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他話中的惋惜,墨玉般的美目一閃。「有什麼不對嗎?那孩子生得不順「難產。」母體吃太多,孕婦胖,孩子也胖。
「啊!」她輕呼。
「孩子太大生不出來,生到最後錢少女乃女乃沒力氣了,她居然撂擔子放話不生了,就這麼杵著,直到穩婆跟她說她再不用力,孩子死在肚子里是一回事,她也會跟看一起死,她才嚇得趕緊使勁,邊生邊嚷著她不想死……」
只是都來不及了,孩子在娘胎憋太久了,一出生就不喘氣了,全身發紫,後來請來大夫搶救,孩子才哇哇的哭出聲,一身的紫淤卻褪不去,活像一根茄子。
「但是那個大夫悄悄跟我說,這個孩子毀了,她的雙眼呆滯像听不見聲音,眼珠子同時向左右轉,是個天生傻子,就算養得太,心智也最多如同三歲稚兒。」
「是用了藥的緣故嗎?」大人不懂事殃及無辜的孩子,為了不讓人在背後議論紛紛便做出胡涂事。
一張薄薄顏面誤兒終生。
韓重華面有沉重的點頭。「她入門時就有將近兩個月身孕,早就有人看出她入門喜的日子不對,言詞上多有奚落,為堵悠悠眾口,她讓早該出世的孩子在肚子里多待一個月,充當九個月出生的早產兒。」
這種做法風險太大,身為大夫的都會極力勸阻,是藥都帶三分毒性,若無病還強行用藥,自然極其傷身。
而錢家少女乃女乃為了確保萬一,她下了很重的劑暈,再加上孩子在母親體內待得太久,胎水都流盡了還不下胎,因此腦子受了極大的損害,後來雖生下來了,但受傷的大腦是醫不好的,這是胎里帶來的缺憾。
「那孩子可憐了,一輩子就只能當個不解世事的傻子。」喬立春嘆道。一出世就沒有將來,注定是枚棄子。
「你怎不換個方向想,她永遠會是個小孩子,不會長大,不知何謂優愁、何謂麻煩,會天真無邪、與世無爭的活著。」
她不會感到害怕,只有歡善,無憂無慮的耍玩。
「可是就因為她什麼也不知道而受欺負呢?這世間是殘酷的,不會有人願意用一生來守護一個傻子。」她被救活了不曉得是不是好事,也許有人認為她一出生就死去會比較好。
「那要看錢家的態度,以及錢少女乃女乃肯不肯接納自己的孩子,至于孩子的爹就不用指望,從他對你們母子三人的態度就可知曉,他絕對不會要一個有缺憾的孩子。」錢平南為人太自私,唯利是圖,毫無讀書人的風骨。
「如果是我們的孩子呢?」喬立春忽有如此感觸。
韓重華一怔,繼而失笑。「你想太多了,你、我的孩子肯定聰明伶俐、話潑好動,會是把人搞瘋的混世大魔王。」
他寵孩子,會把孩子寵得無法無天。
「我說的是如果。」凡事無絕對,不然哪來的萬一。
他笑著,但是看見妻子的一臉凝重,笑意一收的將人卷入懷中。「如果是我們的孩子,我會盡一切所能的治好他,要我的命都成,若是不成,也會為他的將來做好安排,在我們百年後會有人繼續照顧莫名地,喬立春眼眶濕潤。「鐵頭,我很慶幸能嫁你為妻,佛前修行五百年,修得與君共枕眠,能遇到你,我心足矣他往她鼻上一點。「再叫我鐵頭就辦了你。」
「你的小名我叫不得嗎?」她不滿的張口欲咬他手指。
「我比較想听你喊相公、夫君,喊一聲來哄我開心。」都快而立的男人了,還逗弄妻子。
「不喊,你這人心機太深。」她自認斗不過他。
遇事她是明里來,正大光明的解決,而他怡怡相反,表面不在意、卻不動聲色地暗放冷箭。
「不喊,咱們就來徹夜長談如何?」
