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芷萱的花轎一早看時辰就先抬過來了,只等晚些拜堂,莫亮珍不想引起其他人注意,隨便抓了個柳府下人,問明自家堂妹休息的屋子在哪後,低調地避開人群先去見莫芷萱,想說既然來了,好歹向堂妹說聲恭喜也是應該的,但無奈她熱臉貼人家冷,莫芷萱一見她出現,立刻擺了臉色——「我這婚事差點因為你而吹了,好不容易柳郎顧念與我的感情,回心轉意娶我,你別又來破壞!」這分明是在攆她走。
她無言,想來祝福的話也不用說了,說了人家也不稀罕,不如省下口水,她默默地轉身離開,不巧在後院撞見新郎柳時元,這人高高瘦瘦,沾得上美男子的邊,難怪莫芷萱一心嫁他,被退婚時要死要活。
「莫大小姐怎麼也來了?」柳時元這語氣冷颼颼的,非常明顯是不想見到她。
她冷笑反問,「我是芷萱的堂姊,不能來討杯喜酒喝嗎?」
「能,只是我柳府家風端正,怕你不習慣這風氣,待不住而已。」
「嗅?你柳府何時家風端正了?我記得咱們一個月里總會在酒樓踫到三、四次,我的好友蘇志清更是三不五時在青樓與你相遇,你這作風與我相差無幾,我怎會不習慣你柳府?」她反唇相譏。
「你!」
「哎呀,我說你這形象也好不到哪里,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呢。」
「莫亮珍!」
「你別吼,若讓人听見了,會發現我在和一只豬吵架,這多蠢啊」」
「你罵我是豬?」
「你沒有豬的形象,但是你有豬的氣質,不是嗎?」
說不過她,他氣得跳腳,「我告訴你,莫亮珍,要不是益王出面,我是不會娶你堂妹的,萬一她與你一樣染有惡習,賣俏行奸給我偷人,我豈不是與論遠儀一般淪為天下人的笑柄!」柳時元氣到口無遮攔,連已是駙馬身分的論遠儀也敢損。
當年之事礙于莫亮珍國相府小姐的身分,少有人敢當著她的面提,只敢私下議論,這會突然被儺開來指著謾罵,莫亮珍愣了愣,接著面容刷白。
「怎麼不說話了,莫非是終于知道羞恥了?我以為你不知禮義廉恥四個字怎麼寫呢。」她當真一句話都沒再反擊,怔忡片刻後轉頭就走,那樣子有幾分像是落荒而逃。
柳時元見狀可得意了,「你也有夾著尾巴逃的時候,不要臉!蕩婦!」他啐罵幾句才往另一頭去招呼賓客。
敖近的假山後頭站著穿著藏青色常服的人,這人此刻臉色極為陰沉,「馬松!」
「臣在。」馬松縱使再粗線條,也瞧得出自家陛下暴怒了,趕忙應聲。
「那柳時元今日是新郎,見點血光權當沖喜,讓他喜上加喜吧。」
「遵旨。」馬松不敢延誤,馬上離去。
不久後,前頭一陣混亂,新郎走路不小心撞上門板,一口牙撞斷兩顆,鼻梁也撞歪了,口鼻血流如注,正哀嚎不止……「你這女人上哪去?」曾子昂在一條偏僻的小街上拉住一臉失魂落魄的莫亮珍。
莫亮珍出了柳府後就胡亂瞎走,也不知自己走到哪了,這會被拉住才彷佛找回神智,瞧清面前的人居然是他,表情又轉為驚訝,壓低聲音道︰「陛下怎會在這……您又跟蹤小女子?難道又想綁架小女子?」
他不悅地瞥她一眼,「綁一個不情願的人做什麼?朕沒那閑功夫。」
「還說沒閑功夫,上次就很閑……」她嘀咕。
他板起臉,「莫亮珍,有你這麼跟朕說話的嗎?」
她模模鼻子,搔了搔耳朵,決定不跟他對上,反正又贏不了,索性岔開話題,「陛下跟縱小女子做什麼?」
他直接問︰「你不是口若懸河、能言善辯,為何讓那柳時元欺負去?」
他這一問,她得知他看見自己出丑的樣子,臉色不禁再度蒼白起來,「小女子的事不用陛下管!」
他冷哼,「你的事朕才懶得管。」
「那最好,若沒事小女子走了。」
「等等!」他再度將人拉住。
瞪著他緊扣住自己的手,她滿臉不耐,「陛下還有事?」
「朕問你,不反擊柳時元,是因為那小子說痛你了?」他盯著她。
她一室,臉色更白。
「那小子說痛你了?」他再問一次。
「小女子說過,不關陛下的事——」
「莫亮珍,你可真大膽,居然對駙馬余情未了、心存覬覦!」他勃然大怒的指責。
「小女子沒有!」她慌忙否認,可她越慌,越顯出她的心虛。
曾子昂面沉如水,斥道︰「沒用的東西!」
她面紅耳赤,惱羞成怒,「小女子不明白陛下氣什麼,小女子什麼也沒做,況且就算做了什麼,又有什麼錯?!」
受傷就反擊,這是她的習慣,否則只會讓人看扁。而方才對上柳時元之所以退縮,是因為措手不及,多年前的事再被提起,她來不及反應,只好先逃走,如今這家伙故意在她的傷口上灑鹽,她還氣不得嗎?
