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族有名~家寶拐夫 第2頁

此後,日日如此。

一醒來就要看兒子,直到倦困。

飲食也從參湯,開始進一些米水,白煮蔬肉。

大夫說,他是人逢喜事,因此才得以慢慢恢復。

初夏時,杜有松已經能自己下床,秋天時完全恢復精神,除了消瘦些,精神體力一如往昔。

挑得吉日,杜老太與陳氏去文天寺還願,跟寺中解簽的先生談起這事,先生看過八字後說,這初雪公子乃強運之人,雖然才智平庸,卻是吉星高照,能逢凶化吉,庇蔭家族,一弟一妹附其下,衣食無憂。

當時旁邊另有其他香客,都覺這解簽先生未免太過夸張——杜有松年近三十才得一子,眼見陳氏年紀也大,又不讓納妾,有這孩兒已經是上天垂憐,現在居然還要「一弟一妹附其下」?

甚至有人說解簽先生是為了貪圖賞錢所以才說得天花亂墜,氣得那白胡子先生擲筆大怒,抖著手指說︰「你們,你們就睜大眼楮看,看看老朽是神佛開眼替人解惑之輩,還是貪圖賞錢信口開河之輩!」

第1章(2)

圍觀眾人半信半疑,但是此後十年,杜初雪用他的強運替解簽先生說了話,證明他的確有過人之處。

第一,他一出生,原本病得快死的父親因喜病愈。

兩年後,陳氏產下龍鳳胎,男孩命名「生煙」,女孩命名「生香」,給杜家添人口,應驗其下有一弟一妹之說。

五歲時,杜初雪第一次跟隨父親去了城西大莊中的墨院,當時墨房中那幾個三十幾年經驗的老師傅正在趕制一批學士墨,初雪調皮,一個不小心打翻了檀香,半瓦罐的粉末全進入了正在攪和的大鍋,因時間已來不及重制,杜有松也只好硬著頭皮送上皇城,沒想到這檀香墨卻受到好評,那些專門整理典籍的學士們都說,比起以前用麝香或者藿香調墨的味道更穩重。

一個月後,因為學士們的推薦,皇上也開始用起了這批檀香墨,後來連批奏章用的朱砂都由杜家莊專門制作,甚至賜下牌匾,杜府從此成了御用筆莊——到這幾乎已經是傳說了,但強運之事,仍然繼續。

杜初雪九歲那年,縣大人帶著八歲麼子至府中作客,縣大人于酒酣耳熱之際跟杜有松提到,自家麼兒跟生香也算門當戶對,不如就給他們訂下女圭女圭親吧。

就在此際,縣大人八歲的麼兒卻哭著從前院跑至涼亭跟父親哭訴,指著頭上的腫包說,杜初雪用玉如意猛打他的頭,還說他只會靠著父親的名字狐假虎威,是沒用到極點的家伙。

這下,親事自然談不成了。

杜有松雖然可惜,但也無可奈何。

數日後,朝中三品文官路經江南,順道至杜府作客,見生香長得可愛乖巧,聰明活潑,便開口替十歲的長孫求了親。

杜有松跟陳氏听了又驚又喜,這大人可是朝中三品大官,三品啊,而且是長孫呢,將來的當家啊……

當下滿口答應,大官留下家傳玉佩給了生香當信物,為表慎重,一個月後,那三品大官居然又來了一趟,不但有媒有聘,還連同小孫子都帶來了,讓這對十歲跟七歲的未婚夫妻見了面,兩家相談甚歡,只待生香及笄,便抬花轎來迎人。

這下江南人都知道了,七歲的杜家小姐有了婚配,未來夫家可是朝中大官,不知羨煞多少人。

而說到底,杜生香能有這門好親事,都是因為杜初雪當時用玉如意打了縣太爺的公子,導致兩家不快,不然杜生香就只能是縣太爺麼媳,而不能成為三品大官的長孫媳婦了。

連下人們都說,他們這三公子鐵定是福星轉世,不然怎麼會有如此運氣,每每能轉禍為福。

有子如此,杜有松自然十分感激,只是……只是……

唉……

這初雪……

當初為了避免他跟兩個哥哥一樣早夭,他才給他取了女孩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他這兒子越大越像女孩兒。

