久好久……
久到不在乎他是個男人,久到漠視龔閥女王的存在,只要自己能夠陪在他身邊就好……
「嘎?」她真是越來越不懂他了。
仙寧公主和親的隊伍,除了龔閥派出數十人引路之外,還有褚非帶領的百名兵馬。
為了讓公主能夠在七月底平安抵達婁月,結果意外出現分歧。
「走鷹漠太危險了。」開口反對的是褚非的副將顧起。
「走鷹漠,在時間上才充裕。」龔風華淡聲道。
「那請問,要是山賊出現,華爺要如何應對?」
「這應該要問你吧,顧副將。」
「你那是什麼態度?」
「好了,這麼大聲做什麼?」褚非終于忍不住出聲,月兌了屬下一眼,示意他先退下。
彼起悶不吭聲地退出大廳,跨出門口前,還瞪了守在廳外的左家兩兄弟一眼。
看著擺在桌面的地圖良久,褚非才道︰「走鷹漠當然比較快,可也比較危險,畢竟隊伍中有弱質女流,要是真和山賊踫頭,死傷難估,也怕嚇著仙寧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