這主意真不錯,牡丹花下死,該風流就風流,人生苦短。
「別鬧了,好在段錦如挺過來了,等她身子好了再懷一個,錢家就會放過寶哥兒。」她的兒子就是她的。
「啊,我沒告訴你嗎?」他訝然失笑。
喬立春一頭霧水。「告訴我什麼?」
「錢少女乃女乃產後血崩,而血虛造成的損傷導致宮寒,除了剛出生的女兒外,她不會再有其它的孩子。」虧損得太厲害了,終生將無法受孕。
「咦?!」她錯愕。
察覺妻子的不安,韓重華輕擁她細肩,拉近。「我不會讓錢家帶走我們的孩子,他們想要我們就得給嗎?別忘了我們有雍王這座大靠山,他抬跺一跺便是天搖地動。」
段錦如不過是縣令之女,這區區小闢真的不夠看。
「天高皇帝玩。」靠別人不妥當。
「不是還有慕容?叫他半夜去滅門。」滅了人家滿門,雞犬牛羊一個不剩,全宰得一干二淨。
一想到慕容春秋不可一世、一切盡在掌握中的張狂樣,喬立春忍不住發笑,她想象得到他一襲紅衣鶴立寒風中,一手拎了顆死不瞑目的頭顱,一手拎著桃花酒大口暢飲的樣子。
風華絕代,傾城傾國。
「誰找我?」
說人人到,說慕容,慕容春秋便華麗上場。
一身紅衣宛若東邊飄來的彤雲,顯目得叫人不能忽視。
「你倒是讓人叨念不得,才提那麼一句,你就像被一箭射中的大雕似的掉下來。」
「酸言足以釀酒,你這是在嫉妒我無與倫比的好樣貌。」玉郎夜吹簫,疑似仙人來。
「我是在遺憾你為何未能覓得好夫家,如此花容月貌,得配當今豪杰。」他這張臉越看越不順眼。韓重華想著。
慕容春秋一揚手,彷佛有萬千落花在瞬間飛舞。「等你能生孩子時我就嫁出去了,喜酒、滿月酒一起請。」
「哼!」男子能懷孕?滑天下之大稽「我肯請你就該三生萬幸了,區區三品小闢本公子還看不在眼里。」慕容春秋嫌他官小。
在滿地勛貴的京城里,三品官階真的不算什麼,隨便走在街上就能踫見平西侯、安陽侯、祿國公、輔國公、成王、懷王什麼的,皇親國戚多如牛毛,個個惹不起可是到了萬福這種小地方,一個小小的知縣就能橫著走,百姓見過最大的官也就縣太爺了,哪敢不當天奉承著,他們的身家財產就捏在他手中,自是要阿諛巴結。
從京里來的慕容春秋倒是全無顧忌,他爹便是當朝丞相,這官可是很大的,靠著他爹,他也是西京一霸,專挑那些不學無術的二代祖、京里的紈褲單挑,名門世家子沒有一個沒被他整治過。
「兩位感情真深厚,要結拜嗎?」喬立春出聲取笑兩個大男人像孩子一樣,一見面就唇槍舌戰。
「娘子,他說我不如他。」告狀。
「誰跟他感情深厚,眼楮瞎了就要治。」嫁了個沒用的丈夫,妻子「目盲」也醫不好。
喬立春水眸含笑的看看丈夫,再瞧瞧滿臉蔑意的紅衣男子,頓感歲月美好。「我要不要畫個地讓你們打一架,留口氣就好,不必生死相見。」
「不恥。」
「不屑。」
兩人互看一眼,同時不肯一戰的扭頭「瞧你們還真像,一樣的別杻。」明明親如兄弟卻故作姿態,不願低頭。
「我跟他哪里像了,這家伙給我牽馬我都嫌他個矮,當腳凳還差不多。」慕容春秋話語惡毒。
「似乎你也不比我高,我是腳凳你便是踏墊,給人踩的。」
他輕嗤。「至少我給你的女人送禮來,她肯定歡喜得淚流滿腮。」為了這份禮他可是煞費苦心。
「禮?」他在搞什麼。韓重華忽然很煩躁。
「送禮給我?」十分意外的喬立春杏目圓睜。
「進來吧,還要本軍師請你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