皮膚白皙,五官也十分貌美,身形秀雅,這……這要帶出去,好一點的是言語調笑,差一點的,只怕會淪為茶余飯後話題。

杜有松會這樣想不是沒有道理的。

他年輕時常跟幾個文人來往,當時有秀才也是個男身女相,平常跟他們在一起倒沒什麼,如果是上酒樓吃飯,或者是搭船游湖,遇到外人難免被打量,被取笑為娘兒們是常有的事情,有時甚至會有醉客跑過來問他該不會是個好龍陽的吧,眼光猥褻得讓人看不下去。

直到秀才成親,生子,「丈夫」跟「父親」的身份,才終于讓那些閑話淡去。

杜有松不想初雪因為美貌而被調笑,更不願意自己的兒子被懷疑好龍陽,所以才想快點給他娶妻過門,等孩子生出來,別人就沒閑話可說——但很顯然,他們夫妻對這件事情的看法大相逕庭。

在他吞吞吐吐講完原因後,陳氏不以為然的說︰「在我看來,當初老爺的朋友之所以被調笑,並不是因為他長相文秀,而是因為他身家單薄,既沒背景,也沒功名,別人說起閑話自然不顧忌,可初雪不同,我們杜家有皇上親賜匾額,他是將來的當家,加上老爺你跟朝中大學士交好,生香又是宋大人未來的孫媳,我就不信誰敢當面取笑初雪男身女相,哼!」

★☆★

杜初雪還沒進到大廳,便听見母親大人雷霆萬鈞的那句「我就不信誰敢當面取笑初雪男身女相」。

一頓,伸出的腳又縮回來,對跟在身邊的冊雲做了個手勢,旋即轉了彎,往後走——嗓門這樣大,身體鐵定是好的,今日不用請安了。

轉出回廊,長長的吁了一口氣,笑道︰「還好我娘年輕時長得美,不說話時一張臉可以騙騙人,不然這種火爆脾氣,肯定是要當老姑婆的。」

冊雲跟在他身邊久了,自然早听習慣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因此也不以為意,見他發冠似乎有點歪,伸手替他調了一下,「小冬是怎麼替你梳頭的,連個發冠都沒戴緊?」

初雪乖乖站著讓他系緊,「她啊,有心上人了,早上我問她那人姓什麼,叫什麼,大概是被我問得害羞,所以沒弄好。」

說完,見冊雲只是隨便點了點頭,顯然一點都不在意,又忍不住說︰「你怎麼不問問我,小冬喜歡上誰了?」

冊雲其實對府中丫鬟喜歡上誰這種事情並不感興趣,但看初雪一臉要人問的樣子,因此順其心意問道︰「小冬喜歡上誰了?」

「喜歡上墨院新來的學徒唄,我就覺得奇怪,怎麼最近老是跟著我去城西大莊,到筆院就一臉失落,去墨院就笑逐顏開,弄髒衣服也還是笑咪咪的,總算讓我問清楚了,原來是心上人在里面。」初雪笑說,「不過想來,她最近的確很怪,不但端過幾次咸點心,前兩日還把燕窩給加了鹽,差點咸死我,這麼心不在焉,我早該發現了。」

聞言,冊雲皺了皺眉。

有喜歡的人固然是好事,但忘記分內的工作就不配當貼身丫鬟——初雪每日四更起床,吃完早飯後便乘轎去城西大莊習筆墨技藝,到中飯時隔得久,因此中間會小食一次,冰糖燕窩,桂花湯圓,松子甜餅,香酥蜜糕……小食一定是甜湯甜糕,如果端上的是咸餅咸糕,那他就只會咬個兩口意思意思。

小冬在杜府也有七八年,不可能不知道這習慣。

頭發一兩次梳不好是無所謂,現在連飲食起居都有問題,他得找個時間點點她,別忘記丫頭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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