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將軍不光臨 第17頁

「玉氏阿米,怎能人家對你一點點好,給了你一些些溫暖,你就把自己是誰都給忘了。」她鼻端酸酸的,驀地自嘲笑了起來。「你可千萬爭點氣呀,別學那些中了傳奇本子毒的傻姑子,男人拋來個媚眼兒,就能為了人家要死要活的,丟人啊!」

都是最近日子過得太快活,以至于警覺心大失,渾忘了主上和奴下的分際,她實在是腦子不清不楚,該打。

「我說你就該乖乖認分過日子,一天過一天,等一個月期限一到,立刻收拾包袱走人,不管他大將軍究竟是存著什麼樣的心思,是真心還是作耍的,都與你一點干系也無,切記切記呀!」她喃喃自語,警告了自己一回又一回,語氣卻越發苦澀。

就好似,她剛剛逼自己親手掐滅了什麼……

鎮東將軍府這幾日里的氣氛處處透著誰異。

先是大將軍日日住在郊外大營,而玉米姑娘則是天天窩在房里,再無涉足小廚房。

有府中悍衛受不了跑去找劍蘭打探消息,換回的卻是劍蘭一記玄玉寒冰掌,外加一記殺人大白眼。

「這麼八婆還當什麼男人?本姑娘助你下輩子投胎當娘兒們去!賓!」

至此,將軍府上下人人噤若寒蟬,不敢再深入探究個中情由。

一晃眼,七天過去了。

謗據悍衛們私下流傳的小道消息指出,大將軍七天來在大營里操得眾人哭爹喊娘,幾個副將也叫苦連天,卻在對上將軍的冷臉之後,又嚇得個個抱頭鼠竄老實操練去了。

由此可知,求愛失敗的將軍大人怨氣有多重、煞氣有多驚人了。

最後,連一向負責管轄外院而不問內院之事的總管濤天都受不了了,這天晚上特地跑去搬出大山來。

「嬤嬤,听說大營今日又操掛了兩支虎軍。」俊美無儔的濤天本該會是姑娘家們最痴迷愛慕的那一款,但因出身自燕國公府刑堂掌事,就連笑起來也是煞氣惻惻,令人生駭,是故到現在仍舊「小郎獨處」。

「燕家軍幾時這麼不濟事了?」嚴嬤嬤嚴肅的老臉微一蹙眉,哼了聲。「那是該讓青哥兒好好練練了。」

老太太,再練下去就死人啦!

濤天忍住一聲嗆咳,穩住一貫眯眯笑的狐狸表情。「主子心中不快,若能因私致公,錘鏈出燕家鐵軍中的鐵軍,那倒也是好事一樁,只是怕主子這心結不解,終非長久之計。」

「青哥兒生平首次心儀一個姑娘家,因情生怯,方寸大亂,也是常理之事。」

嚴嬤嬤面無表情的臉上掠過一絲欣慰的微笑。「青哥兒真是長大了,太夫人知曉了,肯定極是歡喜的。」

看來,也該是飛鴿傳書回燕國公府的時候了。

「嬤嬤……」現在應該不是忙著感嘆高興「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時候吧?「沒事。」嚴嬤嬤睨了他一眼,「年輕人就是沉不住氣。」

「是、是。」濤天有些尷尬的苦著臉,「不過再這般僵持下去,萬一人家姑娘一時想不開,跑了,又該如何是好?」

到時候主子沒處叫悔去,折騰的還不是他們這些忠心耿耿下屬肉做的心哪!「那倒是。」嚴嬤嬤沉吟,終于肅然地點點頭。「交給老身吧。」

「有嬤嬤出馬,必定風波抵定,大事可成。」濤天鳳眼兒一亮,止不住地喜意蕩漾。

饒是嚴嬤嬤鐵血冰心數十年,也還是被這臭小子的美色眩目了一下。

「一個個光棍兒成天杵在我老婆子跟前閑晃,著實礙眼。」嚴嬤嬤眯起眼,「你等若不娶房正經媳婦兒,那先納房知疼著熱的小妾也好。太夫人可說了,命老身盯著,你們一個都跑不掉。」

濤天倒抽了口涼氣,俊美妖孽的臉龐忙堆滿諂媚殷勤,陪笑道︰「累及您老了,不過主子為先,小的們不急,一點兒都不急。」

「這話你自個兒同太夫人說去。」嚴嬤嬤似笑非笑的說,「老身可不敢作這個主。」

濤天一想起燕國公府中那位慈祥和藹、熱衷作媒的老公主,祖女乃女乃,登時啞口無言。

將軍府另一端……

玉米抱膝坐在屋檐上,對著高高大牆外的東疆鎮一景發呆。

從這個方向再過去、再過去……便是燕家軍駐守的大營了吧?

