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韓金桂那天去鬧事之後,對這個妹妹失望透頂的韓重華對外宣稱不再認這個韓家女兒,從此韓金桂的一切事宜與韓家人無關,他不會再幫她說一句話或再給她一兩銀子。
不相信大哥會這麼狠心的韓金桂在沒錢時還是會找上門,她就堵在門口哭,帶著孩子一起哭,鬧得周家村的人都知道這件事,背後指指點點,有人說她活該自作自受,也有人指稱韓家老大太過無情,自家妹子都苦成這樣還不拉一把,良心何在可是韓重華不予理會,任由她干嚎上一整天,等她嚎累了自會回大牛莊,韓家不備飯。
後來韓家索性提早十天搬到縣城,再去堵門的韓金桂撲了個空,她傻眼了,大哥真的不管她了。
那時她恐慌了,十分慌亂,無頭蒼蠅般四處向人打听韓家人去哪里了,是除了周嬸家外,材里的人沒人知道他們搬家了,還搬到要走一天路的萬福縣,以為他們只是出門走親戚而已,很快就回來。
當然以周婢對喬立春的喜愛,自是不會告知去處,還裝傻的叫韓金桂別找人,韓家人被她鬧到不敢回家,跑到外地躲起來了,她一日不歇停,這家人就不會出現。
韓金桂一听,墼個人都傻了,她的銀子……不,是得而復失的大哥走了,日後她缺銀子要向誰索討?
接下來幾個月韓金桂都過得很慘,牛二照樣喝醉酒打老婆,搶她的銀子買酒喝,婆婆嫌她和三個孩子吃太多,每一頓只準吃半碗飯,飯少吃事得多做,家里事加倍。
這段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讓她怕了,她發誓只要大哥回來,她絕對不會再跟他鬧,要當個听話的好姝妹,讓大哥另眼相待,她改了、會變好、不再大呼小叫的耍潑。
只是听見先前給她一百兩銀票的那位少女乃女乃說起,她大哥在縣城里開了間規模不小的醫館,每天人來人往,生意好得不得了,人家賺錢像水流進來似的,怎麼不給她幾百兩銀子好讓她過得好一點呢?
她一听,氣得火冒三丈,完全忘了先前要改性子的話,二話不說地往縣城來,找上門要問大哥為什麼這麼對她,一家人豈有隔夜仇。
但是她沒見到人就被擋在門外,連闖了幾次都未果,她不服氣自家大哥的醫館為何進不得,她也姓韓呀。
「可你這不是病,是被人給打傷的,應該找跌打師傅要帖藥膏敷敷,我們‘一心堂’看的是內診而不是外傷,你這點傷看大夫沒用。」反正回去又要被打了,治不治都一樣。
面子掛不住的韓金桂改口又嚷嚷。「那我找我大哥總成吧!韓大夫是我的親兄長,他的醫館我還進不得?」
伙計再攔。「你的確進不得,韓大夫說了,牛二家的不是他妹子,若是來冒認兄長就打出去。」
「打、打出去?!」大哥真不認她?