「你!」他憤怒中夾雜失望,陡然明白過來,按捺著怒氣問︰「你是因為心中有駙馬,所以斷然拒絕朕的嗎?」
莫亮珍被激怒後,吼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他目光一片冷意,「不如何,全都隨你了。」
他這麼說,再搭配他變得淡漠的表情,令她的心驀然一顫,怔忡片刻,想對他說些什麼,卻又找不出任何字句可說,只好這麼僵著。
第六章一個美人兩樣情(1)
因為吵架,曾子昂與莫亮珍就這樣站在街上對望,直到一輛華麗的馬車在他們旁邊停下——「這不是陛下嗎?您怎麼出宮了?」曾子言由車窗探出頭來,驚訝的問著。他今日主婚,穿得正式而厚重,坐在馬車里悶得不舒服,忍不住拉開簾子,不料會看見曾子昂,嚇了一跳,讓車夫快停下車來。
曾子昂一見是他,立刻露出不耐的表情,「你小聲點,朕微服出來視察民情,別驚動百姓。」他提醒曾子言這是街上,別大喊曝了他的身分。
曾子言邊點頭邊跳下馬車,「這條街人少,沒什麼人走動,不會有人听到臣喊什麼的。」
曾子昂點頭,確實,他與莫亮珍在此鬧了許久,是沒見幾個行人經過。他問︰「朕記得今日是柳時元大婚,你去做主婚人,這時候怎麼會在這里?」
「別說了,那柳時元做個新郎也這麼倒霉,摔得滿臉血,晦氣極了,嚇得柳家兩老一個驚、一個昏,那新娘聞訊跑出來瞧,見新郎毀容,哭得妝都花了。」
莫亮珍吃驚的問︰「柳時元方才還好好的,怎會轉眼就出事了?」
「你也在這?」曾子言這時才注意到她,之前只見曾子昂與人站在街上,沒想到這人是她。
「小女子是踫巧經過,遇上陛下便聊上兩句。對了,那柳時元出事,這堂到底是拜了沒?」她隨便解釋兩句為何在此,接著就心急的問拜堂的事,莫芷萱一心要嫁柳時元,別又沒嫁成了,這回雖不是她害他出事的,但她才過去,柳府就倒霉,莫芷宣會更恨她的。
「本來這堂是拜不了,但本王可是奉命——」曾子言沒有多在意她巧遇曾子昂的事,講起柳府拜堂的事,看了眼曾子昂,馬上又改口道︰「有本王在,好事哪能半途而廢,這親事在本王堅持下是成了,只是一拜完堂本王馬上就走,本王一刻也待不下那晦氣的地方。」
「這麼說來,順利成親了。」她松口氣,卻不忘留意到他說的「奉命」兩字,莫非……她又道︰「益王殿下與小女子的堂妹府上好像沒什麼交情,這回卻特地幫忙,讓芷萱的婚事能順利進行,小女子還沒機會謝過殿下。」