他現在在做什麼呢?三餐在大營里都吃了些什麼?那些伙頭兵又能做出什麼好吃的菜飯,他那麼挑剔麻煩的口味,怎麼吃得慣呢?

每每這樣想起,她又會忍不住暗罵自己咸吃蘿卜淡操心。

吃不慣又怎樣?是他自己不讓她送飯去的,難道她還能忝著臉巴巴兒地自個送上門去求他吃嗎?況且不是都已經下定決心,只管數著日子,等出府期限一到就立馬走人嗎?

那像現在這樣子神思惘然,顛顛倒倒的,又算什麼呀?

她一手撐著腮,咬著下唇,眼眶不知怎的微微濕熱了起來,心底泛起一點點的酸,一點點的疼,還有更多的氣苦和委屈。

「玉姑娘。」一個蒼老嚴肅的聲音在底下響起。

她一怔,傾身探頭一看。

四周暗處紛紛響起了抽氣聲,本就提心吊膽的暗哨們更是個個嚴陣以待。

「嚴嬤嬤?」她打了個哆嗦,干巴巴地道,「您、您老早呀!」嚴嬤嬤該不會和劍蘭一樣,也記怪上了她,所以現下來找她算帳了?

「下來。」嚴嬤嬤皺眉。「誰家好姑娘會爬屋頂,危危險險,也不怕摔了。」

「沒關系,我手腳很靈便的,不妨事……呃,我馬上下來。」玉米只得認分地手腳並用慢慢爬了下來。

她不知道的是,周圍有多少人正捏著把冷汗。

連嚴嬤嬤也在她平安站在地面上後,不可細聞地暗吁了口氣,蒼眉卻是皺得更緊了。

「將軍府屋檐乃屬軍事制高禁處,非護衛、親兵不能擅登其上,違者杖責八十軍棍。」嚴嬤嬤板著臉道。

「對不起。」她一抖。

「若是人人犯下大錯只以一句‘對不起’便作打發,那我鎮東將軍府還有規矩紀律可言嗎?」嚴嬤嬤冷哼了一聲,決定先打一記棒子再賞一口甜棗。「你當府中是什麼地方了?嚼?」

只要小泵子率先低頭,身段放軟了,還怕青哥兒不回頭嗎?

嚴嬤嬤字字如刀似劍鋒利無匹,嚇得玉米瞬間驚恐地呆住了。

她抖著唇兒,本想求情告饒,可許是連日來的不安、無助、擔憂和委屈,讓她的情緒已瀕臨崩潰的邊緣,此時嚴嬤嬤這厲聲疾喝一出,她再也憋不住哇地哭了起來!

「哇……這、這將軍府根本就是成心欺負人的地方……嗚嗚嗚……騎個馬不高興就撂臉子……爬個屋頂也要打……嗚嗚嗚……動不動就要幾十幾十軍棍……還不如干脆賞我個痛快得了……哇啊啊啊……」

見她放聲大哭,嚴嬤嬤登時慌了手腳。

「噯噯,我說你、你怎麼跟個孩子似的說哭就哭,老身也不過就說了那麼一兩句,又沒要真打你,你哭什麼哪?」

情緒一旦潰堤大崩山,哪里還管得住?玉米嚎啕痛哭,哭得沒形沒像、涕淚縱橫,抹都抹不完。

嚴嬤嬤急得團團轉,素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早不知扔哪兒去了,巴巴地急道︰「你,你,噯,還哭,也不怕人笑,好了好了,只要你不哭,嬤嬤什麼都依你。」

「哇……」哭得頭昏腦脹鼻紅眼腫的玉米哪里听得見人說話,一古腦兒撕心裂肺地狂哭,仿佛連多年來壓抑在心底的苦楚、煎熬全都要瘋涌而出了。「我……要……回……家……」

嚴嬤嬤又是焦急又是苦惱又是心疼,忙把她攬進懷里拍撫起來。「傻姑娘,又不是小孩子了,怎麼一點事兒就哭著嚷著要回家呢?將軍府里有什麼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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