一听到打,韓金桂的身子不自覺地顫了一下,長期挨打的她很懂皮肉痛,本能的懼怕了。
「所以你還是快走吧!別擋在門口,有你這種三天兩頭來鬧的妹子,我若是你大哥我也不認。」韓大夫做得對,對付這樣的潑婦就要不理不睬,越是理她鬧得越凶。
「我不走!大哥,你出來!我是金桂,你快來把這個狗眼看人低的伙計趕走,他不是好貨,會害你呀!你讓我進去,我不會再惹你生氣,就算你娶那個賤女人我也會原諒,男人不怕無妻,我讓我小泵給你做小……」她不忘為人盡可夫的小泵牽線,打著討好婆家的念頭。
一個連連打胎三次的女人是嫁不出去了,在大牛莊的名聲也敗壞得差不多了,一提起牛家閨女,人人都搖頭避之唯恐不及,只能給人當妾了,不然誰養她一輩子。
「賤女人?」
一道森冷的男聲從身後傳來,脖子一縮的韓金桂回頭一看,只見韓重華一張俊臉冷得像冰。
「大、大哥 」她吶吶的一喚。
「韓大夫,你回來了呀!劃龍舟好不好看,你們一家子出游肯定玩得很開心。」小伙計笑眯眯招呼。
聞言,韓金桂一驚。
劃龍舟、劃龍舟……喔,今天是端陽,她忘了準備祭拜的粽子和三牲。
完了、完了,婆婆一定很生氣,還有小泵,她若沒吃到粽子肯定會慫恿婆婆罰她,婆婆臉沉她就遭殃了,原本就做不完的家事又會增加,天不亮就要起床劈柴、挑水、喂雞喂鴨、割草養半,還要洗衣曬衣、下田干活……面上一慌的韓金桂原本要轉身,快步趕回家里,可是一瞧見大哥帶著他一家四口游玩的和樂情景,他還一臉寵溺的揉揉小男童的頭,笑凝小女娃逗她笑,心頭偃息的火控制不住又冒出來。
為什麼他可以對「外人」那麼好,給他們錦衣玉食、婢僕成群,對她這個親妹妹卻置之不理,他一定要這麼偏心嗎?
「寶哥兒,你說龍舟好不好看?」韓重華笑看兒子。
「好看,就是有人推來擠去掉進河里有點可怕,不過沒想到我們在船上還有好東西吃呢。」船是不動的,停在河邊,船上有很多好吃的糕點。
「真的呀!听來好有趣,明年我也要去看,韓大夫,你會準假吧?」伙計嘻笑道。一年一次的劃龍舟一定很熱鬧。
「請假扣一天工錢。」韓重華一臉正經。
「啊?!」怎麼會這樣,伙計刷地掉了下巴,十分氣餒。
「當然不會這般無良,大家都去,醫館放假一天。」這次是他的疏忽,忘了為他做事的人也有家人,他們也想感受節慶的歡樂。
松了一口氣的伙計笑著拍拍口。「韓大夫,你嚇著我了,我以為要沒活可干了。」
他溫和一笑。「老實干活的人我都不會虧待,今兒個是端午佳節,申時一過就關館了,回去和家人過節吧。」
「真的嗎?韓大夫,不扣工錢?」他可以早點回家陪娘了。
「不不扣工錢還各加發五十文,掌櫃和賬房半兩銀子,買些你們喜歡吃的東西回家過節。」對底下人好一點能凝聚向心力。
「大哥!」那她呢?他有錢盡傍別人卻不照顧自個兒妹子,那些銀子給她該有多好。
一听見蚊蚋似的叫喚,韓重華的臉一沉。「你跟我進來。」
一次說清楚也好,省得再來糾纏不休。
韓金桂不知道兄長的想法,還沾沾自喜的抬起下顎,一副小人得志地朝攔她入門的伙計示咸,他不讓她進,自有人讓她大搖大擺的入內,這可是她的親大哥。
「我先帶孩子進去,你和她談談。」
喬立春抱著女兒,牽著兒子,目光柔和得宛若皎皎月光。
面對妻子,韓重華眼神放柔。「好,我一會就去找你,等我。」
「嗯,別太凶,打蛇打七寸。」攻其要點。
黑眸閃了一下,領會其意,他差點月兌口而出……將軍英明。
「這是最後一次了。」
最後一次出現他面前。
「你有分寸就好。」
帶著孩子的喬立春言笑晏晏的走進醫館,繞過中堂走向後院,井里飄上來的涼意稍微一降五月五的暑氣。
劃龍舟、寒龍舟、吃著粽子看賽事,玩了一天的孩子也累了,打著哈欠直犯困。
喬立春讓桃子、梅子帶他們回房去睡,小孩子見風長,才幾個月就見抽個子了,之前敗的衣服又要換了。
另一頭,韓重華冷漠地問著韓金桂。
「說吧,你又想干什麼?」
一見兄長漠然的表情,有點害怕的韓金桂搓著從沒白細過的手,眼神飄忽。「我只是來見見大哥,許久沒瞧你了,甚為想念,所以……所以我就來了。」大哥深幽的眸色好像能一眼看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